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鄙趺戳耍
杀手的头颅是被利刃铲掉的,兵器以强猛臂力挥射,带着鲜血嵌入石壁,入石七分,使用此利器者臂力之人,足以徒手撕开狂牛,委实惊人。
利器长约五尺,精钢打造,前端状如掉了一个拐弯的斧首,半月形锋刃倒向长柄尾处,两尖微微左右别翘,攻敌前端窄只尺许,锋锐利刃便是铲掉杀手头顿处。
只有杀马神将对此利器有所认识,它名号是“剉手斧”,是专为守城兵将打造的,刻意用来对付那些攀越城墙、强攻入城的来敌,十指抓紧城顶砖石,剉手斧剉铲,十指使顿时毁掉。要是攀城耆被铲中胸颈,也就必死无疑。
剉手斧的主人带着阵阵狼嗥叫嚣疾掠而至,屈膝蹲在仍插嵌在山壁的斧柄上,回首舔向刃迸鲜血,兀自享受腥臭,狂态兽性暴现,杀戮惯了的杀手们竟也禁不住被他的气势所慑。
“尊驾是何方神圣?是来分一杯羹还是咱们对头,要助他们两人逃出生天?”“六才考战”维系着新帝登基,五太子争夺仍存不少变量,来人绝非小黑所识,也不像是小白之友,真个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来。
小白睁开眼皮,只见狂态救星身无寸缕,从头到脚长满针硬长毛,怖满每寸肌肤,活像深山野人,倒也从未认识。
“唬!”野人对小黑的发问只作兽叫响应,血红厉目盯着围杀者,像是反过来监视。
“尊驾看来只是走失的野人异物,顺道一并陪葬便是,杀!”小黑为免夜长梦多,不再犹豫立下杀令。
二十名杀手掠扑向野人,刀、剑、斧分从八方劈下,只见野人兽性狂发,双足一夹抽出剉手斧,竟头下脚上,以手支撑,以足舞斧,轮转挥动,斧如疾电劈斩,一阵痛苦惨叫,二十名杀手无不拋掉利器于地,原来全皆双掌被削掉斩齐十指,痛得死去活来。
野人立时俯伏爬在小白、芳心身前守护,双足交叉竖着剉金斧,头向上仰凝视众敌,以一抗数百,竟丝毫未见胆怯。
“此人绝非深山野类,运此剉手斧如飞,显见昔日守城一职磨练经年,面对大敌仍镇定如斯,惯战沙场锋将是也。”杀马神将见微知着,对小黑先作答告。
小黑张目四顾仍没见半分动静,来助拳者难道只得一人?
“尊驾乃沙场大英雄,便让本座来讨教高招!”杀马神将明白部下皆非跟前野人对手,挺刀便向其头首招呼。
“你对手中的利斧真的有十足杀人信心?”来声自洞顶传至,杀马神将竟被慑住,窒停了攻势,抬头仰望,只见灿烂朝阳前站着如天神般威猛巨人,乱发随风飘扬,目光炯炯如电,颏下苍髯迎向虚晃晃的右迸袖子,如此断臂豪侠,俯视洞下杀人者,气势凛然,寒透心脾的杀意直穿众人心窝。
“又来了个坏事家伙十!”小黑已感大事不妙,心下正盘算之际,山上洞顶巨人已飞跃降下,杀马神将挺斧直劈出十成功力。中?斧刃斩中来人广阔胸膛,“锵”的一声,竟如击中金铁厚钢,半分不入,内力反震,斧头竟被震得扭压歪曲,斧柄折断。
杀马神将呆呆望着断折利器,实在不能相信,冷汗涔涔而下,双足竟发软抖颤起来。
“给我统统斩掉双手!”巨人一声喝令,震天裂地,三百个杀手愕然之际,身后便立时传来声声惨嚎嘶叫。
只见不知从何时开始,身后竟扑来了一、二百个手持“眉尖刀”的兽人,个个如狼似虎,滚瓜焖熟的斩杀。
兽人杀得规律整齐,有条不紊,五人一小堆,三十人一小阵,左斩右劈,互补虚位,有的负责挺挡顽抗兵刃来招,有的同时疾斩劈杀开路闯攻。围着三百个杀手团团切斩,敌退我进,敌进我杀,步伐有律,攻守兼备,不消一刻,近三百个杀手都同一命运,全都被斩掉双臂,倒地挣扎痛苦万分。
斩掉双手,没半个仍留一臂,野人完成任务,一眨眼又退走隐没,不残存半分痕迹,显见是训练有素的强悍战士。
杀马神将惊见三百部众一剎那间便消失殆尽,心血力量化为鸟有,激动莫名的同时,野人的双足一挥射出剉手斧,割断神将咽喉,兀自倒死血泊中。
巨人伸出粗糙巨灵手掌扶起虚脱的小白,朦蒙胧胧中,小自认得此垢头污脸的巨人,便是“圣皇庙”所遇的失意乞丐汉子,一阵晕眩,小白再也不能支持下去,昏倒晕死。
伍穷被杀、十两身首异处、名太宗被凌迟处死,连朱不三也被抄家,孩童一一被斩头断体,活口一个不留,四位夫人被锁往关外当兵妓,直至蹂聒气绝。可怜的芳心被剜去双目,每天被鞭打凌辱,全身溃烂再放逐求乞过活,一代美人,落得惨淡收场!
小自从噩梦中惊醒,张目找寻他的朋友……芳心,芳心与腹中孩子在哪里?伍穷和十两呢?他们不能死啊!
身上伤创已包扎好,原来一直躺在朽木床板上,一阵霉烂气味,身处的破败茅舍比昔日“赤虫村”的故居更残旧、更不堪。
挺着已略作调息的疲乏身躯,忙往外走,想要察看芳心,还有她腹中块肉。
掀开挡住阳光的垂帘烂布,便算是开了屋子的“门”,尽目全是烂木禾草搭成似屋非屋的茅舍,在屋外垫着破柴、仰卧袒露身子躺着又或拿烂盆抓乌黑臭饭菜入口的,清一色全是壮丁,一个娘儿或孩童也未见。
不是断肢便是瞎眼、裂胸、喉断失声、断指削鼻,或残或废的垢头灰脸乞丐散布在整条村庄,腥臭熏天,活像粪渠的住地,吃喝睡觉在此,委实是一种耻辱。
在不远处臭如尸水流成的污黑河前,站着呆呆的熟悉身影,那人的眼眶溢出了泪水,怎么会哭?不,不会的,十两不会死的!
伍穷茫然若失,为十两掉下了英雄泪,要是他能更坚强一点、更狂更能杀,十两……便会仍在身边了。
“十两……死了?”小白很不愿意看到伍穷点头,他害怕,从未经历生离死别,他害怕得全身头抖。
“对不起,辜负了你的托付!”惨然苦涩尽浮脸上,伍穷心如刀割的内疚,足以痛苦一生。
“我保护不了十两,她给掳走了。要不是那些乞丐来救,我也冲不破火网,早已烧成灰烬!”垂头丧气的伍穷,斗志全消,像只剩虚壳的活死人。
“二太子与小黑不敢杀十两的,只要咱们助名太宗夺得帝位,大局既定,为要保命,他们便只好交出十两求饶,只要明天‘战才’胜利,十两便不会死。”小白说得斩钉切铁,眼神流露出决断神色。
伍穷从未见过如此镇定、坚决的小白,一种从未有过的慑人气势凛然而生,活像久经练历而醒觉过来。从前脸容上的嬉笑不羁,已渐渐化淡,换来是气宇轩昴、目光如炬,眉宇间隐透一道深沉神威。
“一线天洞”的打击,死里逃生,小白上了人生最重要的一课。要是他从前动于练武,把天赋武学才华发挥得淋漓尽致,小黑的奸局又怎能得逞?那些无辜的小孩也就不必枉死,十两不会生死未卜,芳心也不致险遭奇耻大辱。
书到用时方恨少,武至危难知技穷!他十分后悔,从前错过了的光阴,无法追回来,只要能提升武学,便能保护身旁的人。从前以为与人无仇无怨,又何须习练一身超凡武学?但原来都错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谁又可掌握命运?当碰上危难,要以超凡武力解困,毫无准备又如何能战胜?
也许天赋高强的人才,都因太自负而疏懒,小自便是其一,寻常挑战,都惯性轻易过关,一直的轻松、洒脱,把学问看得太简单,以为一切挑战以自己天份,必能迎刃而解。
直至真正的考验到来,面临死亡威胁,才会在痛苦中鹜醒过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便是这种天赋异禀的大英雄。
“伍穷,你肓过梦想么?”小白突然间得摸不着追际。
“从前的梦想都不实际,如今,我的梦想是成为‘定天王’,你呢?”伍穷胸怀大志,已绝非昔日吴下阿蒙。
“我的梦想,是好好完成苍天为我安排的大任,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感觉到,这条路将很漫长、很漫长,敌人排山倒海的冲杀过来,无数的出卖、陷阱、欷殻В踩松砩锨圩瞬桑榍睿慊嵋恢痹谖疑砼曰ハ喾龀置矗俊毙“姿档贸峡遥鐾蘧√旒省
“要是伍穷活不长久,不能与兄弟为伴,那便早点生个笨孩子,一生一世在小白身旁相伴出生入死,并肩作战!”坚决的承诺,简单真情,没半丝花巧。
失去了十两,一种更亲切的相依为命、互相扶持的友情油然提升,小白、伍穷,已是不可分割的两位一体。
大彻大悟的小白,已掌握人生该走的方向,不再沉迷于玩乐不羁,他决意努力创出一番成就,虽然目标不算清晰,但小白很有信心,天生我才必有用。
“两位看来都恢复点元气了!”熟悉的声音,是来自身后故友丁公公。
小白、伍穷之得以脱险,全赖丁公公向那大个子求助,在“圣皇庙”种下善恩,小白收成善果,终能避过大祸。
“恩公在哪里?让我当面向他谢过大恩大德。”小白衷心想要向救命恩人再三道谢,但总是找不到踪影。
“待会儿定然引见。”丁公公道。
“请问芳心姑娘可好么?”小白一脸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放心好了,她虽受惊,但十分坚强,这‘贫贱窟’又岂能让玉人受苦,已有人护送她返回六太子府,让她好好安顿,以应付明天之‘战才’比决。”丁公公说得条理分明,显然有能人在背后安排打点。
“贫贱窟”是全“剑京城”最不堪、最低劣的住地,却是藏龙伏虎;如天神的巨人,那武学疯狂的战士野人,还有训练得天衣无缝的兽兵,小白深深感到一种从未见过的神秘,便藏在“贫贱窟”背后。
“两位要见的人已在等候,随我来吧!”丁公公不亢不卑,从前的傲气全已收敛,但在“圣皇庙”的可怜乞相却又消减了许多,怎么会有如此转变?
丁公公引着小白、伍穷穿过“贫贱窟”的后山密林,不见阳光的阴森地了无生气,高耸入云参天大树隔绝了一切光线。越过了湿泥沼泽,水草丛生的泥泞地带尽是一片霉烂,坑洞满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