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步出花轿,伸了个懒腰,用手整理那头凌乱长发,旁边的人也觉异味袭来,纷纷退后回避,只见莫问全身都是破烂衣服,一身风尘,脸上污秽不堪,也不知几日没有梳洗,可是看在彤梦眼里只觉他实在可爱,但这刻却强忍笑声不让莫问把她认出来。
莫问拍拍衣衫,若无其事的抓抓头便喊道:“怎么啊?已经拜堂了吗?真是恭喜恭喜啊!”
不知莫问真傻还是假癫,媒婆叫道:“你这家伙不知把人家的新娘子带到哪里去,还怎么拜堂成亲了拜个屁哟!”
只见莫问这时才(炫)恍(书)然(网)大悟笑道:“哈哈!我记起来了,昨夜我正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会,刚巧见这花轿好像十分舒适,而且莫问也从未试过在花轿过夜,便潜进新娘闺房向她借花轿一晚,可是你知我看到甚么吗?”
莫问说话时表情丰富,语气抑扬顿挫,吸引得连那媒婆也想伸过头去细听,此时莫问又故意哗的一声,才续道:“那新娘在哭啊!哭得甚是凄凉,真是闻者心酸,跟着你们又知她跟我说甚么吗?”
众皆做了个好奇想知的表情,莫问才又续说道:“哎呀!她不想成亲啊!为甚么一个待嫁新娘偏不愿拜堂成亲,只因为她知道自己要嫁给一个七岁小儿郎,而新娘却是个十八岁貌美如花好姑娘,年龄相差实在太悬殊,你们说这事怎么可能呢!这种女子大于男子,并且年龄相差悬殊的婚配形式,叫作“小女婿婚”,在“神国”相当盛行,通常是由于男家缺少劳动力,急于为未成丁的儿子娶一个十岁或十八、九岁的女子为妻,替他打点家中一切,莫问不是“神国”人,他十分惊异有这不合理的习俗。
媒婆也懒得向莫问解释,只是连声质问莫问,如今新娘子身在何方,可是莫问茫然的猜想一下,便遥指着前方湖上,说道:“我好像记得是由那边乘船离开,不过也不知她要去哪儿。”
莫问爱理不理的模样令媒婆十分生气,要莫问找回一个新娘子让她完成这头婚事,可是莫问笑道:“你也一把年纪,不如就由你来代替那失踪的新娘,岂不是简单美妙么?”
媒婆黑着脸,手叉腰肢说道:“混你的帐!你可知道我是这村的官媒,职掌万民之判,男人三十而娶,女人二十而嫁,全是由我一人决定,我决定了的亲事没人可阻,你这家伙来破坏,我要把你捉去押上衙门,要官府来好好审理这事。”
官媒也是“神国”遗下的奇异官制,凡男女的姻缘,只能拜托媒人,即使男女私下相爱,愿意结合,也必须要经过媒人才能正式婚娶,如果婚娶不用官媒,便会落得被人家耻笑,甚至怀疑不贞。
莫问听得媒婆之解释,只是哈哈大笑,说道:“好啊!好啊!”莫问说一句便停一句,媒婆极不耐烦追问,莫问才说道:“你不告诉我原是这里的官媒还好,既然是官,莫问现在便罢你的官,从此也废那不知所为的‘小女婿婚’制,以后男女可自由相恋、自由结合。”
莫问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围观者只道他是不知从何处走来的乞丐,却如此大言日不惭,莫问此时笑道:“不但是男女可自由相恋、自由结合,这个由小村改建而成的市集更会一步一步重新构筑,将会有城墙、城门,不久之后再成为政权的中心村民看着莫问的表情甚是惊愕,最初也以为他在痴人说梦,可是莫问巨细无遗的道出他的构想,虽然大家并不太明白,可是听看听着又觉得他的构思十分理想。原来莫问在这些日子来已命人改建附近各大小村落,又亲自在夜间巡察,看著有何需要改善之处,原村民都不知他就是笑莫问,当然就对他的说话不大了了。此时莫问忽然停了下来,深深吸一口气,只觉空气中荡漾着一股清香,经他灵光的鼻子一嗅,香味的主人便无所遁形,可是他不忙转过头去看便说道:“对不起啊!我这个大懒虫真糊涂,居然只忙着替爹把‘神国’内外一切搞好,没第一时间把你接过来,辛苦你了。”
旁人一头雾水听不明白莫问的说话,只能摸着头颅,也许莫问的行迳在他们眼中太稀奇古怪,可是彤梦躲在人群当中,也一样被莫问发现,还说出如此关怀的话,丧父之悲凉感觉又重袭心间,一时百感交集,眼泪潸潸而下。
莫问只听到一阵饮泣的声音,他还是没转过头来,却向那媒婆说道:“对了,在罢免你的官职之前,可以先替我办两件事吗?”那媒婆把头别个一旁,十分得意地道:“那要看你要办的是甚么事啰!”
莫问说道:“第一件事要你办的事,这里哪户人家会有最上等而又最多的酒呢?”
那媒婆带着厌烦的神色嚷道:“你身后的大户人家今天摆喜酒,也就有最多最好的酒啦,可是现在婚事没办得成,那些酒都不知找谁来喝,都是你这小乞丐闯出来的祸!”
莫问说道:“呵呵,那就易办了,我等一会便会跟我的小仙子好好的大醉一场,只怕你这里的酒不够多。”
彤梦听得莫问这样说,一张脸顿时泛起酡红,把头夺得低低的,一颗心儿噗通噗通的跳着,手也颤抖,明知那户人家有的是喜酒,但那是办婚事才会喝的酒,如今莫问竟然说要跟自己喝喜酒,此时她才发觉自己少女的心已被不羁的莫问紧紧俘虏住,芳心暗许。
这时莫问又向那媒婆说出自己第二个要求:“你既然撮合过不少男女婚事,是否也可以替我身后第三排中间的那个小仙子找个理想人家么?”
莫问说罢,那媒婆便自然地向那边望去,其他人也好奇地跟随她的目光,只见男儿打扮的彤梦身躯兀自抖颤着,两行泪早已沾湿胸前衣襟,那媒婆以为可以找回一户人家摆平今天这趟烂摊子,谁知见彤梦一身男装,便叫道:“甚么小仙子啊?那明明是个少年郎,害我白兴奋一场。”
莫问因为背着身子,只凭彤梦身上散发的独特体香把她辨认出来,哪知媒婆竟说是男的,心忖难道自己猜错了吗?当下立即转过身一看,见彤梦竟作英姿飒爽的男儿打扮,在莫问眼中甚是有趣,但彤梦身边的人却不知就里,只猜道竟有个男人也不怕被笑,大街大巷的哭成泪人。
莫问正想开怀取笑彤梦的打扮时,彤梦却忽然大声叫道:“我爱爱爱你啊!”
此话一出,旁人无不侧目,须知在他们眼中莫问与彤梦皆是男人,怎么竟然会说出“我爱爱爱你”的话来,实在太离谙。
莫问呆愕着道:“甚么?”
彤梦再说道:“我爱爱爱你,就是我好爱好爱你的意思啊!怎么还要替我找个新郎哥?
要找的话,就找你好了!”
彤梦实在太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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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莫问兄弟情
那男装打扮的彤梦也不理会旁人奇异的目光,便跑上去要抱住莫问,可是一旁的江湖险忽然把她拉住喝叫道:“小心。”
话未毕,彤梦头顶处已强风大作,她来不及抬头看去,已有一人影自她头顶越过,如龙胯虎跃,苍爪掠飞,一气地跃到莫问跟前,霆不暇发间,三腿连环踢,全向莫问面门攻去,一旁的彤梦被惊醒过来,立即担心起莫问的安危,哗然大叫。
只见莫问又是睡眼惺忪,慵慵懒懒的像要入睡,还伸伸懒腰打个呵欠,那人腿风扑至,莫问竟毫不理会,任由三腿踢在胸膛,连环三腿便爆出隆隆隆三声巨响,莫问呼噜一声,身如柳絮随风向后飞退,彤梦吓得魂飞块散,深恐莫问受伤,正欲抢前阻那人追击,可是江湖险将她的手腕紧紧扼住,不让她冒险。
被击飞的莫问倒跌撞向身后那顶花轿,奇怪地劲道如此猛烈,莫问却没把花轿撞散,背背处像跟轿门黏在一起,他忽然打了个很重很重的呵欠,身后那顶红绿绸锻轿围僻呖啪啦的,由几柱木方和板块搭成的花轿像被充满了气般涨起,然后才隆然爆散。
莫问这又才伸了个大懒腰,一副傻傻的笑脸,双目炯炯有神,精神甚是畅旺,那突然扑出追杀他的人却未停下,又直冲上前,待得他接近莫问身前数尺,肩头一动,准备又连环数腿踢出时,莫问竟又恢复姿态慵懒,身体斜斜的好似向来人投怀送抱,状甚古怪。
那人没料到莫问有如此古怪的招数,因为两人的距离缩短,脚踢的劲道也不猛烈,那人立即止住冲势,脚一蹬欲弹飞起来跃到莫问身后再踢数腿,遽料莫问奇招又起,只见他一弓身,头下脚上的向前倒翻起来。
莫问如此一来,便整个人倒挂以背门飞挞向那人怀中,阻截他跃身而起,再也无从踢腿,旁人眼见莫问奇招精彩,无一不拍起掌来大声喝采,彤梦见莫问招数灵活,如行云流水般畅快淋漓,她得意地向人说道:“看啊!那是我爱的男人呢!他很厉害吧?”
旁人无不蹶唇簸嘴,彤梦却若无其事的向莫问叫道:“莫问!我在替你打气啊!快教训那可恶的人!打他!打他!”彤梦兴奋若狂,手舞足蹈的又跳又叫,也不理旁人以诧异的目光瞪着自己,她早已忘记自已还是男装打扮,刚才高声示爱,如今又为爱郎打气,焉会不惹人侧目?
回说莫问倒挂在那人身上,那人听得旁观者为莫问喝采的呼喊,脸一红,耳一热,内劲在全身走一遭,欲震退莫问,岂料莫问比他更快,又重重的张口打了个呵欠,背项吐劲将那人震飞开去。
那人势估不到莫问姿态慵懒,劲道却如斯猛烈,飞退中急运劲沉身,硬生生止住倒飞的冲势,双腿如老树盘根钉在地下。
此时莫问一改慵懒的姿势,连续向前翻了几翻,转瞬间逼近那人面门处,像冤鬼缠身似的,利用近距离逼那人无法踢腿。
可是那人一沉身时已改变踢腿攻击的主意,双拳挥出却有数十拳影,腿长远攻,拳可近打,而且拳比腿更灵活刁巧,势道更加猛烈无俦,莫问欲急旋身避开,可是雷拳轰至,碰碰碰地几声连响,分别打中莫问头、胸、腹三处重要部位。
莫问被轰得隆然倒飞,彤梦却满有信心的向旁人说道:“放心吧,莫问一定不会有事的,他的后着一定惊人。”
尽管彤梦口中如此说,心底里却万二分担心,一颗心儿噗通噗通的跳个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