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跟小白一样,是傻七的好朋友。
“铁甲兵”当中流传着一句有趣的话:昴藏七尺的傻七比娇小玲珑的苦乐儿更可爱。
傻七可爱,是因为他太简单,从来没要求,只要抱着“晴天娃娃”和“雨天娃娃”便满足,不会唠叨又不会吵骂,整天躲在帐篷之内足不出外,有甚么粗活要干又乐意帮忙。
苦乐儿则最爱找麻烦,整天老是蹦蹦跳跳的不能安定,又经常嚷着要人跟他玩耍,稍一拂逆她心意的便说要拉屎掷人,但又碍于她是苦来由籼寒烟翠的掌上明珠,大家都对她容让三分,可是私下还是在说这个小妮子太麻烦,与傻七比较起来实在太不可爱。
这句话传到苦乐儿的耳中便不得了,妒忌之心蓦然升起,堂堂苦来由的大千金,怎可以比一个大笨头还不受欢迎?
趁着今天雨停了,苦乐儿准备了一份大礼,连续储了几日夜的香粪就要过去送给傻七。
在众多的帐篷中穿来插往,依照“铁甲兵”的描述,乐儿好不容易找到外面挂着“晴天娃娃”的一个帐篷,她还是头一遭来找傻七,听朱大头和“八神”所说,傻七一直躲在帐内足不出户,还不知他长得如何模样,所以小小的苦乐儿不畏不惧,手上捧着那团香粪精华,只要傻七敢对她不恭不敬的,香粪便会招呼过去。
小乐儿狡黠地笑了笑,扬声在帐篷外叫了傻七的名字,可是里面一直没有回应,乐儿很是生气,心忖傻七实在太不识抬举,也不理后果就迳自掀开帐门,内里的事物瞧得她张大圆圆的嘴巴。
傻七并不在帐篷之内,但见或圆或方、或长或短的奇怪东西乱七八糟的散满一地,乐儿还是头一遭瞧见这些东西,好奇之下便俯身拾起一个说圆不圆、说方不方,重量比一块同等大小石块要轻的东西放在手上轻抛,像是十分有趣的样子。
刚好此时,帐篷外面传来一声巨响,震若春雷,还有刺目光芒掠闪,一刹那后又回复平静,但已把乐儿吓破了胆。
定过神来的乐儿只觉手上一轻,刚才放在手中的古怪东西已掉在地上,连她那团香粪也一并落在地上,她也懒得去收拾残局,便三步并着两步的向外跑去,要知道是谁那么可恶的吓了她一跳。
乐儿跑啊跑的向前面走去,只见前面一片草原有浓烟密罩,视野模糊,看不见前面有些甚么,她又大著胆子走入浓雾之中,吸了一口气,浓烟呛鼻难闻,咳了几声,又继续前行。
忽然脚下卡的一声响,像是踢到些石块或是甚么,正欲俯身细看,一道疾风连着黑影已掠至面门,她还来不及惊叫,黑影已抱着她走出十丈之遥,她只觉耳际生风,犹如腾云驾雾般飞翔,这黑影跑起来的速度竟然是如此惊人,苦来由也曾跟乐儿玩过这玩意,但这人肯定比自己的爹爹更快。
堂堂大小姐被不知甚么人抱在怀中,如此轻薄无礼,她随即就要赏他几巴掌,但对方已掩住她的双眼和耳,她更觉惊慌拼命挣扎起来。
忽然又是隆的一声响,一股猛然震荡自地上传来,乐儿只觉体内五脏都在震动,虽被掩住的双目,仍然可感觉有耀目光芒陡闪,像是十色光华,有点眩目。
震响和光芒过去后,乐儿清醒过来,大叫大嚷又挥动四肢向抱着她的人猛打猛踢,要他将她放下来。
那人甩开双手,乐儿仍觉眼前漆黑一片,她揉了揉双眼,伸手向前摸去,碰到这人的双腿,心底下吃了一惊,怎么这个人的腿竟如百年老树一般粗壮?而且高大得如凛凛天神,把她的视线全部挡住了。
哗然吃惊的乐儿把头抬得高高的才能看到眼前人的面貌,又是一惊,几乎跌倒,心想哪有人的脸孔会如此丑陋可怕?
顶上疏疏落落的发丝,眉毛左右散开凌乱,双眉八字低垂,眼神涣散,更要命的是嘴角那道浅笑和几乎要流下来的唾涎,把她弱小的心灵吓得几乎失魂落魄。
相信小白身边的能人之中,就只有傻七能单靠外貌便可整治这个小鬼头,虽然他态度和善亲切,但乐儿仍觉他生人勿近,想到刚才被他紧拥在怀轻薄就更觉不忿。
乐儿见他胸前挂着一个跟“晴天娃娃”差不多模样的“雨天娃娃”,指着他呆叫道:
“你……你就是傻七?”
傻七摸摸近乎秃光的头顶,傻里傻气的笑道:“刚才好危 3ǔωω。cōm险啊!怕怕,怕怕,你要小心小心啊!”
危 3ǔωω。cōm险?甚么危 3ǔωω。cōm险?本小姐是堂堂道医苦来由和寒烟翠的掌上明珠,天不怕地不怕,有甚么危 3ǔωω。cōm险只要出声便有人为她效劳化险为夷,有甚么可怕的?
忽然如雨洒落的声响吸引住乐儿的视线,循声看去,只见傻七的脚下有一滩血水,血水自傻七的背门处滴下来,乐儿好奇地绕过他身后望去,又哇地叫了一声,只见傻七的背上衣衫尽毁,满怖一些三尖八角的小铁片,把傻七的背门弄成一块烂皮肉,受了这种伤还可傻痴痴地笑着,能不吓坏人?可是他几时受的伤?难道是刚才的爆炸声造成?
乐儿向前望去,又哇地一声,她肯定今日是自己有生以来最多惊叫声的一天,令她诧异好奇的物事真是一浪接一浪。
只见刚才乐儿所站的那一块地方已炸烂开变成一个凹陷的大洞,还有呛鼻的浓烟在四散,要是她刚才还站在那里的话,此刻的她难道还可以对人说自己是道医苦来由的千金吗?
乐儿伸了伸舌头,做了个吃惊的样子对傻七道:“你早知道那里有危 3ǔωω。cōm险所以把我抱开来了还用背替我挡着那些小碎片吗?”
傻七只是摸着头傻笑:“嘻嘻……危 3ǔωω。cōm险啊!怕怕!”
傻七虽然不会清楚表达,可是乐儿也猜中了九成,这个呆头呆脑的傻家伙竟然用自己的身体来保护她,免得她受伤害,虽然刁蛮任性,但也懂得分辨善恶,她清楚知道傻七是个好人,之前的妒忌感觉一扫而空,对傻七的印象大为改观。
乐儿伸出手来拉着傻七的裤管,要他蹲下来,傻七不知就里,便蹲下去跟她平排对望,傻傻痴笑带点狰狞可怕的外表下却有一颗善良的心,乐儿伸手去摸他那张脸,甚是怜借。
傻七呆呆间,乐儿忽然靠过身去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这一下轻吻让傻七无法回避,也不知要躲避,两颊已泛起一阵红晕,浑身发烫,他也不知这是甚么感觉,抓一抓头便退弹开来。
同一时间,乐儿也感觉到一阵异样,一种凄然不安的感觉从心底油然升起,她觉得好难过,想要确实一下这种感觉,便很快地伸手去抓着傻七巨型的手掌,让他的感觉更直接传到她的心里。
傻七呆着任她摆怖,却见乐儿蓦地流下两行眼泪,独自伤怀,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发出呀呀地怪叫。
乐儿这种举动,就跟当日看见郡主痴痴地等待生力回来时一样,她似乎能够清楚知道别人心底的悲哀。
乐儿问道:“你一个人住在吗?营帐内的古怪东西是你弄的吗?”
乐儿这样一问,傻七手舞足蹈的指向前面叫着,乐儿便依照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她身后一个人影从浓烟中昂然步田,丰神俊朗的脸上却是一脸漠然。
他像是背负着千斤重的担子与国仇家恨,一直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常见的笑容已经十分吝啬的收起来,又或许是最近发生在他身边的都不是赏心乐事,根本不值得他去笑。
乐儿当然认得爹爹的好朋友小白,数天前他才跟爹爹一起拼命要把垂死的生力救活过来,就算不用握着他的手,乐儿也可知道他是个和善的人。
小白走过来对傻七说道:“傻七,你没有令我失望,我一直担心如何应付‘混世龙’、‘雷霹雳’和‘火龙枪’,现在都一一解决了,但你知道我要用你的发明去对付你自己的同胞吗?”
原来连日来小白按兵不动,就是要等待这个发明火器的天才傻七,研制出更厉害的火器,今日特意来作试验,刚才的几次爆响和曳光,就是傻七的所为。
乐儿刚才在傻七的营帐内看见的古怪物事,也全是傻七的新发明,乐儿猜想一下,才知道刚才的确是万分惊险。
傻七呆呆的不知如何回答小白,只举起“雨天娃娃”在小白面前摆动,暗示出他与小白是好朋友。
这个“雨天娃娃”丁妹子,是小白当日在“天皇帝国”的“天狗城”内巧遇傻七时亲手所送,自始两人便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小白明白傻七所指,也说道:“对,傻七与小白是好朋友。”
乐儿呆呆的望着小白和傻七,敏感的心灵又泛起一阵异样,正要捉住他们的手时,后面大管处传来一阵骚乱叫声。
只见小白的女婢十两奔跑过来,向小白说道:“生力他……生力他……他回来了。”
生力又回来了?
小白飞快跃前,越过众人向大营方向走去,他实在迫不及待要知道生力的生死,生力对他来说太重要。
傻七也抱起乐儿,施展他快疾急掠的脚步跟着走去。
到了大营处,只见大白正从前方慢步踱回来,鞍上有一人,但却不是骑着大白,而是安祥地躺着,一动不动。
无比的失落凄酸感觉袭上小白心间,迈着沉重的步伐,小白一步一步的向大白走过去。
生力,死了。
就这样离开。
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往日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好徒儿,被自己的好朋友天狗丑人杀了,虽然生力是决心去送死,让小白可以硬着心肠去对付天狗丑人。
生力手下十名战将之一的洪亮,把染着生力热血的刀交到小白手里,说道:“大王,这是生力说要留给你的热血,也是他最后能留给你的遗物。”
血刀、热血、真情,生力用死来证明自己对小白的忠诚,小白清楚的感受到了,内心禁不住激荡。
小白忽然仰天狂啸一声,纵身大白鞍上,一抽马缰,大白便带着小白和生力狂奔而去。
没有人敢去阻止小白,只呆呆的瞧着他们远走,谁都知道小白必定会回来。
而到小白回来的一天,他就会有惊人的决策。
必定翻起风云显颜色。
夜幕四台,和风轻拂,一缕白烟自“黄湖”岸边袅袅升起。
熊熊的烈火与落霞争辉,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