敌人用计,自己也用计破计,破得极是巧妙。一觉醒来,反败为胜,胜利又回到大懒虫手里了。
芳心、公主、梦儿,都不禁思潮起伏,对大懒虫的聪明机智实在赞叹不已。
如此十岁小孩,智慧灿绝古今,当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笑莫问,委实天下莫敌。
智谋才高的耶律梦香,也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神情漠然,咨嗟叹息,眉头深锁。
反观败了的笑梦儿,脸上却是一片煞白,青筋抽搐,惴惴不安,只剩下仅仅能按下怒火的力气。
大懒虫把小虫拉到仍在呆立的公主面前,轻轻抚摸小虫的脸,对笨驴道:“小虫,我要出去玩一阵子啊,许久才会回来探视你,从今以后,千万别再太懒,公主不大喜欢太懒惰的啊!”
向公主一再点头示意,又向双目爆出火光的笑梦儿道别,莫问便拖着娘亲的手,快快乐乐踏上路程。
大懒虫来了,要大闹“皇京城”。
伍穷,你有屁快放,有话便对我大懒虫说个明白,要我来当家、当你乾爷爷,还是要把江山双手送我?
我来了,恐怕你的江山必然天翻地覆。
从“一万险”再到“皇京城”,路程相当遥远。这是莫问长大以来,首次陪着生母芳心,一同度过大段日子。
苞婴孩时一样,芳心有太多的话要说,从早到晚总是说个不停,或许,在世上就只有一个笑莫问,她可以倾尽心事相告,毫无保留,因此便滔滔不绝,说得眉飞色舞。
当然,大懒虫也有他当聆听者的技巧,每到重要关键,莫问便会提出一个诱导性的问题,令芳心继续发挥,继续说下去。
大懒虫的提问技巧实在高超,令别人有说不完的话,他也就可以只稍稍点头、轻轻微笑便是。
懒,原来也可以懒得出色,芳心的嘴巴停不了,大懒虫便可以专心一意的懒。
披荆斩棘、历尽艰险了数个月,再穿过“模糊城”,终于,大懒虫又回到中土了。
越过了“太傻湖”,又经过“狂乐镇”,一直向北走,一路上多见树木少见人,大懒虫也感到莫名其妙。
“皇京城”不是好繁荣的么?怎么一路上并不见有人来人往,更没有车水马龙的迹象。
大懒虫懒得去问,但仍消除不了疑惑,直至到达一座城池之前,完全明白了。
城墙上高高挂着的牌匾,刻上了“皇首城”三个大字。对了,根本就是到“皇首城”,并不是“皇京城”。
“皇首城”是二十九座城池中最近“皇京城”者,经过此城才通往其馀二十八座城池。
城内街道作棋盘形排列,或横或直的相间,井井有条,街道间的方形或长形地段,便建屋作营商或居住用途,布局简单清晰,是大懒虫未曾见过的精彩结构。
城内宫殿巍峨,金碧辉煌,为“皇国”君主休息、视察时所用,虽未及“皇京城”内“皇宫”之风光,但已算是不俗。
城内到处绿树成荫,花果飘香。此外,城东南角的“皇江池”和城北的“皇家苑囿”,都是风光秀丽的游览区。
当大懒虫随芳心穿过大街“皇首大道”,笔直前行,便到达内城宫殿,城楼之上,毅然吃立着一个人,身躯如钢铸铁造,散发出一种气势,是从前未有过的炽烈,彷似能把一切敌人熔成灰烬。
是他,背叛大懒虫最崇敬的父亲小白。
是他,胆敢反过来要小白当他的臣子。
是他,错手误杀刚出生的妹子笑梦白。
是他?竟然杀败皇玉郎,夺取了“皇国”三十城池,包括这一座“皇首城”。
拖着似倦又疲的步伐,大懒虫踏上城楼,伍穷原先是坐在桌前自斟自饮,待莫问来到,便上前迎接。
三十岁的伍穷大王,已是三国四族中势力崛起最锐烈的王者,竟然对待十岁孩童如师亦友,礼贤下士,只看得一旁的“穷兵”不明所以,抓破头皮也莫名其妙。
伍穷道:“欢迎你来。”
莫问道:“谢谢你欢迎我。”
伍穷道:“朕一直欢迎任何才气横溢的能人投效。”
莫问道:“却一直未得到太多具才学的能人归顺。”
伍穷道:“的确遗憾。”
莫问道:“不一定吧?”
伍穷道:“身为王者首领,正是有容乃大,容得下有才能的部下,才可以不断拓展霸业,欠缺有才能耆投效,自然对霸业有负面影响。”
莫问道:“不一定,不一定!”
伍穷道:“阁下有何高见?”
莫问道:“在下只十岁,又矮了大王一大截,高见定然没有,有的只会是矮见。”
伍穷追:“矮见?”
莫问道:“矮见跟高见的分别好大,高高在上的人视野广阔,甚有远大理想,极具志气。矮见代表一般在下面的平庸之辈、普通百姓,但他们的话才是大众心声,也就是真正值得参详的‘意见’。”
伍穷道:“哈……对,朕从前是平庸矮人,说话都是‘矮见’,当了大王以后,‘矮见’变成‘高见’。太高高在上,看的、想的都不一定跟平民百姓真心所欲一样,今日把‘皇国’也纳入版图之内,如何统治,要长久民心归附,真的好应该听多一点‘矮见’。”
莫问道:“这就是伍穷跟小白最大的分别。”
伍穷追:“甚么分别?”
莫问道:“小白是天才,天才都自负,自负的人都极有原则,坚持得近乎顽固,多少也造成‘固步自封’。伍穷则明白自己才能不逮,肯变通,愿意随大势顺风而上,见风转舵,错而能改。”
伍穷道:“这也是‘矮见’?”
莫问道:“这只是‘浅见’,‘矮见’是有容乃大,包容有实力的人才于麾下,并不一定对王者霸业有帮助。”
伍穷道:“何解?”
莫问道:“有铜镜子么?”
伍穷道:“来人……”
莫问道:“且慢,不必了,我只是问有铜镜子么?”
伍穷道:“当然有。”
莫问道:“是能照得清晰,出产自‘皇国’的‘荒唐镜’么?”
伍穷道:“正是。”
莫问道:“今早可有照过镜子?”
伍穷道:“有。”
莫问道:“镜内有甚么?”
伍穷道:“当然有我。”
莫问道:“成了!”
伍穷道:“哈……好侄儿,你在讽刺我。”
莫问道:“第一、我不一定是大王的好侄儿;第二、讽刺大王的,是你自己而已。当年我爹麾下最强者就是大王,有容乃大最终结果,就是被背叛、离弃,故此大王自己早已打破此规条,却又再用此规条来作为扩张的道理,岂不荒谬?每天透过镜子都见到曾背叛主子的自己,还相信提携部下有用,当真奇怪。”
伍穷道:“对,我完全同意你的‘矮见’。”
莫问道:“那大王应该放弃我了。”
伍穷道:“我会重用你。”
莫问道:“自相矛盾。”
伍穷道:“朕跟你爹小白有许多不同之处,其中之一,便是朕自小便不是当首领,而是低低在下的部下之一。故此,绝对懂得当部下的心,也就不会疏忽大意,不会让叛变的事发生。”
莫问道:“了解‘矮见’,便成‘高见’。”
伍穷道:“是朕固执己见!”
莫问道:“大王的‘高见’,是要大懒虫来帮你教‘穷兵’学懒或学甜睡么?嘻……这方面,倒颇有心得。”
伍穷道:“你,来当‘皇首城’城主。”
莫问道:“甚么。”
伍穷道:“恭喜你,笑城主。”
247
第 七 章 大懒虫城主
“大懒虫,你为何如此怠懒?”
“懒,是因为时机末至啊!”
“藉口!你爹不正是小白么?怎会没机会表现你的能力?”
“怎会有机会?”
“他可以把重任交给你,好简单哩。”
“试过了。”
“如何?”
“事后,爹总说,乖孩子,你应该这样,这样,那么,那么,如此,如此,好烦!”
“小白不信任你?”
“爹不绝对信任我,也不绝对认同我。”
“因为你才十岁。”
“因为他是天才,而我,也是天才!”
“啊,是一山不能藏二虎的道理。”
“一是全听他的,一是全听我的。”
“合起上来,便南辕北辙,各自坚持己见。”
“江山是他的,我只好休息,只好怠懒。”
“好可惜!”
“不可惜,现在不懒,他日便没机会懒了。”
“不必等他日,今天你已是‘皇首城’城主。”
“的确很有趣。”
“更重要的是很有挑战性。”
“伍穷明白我渴求这样的挑战。”
“而且又了解‘矮见’,将之化作‘高见’。”
“你会努力当个十岁城主么?”
“我会努力的玩个痛快,直至他来。”
“他?谁?”
“‘武国’的太上皇名昌世!”
在寝宫内,自言自语对答的笑莫问,穿着一身绣上龙、凤的锦袍官服,才不过四尺高,活像是儿戏扮官似的。
他好满足,因为伍穷竟然把整座“皇首城”的管治权全交到他手上,随他任意修订制度、改写律法等。
伍穷对自己的信任,绝对更胜父亲小白。
从这天起,大懒虫要开始学习不能太懒了,如何把这座城池变得生气勃勃,让城民及早忘记投降、国家败亡之苦。
如何振兴工、农、商?如何救助贫苦无依?如何提防水患、加强水利?如何这样,如何那样。
太多的如何,如何开始?
城楼上的大懒虫在晨曦初现时,从高处向下望,大地尽在脚下,来吧,看我如何治理这百废待兴的“皇首城”。
“皇国”多年来一直处于作战状态,百姓活在惶恐前途末卜的生活当中,自“天法国”
攻克“皇国”,伍穷把三十座城池收归麾下,惟是出身寒微的伍穷,与一向注重世袭、以皇嗣贵族为主导的固有思想大相违背,故一大群亡国城民只是表面顺从,实则内心极为不满。
如何才能挽回百姓的心?
莫问先命人在“皇首大道”于内城前的大广场上,搭建一个高台,并四处张贴告示,要相邻的每十户必须派一代表,在指定日期赴广场听受新城主的“新颁布”。
人头汹涌的广场上,彼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究竟“天法国”的家伙又有啥新古怪手段。
终于,是一阵强烈的嘘声,不满、鄙视之声充斥在偌大的广场上,简直是万众一心,难得的合作。
原来,台上刚公布了新的城主,他就是年仅十岁的孩童笑莫问,难怪台下尽是一片抗议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