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悉从未现身长街的皇上驾到,谁都立时下跪磕首,整条长街顿然肃静一片,恭迎名剑圣驾。
名剑淡淡道:“诸位平身也吧!长街乃天下最繁盛之地,霎时寂静到也怪异,朕三天后便传位六皇儿,为免碍及他统领朝纲,朕在明天便独自离城,云游去也。惟朕一直惦念亲手筑建的长街,依依不舍,便特来察视缅怀一番。”
谁也看得清楚,名剑已病入膏肓,脸上一块又一块的灰黑“尸斑”,已现出显明,病状沉重,看来不久便要离开人世。
名剑续道:“朕一手创立‘武国’,长街的兴盛为国家带来莫大裨益,众商贾务请必须继续团结同心,继续开展商机,同向新皇效忠。”
老伯不敢抬首道:“圣上可不必离咱们而去啊,没有圣上,又何来长街,没有长街,又何来我等发财立业契机,圣上乃长街坊众再生父母,大伙儿都好想圣上留下,让咱们竭力侍奉,以报大恩大德。”
众齐声道:“请圣上留下!”
名剑笑道:“哈……好,好得很,朕虽好武战频,牺牲了不少子弟兵,大家都不懊恼我涂炭生灵,反过来还对朕好。各位,朕沾的血腥也委实太多矣,依神相风不惑所言,多留本城一天,便损伤本城安宁一分。后浪推前浪,能顺利安排皇儿继位,令‘武国’更昌盛,是朕最大成就,你们不必挽留,好好为国尽忠,为皇儿效力也吧!”
说毕,名剑也就纵身而去,消失长街尽处,小白也急随其后,留下一大群长街坊众在依恋念记。
城外的“醉红麈”,卖酒的老头儿又喝醉倒在地上,昏昏入睡。他的一个老主顾小白与名剑正在痛快狂饮,一坛又一坛,豪气干云,醉意淋漓。
“小白,你往后有甚么打算没有?”名剑忽地问出稀奇古怪的话儿来。
小白笑道:“我想六太子会给我一官半职吧,替他拿取江山,好歹也护在旁三、五年,只要老朋友快乐,小白也满足了。”
名剑冷笑道:“就跟你爹笑三少无异,对情义,毕竟都没半点机心。从前的六皇儿,身边只有你与伍穷,为夺取皇位,当然重用有嘉,但今天他手下猛将如云,九大武将还加上刀锋冷,谁都死心塌地,‘神武大军’中更不乏藏龙伏虎高手,他不一定要重用你啊!”
小白笑道:“要是无官一身轻,到处云游快活,那也不错。”
名剑冷冷道:“历史上,为新君打天下的大将功臣,待君皇登基,大定天下,大都反遭逼害甚至抄家惨死,你明白个中原因么?”
小白道:“我绝对相信六太子与我的那份深厚情义。”
名剑一把拉着小白跃上茅舍顶上,远眺整个“剑京城”,再道:“从这里望向全城,感觉与下面是截然不同的吧!”
小白道:“这个当然,常言道,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嘛!”
名剑笑道:“答得好。要开展更远大眼光,便要位极人群,当你身在高位,自然有清晰的新路要开创、去拓展。更上一层楼,小白,你可没当过皇帝,又怎能用凡人之心十足把握皇帝孤独可怕的决定、不可一世的心态?”
当头棒喝,小白立时呆楞楞无法回话,一剎那间,原来肯定把握的信心,竟就消失无形,无言以对。
名剑笑道:“朕当了十八年皇帝,经验、体会丰富,我才能肯定六皇儿登基后的行径,他的心态、意决,朕相当了解。”
小白也不得不点头同意,也开始明白为何名剑要在明天离城之前,找自己痛快一聚的原因。
名剑道:“受尽十多年委屈、被歧规的六皇儿,心狠手辣、心肠歹毒,手段绝不饶人,报复之心正疯狂焚燃,小白,朕之所以要离开‘剑京城’,便是摸不透皇儿的狠毒怨恨究竟有多深,朕也不想被拖出皇陵鞭尸曝晒啊!”
呆在当场的小白,怎能接受名剑的话,他既传位给名太宗,现下又反过来害怕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名剑幽幽道:“苍天便是如此爱作弄人,朕千思万想,只希望得到比朕更狠、更强的皇儿继承帝位,得到了,却又怕他太凶残、太恶毒。唉,统领‘武国’,便是要他这种深藏不露的毒才,要国家发扬光大,不受外侮、不忧内患,六皇儿便是最佳人选,朕只好把帝位传给一个不能揣摩的杀神!”
一饮而尽,名剑酒意融入愁情,三分懊丧、三分惊悚,看来因为猜不透名太宗的未来行事,却又感到其中残毒,心底仍是忧心忡忡。
名剑搭着小白肩膊道:“不要忘记古训,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到了要后悔的时候,那就绝无机会逃出生天矣!”
夕阳投落在“剑京城”后,余晖若梦,金光映照,一切美丽与辉煌都不再属于名剑了,小白为名太宗夺来诗画江山,他又将会分得甚么?
044
第 八 章 芳心留孽种
名太宗已移居“剑皇宫”,明天已是登基大典之日,连日来民众热烈庆祝,小白也没再见过名太宗一面,直至被召入宫。“万卷经房”是小白熟悉的地方,推门而进,眼前人一身金黄龙袍,耀目倨傲,尽是贵胄气派,与从前的荒唐小淫棍,云泥之别,绝不能相提并论。
小白正要行君臣之礼,名太宗却一个飞扑,把小白牢牢抱住,笑道:“这里又没有其它人,不要婆婆妈妈,好生烦厌的无聊礼节,别来那一套啊。”
小白正是求之不得,便咧嘴笑道:“怎么了大皇帝,召我进宫,是要奖赏我升大官封爵,还是要给伍穷立即当上‘定天王’啊?”
名太宗忧心忡忡道:“这个待我登基以后,都容易办到,只是……二皇兄名天命仍死心不息,正密谋向五皇兄的‘杀手楼’聘来高手,要谋朝篡位,取我龙头。”
小白惊愕道:“消息来源可真确?”
名太宗冷冷道:“她绝不会骗我,芳心的消息当然千真万确。”
原来竟是芳心把篡位夺权的机密告予名太宗,小白再问道:“储君,看来对芳心相当信任。”
名太宗笑道:“道理很简单,她绝不会骗自己肚里骨肉的爹爹吧?”
惊闻芳心怀有名太宗的孩子,小白突感寒毛直竖,一种不安冰冷直透心窝。
反之名太宗开心得痴笑忘形,一屁股坐在桌上,脸上尽是和颜悦色道:“芳心曾欺骗本皇,但她又怀了我骨肉,幸而总算在最后投向了我,把二皇兄奸谋揭穿,免我遇险,他日虽不能赐封皇后或贵妃,但好好待她,也就是了。”
小白仍呆在当场,他满是犹豫惑然,对芳心腹中块肉总有个疑问,像着了魔般再也听不到名太宗的话,只独个儿在傻想、沉思。
名太宗跟着的一句话,终于唤醒了他。
“明天,你为我擒拿名天命,交给我发落,助我登基前最后一个大忙么?”名太宗严正道。
小白凝视名太宗,对方的龙目已尽现杀意,看来不杀名天命是誓不罢休了。
小白答道:“好,小白便替储君在明天登基同时,擒拿反贼二太子回朝复命。”
欢悦的笑声显示名太宗实在极为高舆,他紧紧的把小白一抱入怀,笑道:“待除去后患,本皇要与小白共醉十天十夜,小白,天下间只有你最了解我,你才是我的唯一知己,没有你,我又何来花花江山,咱们日后再并肩作战,来个一统天下。”突然名太宗脸有忧色,幽幽道:“明天千万别小觑敌人,可能逆贼已聚众多能手,要伍穷、朱不三等也一同前往压阵,别出岔子。二皇兄匿藏城外的‘乾坤府’里,一个时辰脚程便到。”
小白淡淡道:“放心吧,我也要同时解决与小黑的私人恩怨。只是,储君能斩了二太子,除去心腹人患,可否答应,饶了三、四两位太子?”
名太宗绝不犹豫道:“这个当然,他们又没阴谋作乱,本皇岂会枉杀无辜!”
小白满意的点头,怔怔呆望着一身龙袍的名太宗,说不出的感慨良多。不久前,还是彻头彻尾的小淫棍,还到处偷窥,忙于大作“偷窥宝鉴”,今天,却是万人之上,九五之尊,人生变幻莫测,小白是彻底的领略过了。
小白一手握住名太宗的双掌,一股火烫的真挚情感立时涌溢心头,眼眶也不禁红了起来,细细道:“小淫棍,不论你当了大皇帝也好,还是到处偷窥的臭小子也好,你,是我小白十九年来唯一最推心置腹的知己,那段到处随你偷窥玩乐的快乐日子,我将永生不忘。”
名太宗也顿时被感染得双眼通红,激动地道:“我清楚知道,小白是世上唯一不会出卖我的人,咱们的友谊将永远不变,待明天登基以后,本皇便封小白为宰相,咱们继续把外敌打个落花流水,小白的妙计把一切难题也都迎刃而解。”
小白笑道:“好,只要小淫棍仍喜欢老朋友在旁唠唠叨叨,小白的命便交你手上,为你东征西讨,要你当个安安乐乐的大皇帝便是。”
名太宗笑道:“本皇有小白辅助政务,岂不仍可到处偷窥偷情,多生十个八个小宝宝?
哈……”
二人相拥狂笑,经历艰苦险阻,小白终于为人生最好的知己名太宗夺取帝位,他非常感慨,能为朋友竭力,能共同取得成功,小白很满足。
小白突然道:“明天,待我赠送你最需要的一份礼物作恭贺登基,此礼物你一定好喜欢。”说罢,小白便告退离去。礼物,究竟是甚么礼物,名太宗却茫无头绪。
夜,皇宫有点苍凉,西宫的主厢房内,传出阵阵幽怨的箫声,陡变调子似在泣诉,滞俗而不畅,弄箫者心头百结未解,吹了一会儿,便作罢叹息。
倚窗沉思的芳心,她已苦想了好多昼夜,始终愁眉不展,解开不了心中郁结,低声叹息:“一字记之日白,杀身祸恨于他有责。一字记之日白,断头大祸救我有法。”她抚按已快临盆的隆起肚腹,仍在苦思。
原来芳心当皇后的心仍未死,她紧紧记住了神相风不惑的第三劫批示,既已过了二势,第三劫一定不会距远,此劫必与小白有关,他如何令自己坠入劫难?必须劫难来临才有破劫之机,自己方能得成皇后,必须再细参详啊。
“你好么?”简单的一句问候,是熟悉的声音,不就是小白又是谁?
偷闯入西宫寻找芳心的小白,看着她隆起的小腹,全身竟头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