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只是很简单的一个字--死!
“上方宝剑”从头颅割下,把道士的头颅先一分为二,从眉心经过鼻梁,直割下去。
剑割得好缓慢,生命也因而消逝得特别慢,死也死得太艰难,道士的惨叫声,令村妇们都毛骨悚然。
名昌世为何要如此折磨一个只为骗财的道士?
名昌世的剑还在割,说话声掩盖道士死前的疯嘶惨叫,一字一句打入众村妇脑中。
“谁要是希望从军出战的夫君不死,都最笨最蠢,沙场决战,不是为了不死,而是为了战胜。不死又有何用?被掳不一样没有死去吗?但决战败了,虽然没有死也是枉然。”
“你们应该坚守信念,要向苍天祈求战胜,杀尽敌人,就算夫君抛头颅、洒热血,也绝对值得!”
“只要国家得胜,大败敌人,大家明天才有希望。胜利,必须依靠实力,必须拼死才能希望,甚么求神问鬼,都是最笨的自欺欺人,本皇之下,绝不容许发生如此蠢事!”
当名昌世说完了话,道士的惨叫声也一样完了,尸首一分为二,死得实在可怕。
名昌世喝骂道:“都是无知妇孺!”
“求苍天灵神,保佑我夫君出战不死,不死身仍在!”大逆不道的话,竟然又再来。
名昌世已几近一统天下,中土之大,以他最强最霸,连皇玉郎、刀锋冷等英雄、枭雄,对他也是诚惶诚恐,也得被他压在下面。在他面前敢冲撞的人,已是绝无仅有,想不到眼前说出顶撞话语的,竟然是个村妇。
村妇怕,因此她的身子仍在抖震,但她的话已说了出来,脸上更是毫无后悔之意。
名昌世冷冷道:“你怕死,却敢来违抗朕?”
头缠红布的村妇,咬牙切齿的强作镇定,好一会儿才勉强平静下来,身体仍在抖动。
怕就是怕,怕,身体自然会抖震。
这村妇名为二婶,只有三十五岁,夫君已随军奔赴沙场,她独自夜夜难眠,才与一众妇人请道士作甚么“护体金刚神法”,希望上天保佑她的夫君,能平安归来。
村妇斗胆的冲撞道:“我虽只是个无知村妇,但也略懂一点道理,有理自然声大气壮。”
本来,名昌世约会小白,有事要办,怎知碰巧遇上了道士骗人伎俩,他深觉有辱军心,名昌世便出手杀了臭道士,以免如此妖人,继续在各城迷惑众人,贻误军心。
谁料杀道士容易,要村妇顺服,竟然更难!
名昌世道:“好,本皇就给你一个机会,你说自己有理,我就让你好好地述说出你的歪理来。”
二婶吸了一口气壮壮胆,才缓缓道:“民结为家,家结为国,国以民为本,民以家为重,敢问大王,如此是否歪理?”
说得理直气壮,二婶看来也颇有点学识,对世情、国事的道理并非真的一窍不通。
名昌世道:“你说得没错,家国家国,当然是不能分割,有家有国,有国有家,绝对错不了。”
二婶一击得手,更是声大气粗,再道:“既然国以家为本,那自然是家比国为重,无家岂会成国?家当然比国大,咱们这些最低层的女人,一心维护完整的家,何错之有?”
“对啊!何错之有?”
非但二婶在辩说,就连身旁的其他村妇也渐渐胆大起来,一同附和。
名昌世又如何?他冷冷的道:“国以家为本,当然没错,惟是国破家亡,故此必须分清主次,先要保住国,才能维护家,每个战兵必须拼尽全力,必须有为国捐躯的精神。国,绝对比家更大!”
“这只是当权者的一面之词!”
说出这大逆不道话的,竟然不再是二婶,而是二婶身后的八姑,年近六十的八姑。
八姑喃喃道:“大王,你知道吗?我家中的三个孩子,原来都是活泼可爱,但为着护土之战,都被征召而牺牲了,他们得到的又是甚么呢?就是他们那年老的爹爹、我的老伴,要代子从军,去送死!”
“甚么为国家、为护土,哈……难道敌人攻陷‘皇京城’,就会杀尽我们每一户人家吗?今天你是大王、明天他是大王,大王总是换来换去,换个不停,呸,与咱们何干?”
“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从不奢望飞黄腾达,富贵荣华更是沾不上边。大王呀,你知道吗?对我们来说,唯一的寄望只是一家团聚,平平安安。”
八姑的话实在太感动人,身旁的村妇都不自觉的同声说道:“一家团聚,平平安安。”
小白、名昌世竟在无意中碰上了最教人困惑的难题,国大抑或家大,假如村妇们的理念是对的,那么又有谁人应该为国上战场呢?
智慧的人啊,你应当如何回话?
八姑、二婶,八位无知村妇,十六只笨眼睛,都凝视着名昌世,他们理直气壮得很,更绝对相信真理握在己手中。
名昌世问道:“你们是否都认定,家比国大?”
八人同时点头,绝不退缩,道理显浅,当然不肯让步,齐声说了一句话:“对,家比国大!”
名昌世道:“好得很,那就容我来作个简单的例证。”
例证?如何作法?
当小白看到例证的时候,一切都已太迟了,而这个例证,却又是那么确切,没法再推翻。
咚……一阵头颅落地的声音,是因为“上方宝剑”又斩下了八个人头,八个好有道理的村妇人头。
然而就算有再完美的道理,也不能说出来了!
名昌世望着失去头颅的村妇一个一个仆倒,死得一乾二净,才把他的结论说出来。
名昌世道:“朕代表国,你们代表家,国能杀尽家,这就足以证明国比家大,你们颇有道理,但朕握着的是‘真理’!”
何谓“真理”!
真真实实的、确确切切的摆在眼前,再也不能分辩,也不再可能改变,在名昌世的意念中,这就是“真理”。
在这混乱的世代中,武力统治一切,只有最强者才握有“真理”,难怪谁都要前仆后继、争先恐后成为最强者。
有道理,一样要死,只有握住“真理”者,才能千秋万代。
如今,握住“真理”的,明显摆在眼前,只要名昌世的“上方宝剑”一挥,甚么“道理”都烟消云散。只有他认同的“道理”,才能立得住脚,其他的,都是屁话。
小白绝不想认同名昌世,但要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应该如何应付?
名昌世笑道:“小白,罢了,你不会懂得应付,只因为你还没有资格当一代枭雄、没有资格压倒所有王者,成为统一天下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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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剑缺裂坑行
“皇京城”外,原来嘈吵人都不再作声了,只剩下主人名昌世,客人小白,一个准备进城,一个准备拒绝对方进城。
小白命的令梦香公主带领的“铁甲兵”,已依其兵法摆下阵势,向着名昌世攻来。同时伍穷的“穷兵”、小丙的大军以及“神国”的精英,都各自由四方八面夹击。
大战已开始,小白没有在沙场督师,却选择了独自来到“剑京城”前,与名昌世一会。
名昌世以欣赏的眼光望着小白,笑道:“小白,朕实在太欣赏你,从当年你初进‘剑京城’,一无所有,到今天在武林举足轻重,本皇对你不得不由衷佩服,果真了不起!”
小白笑道:“哈……大王言重,我这小子当年只是个不识好歹的笨头,能成为五位太子其一的仆人,已感到飞上枝头,如此缺乏志气者,又岂是大王该佩服的呢?”
名昌世轻轻摇首道:“当年皇弟太宗继位登基,小白在他身旁,然而,我却在何方呢?”
小白听后呆愕了一阵子,才淡淡道:“大王只是依从风神相批示,先避大劫,加上对星相宿命会有研究,自然懂得趋吉避凶,如此能屈能伸,方可成为人上人,人中之龙啊!”
名昌世牵强的笑道:“过去的时日,朕倒也相信,并且身体力行,对此等批言、星相笃信不疑。只是……今天朕已登基为皇,更立志统一天下,我想问你小白一句,难道我要天天观星定抉择吗?”
“每一天都有敌人在前,每一天都有难事、硬仗,难道观天不吉、不利,我便作缩头乌龟,待星相启示走运,才出击杀敌吗?小白,你认为这样行吗?”
一番突然而来的反宿命论,小白一时间也答不上半句来,名昌世的话极为深奥,难以理解。
从来对命理、星宿深信不疑的名昌世,为了风不惑的一句批言,处心积虑守候多年才在芳心舍弃名天命的同时,一偿心愿夺位取权,为的就是要配合批言,怎么他却又突然对命理的迷信动摇起来?
小白笑道:“啊……通了,终于通了,尽信命,已是迷失自我,精神被迷信的事物支配,如此的霸主君王,又何来霸气?看来名昌世终于大彻大悟。”
名昌世冷冷道:“但在我统治的每一城池,依然筑有高高的‘观星台’,我还是常常攀登直上云霄。”
小白道:“这个当然了,大王一直笃信星相,同时亦扶摇直上,两者相辅相成。继续保留有‘观星台’,就是要让百姓心中认定,只要名昌世依然得知天机,在往后的日子里都必然会胜券在握。”
五指握拳一合,小白完全掌握了名昌世的计划,那些“观星台”,作用只是蒙骗百姓罢了。
名昌世笑道:“小白不愧为小白,我常对自己说,能阻我统一天下者,就只可能是小白一人。”
小白道:“能阻我小白统一天下,看来也只有名昌世你此一枭雄,哈……”
“上方宝剑”、“赤龙”同时出鞘,阳光映照在剑身之上,反射出万道杀意金光,夺目耀眼。
小白道:“究竟你能否破开星相执迷,就要看看此战结果!”
名昌世冷笑一声,才慢慢道:“原来小白也在昨夜观看过天际群星,得悉其中奥妙。”
小白道:“我所属的星,要侵入大王之处,还要带血而回,你我也明白箇中‘天意’啊!”
“上方宝剑”拦阻在小白身前,名昌世的立场好简单,他要请小白独个儿来,以事实证明,小白绝对不可能攻得进“皇京城”,更不能带血而回,名昌世当下就要破除一切迷信。
从今天起,迷信只是作为利用手段,名昌世信的只是自己,天下人要信的,惟他一人。
小白祭起神兵“亦龙”,剑势如虹,破裂虚空,地上沙土霎时被卷成蛟龙盘飞,扑噬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