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当日夜叉带走十两,他就渴望两人能有再会之期,料不到却在此情此景下碰上,尽管如此,再见十两仍教呼延龙二喜悦不禁。
伍穷见到十两脸上也露出笑容,但笑容很快就敛去,因为十两脸上挂着伍穷好讨厌的—
—鄙视又满足笑态。每一次伍穷看见十两有着这种笑容,他便知悉十两必不怀好意,要破坏他的国事。
笑得如沐春风,十两走到呼延龙二身前,鑯手轻抚这位“马亚”大王子柔情万种的脸,摸得对方全身发软,接下来便是一阵冷意。
冷意来自酒,本来在桌上未喝的酒,已经泼到呼延龙二脸上,泼酒的人便是眼前人十两,她杏目圆瞪,一脸恶形恶相。
惊震呆愕的呼延龙二,没有避过泼来的酒,不是避不过,而是没料到十两会如此横蛮对待他。
十两怒道:“你们喜欢打打杀杀,早应该站出来一决雌雄,为何要躲在万人之后当一对缩头乌龟,要死你们自己去死好了,为何推百姓、部下去死?你们算甚么英雄、枭雄,根本就是贪生怕死的混蛋而已!”
一轮痛骂,教呼延龙二不知如何是好,若是寻常百姓,早已拉出去来个凌迟或腰斩处死,但痛骂他的却是“天法国”的皇后,自己钟情的十两,那一口气只好强忍吞下。
十两讨厌战争,更讨厌百姓的无辜牺牲,留在“天法国”是为了要安慰一群受苦百姓。
一将功成万骨枯,除了万骨弃于战场上,十两更看到士兵的亲人如何痛心疾首,悲哀落泪。
万骨枯,只是形容死者已矣,至于死讯带给其亲人的伤害,又怎会是只字片语所能形容。
为君为王者,不理百姓痛楚,任意妄为,在十两安慰那些已死去的战兵家属日子里,深深感受,今日乍见两大王者任意让部下战兵为自己卖命,当下怒火中烧,也就更加认定“暴君”的概念,恨不得两人都快点到阴曹地府去,免再遗祸人间。
只是当头棒喝不一定人人都愿意接受,伍穷就不吃这一套,十两惹得伍穷怒目瞪视,闪电般的步法移至十两身旁,一手便紧扣着她的咽喉。
伍穷真的疯了,那是他最爱的十两啊,亦毫不考虑痛下杀手,权力欲望已使他迷失方向。
伍穷握着十两柔软的咽喉,喝道:“你最好给我收口,离开这里,不要逼我干出一些教我痛心的事情。”
能够不杀十两,伍穷亦愿意放过她,只希望用一些威迫恐吓,能把十两暂时赶离。
本来已消失的笑容,又再在十两脸上涌现,是甚么事情让十两充满自信,伍穷还未想得通透,答案就来了。
凛冽阴风逼近,伍穷却看到身前深深浅浅、虚虚幻幻的竟有数十条人影射来,分别重掌轰向自己。
敌人杀力轰得四周罡风大作,狂飙乱舞,首当其冲的伍穷,被阴风吹得彻骨生痛,忙撤去紧扼十两咽喉的手,往敌人虚实难辨的重掌回击。
残影渐渐消失,十多掌变回鬼神辟易的一掌,攻得伍穷防不胜防,迳自乱了心神。
两掌相击,爆出如雷鸣声响,伍穷竟被突如其来的杀力迫退三步之外,来者就像亘古不变的巨石,挺立站在十两身旁。
三步过后,伍穷方把攻来的劲力尽卸地上,定住身形,十两身旁的偷袭者蓦地不见了。
一声尖啸,偷袭者如大鹏展翅从半空中飞扑伍穷,手中一枝晶莹通透的玉萧如长剑戟刺杀向敌人鼻梁。
身法挪移,伍穷正想施展出诡异飘忽、无定无影的游移身法避开敌人攻杀。
谁知玉箫竟射出两道气劲分攻向伍穷双目,双脚连环蹴出,踢向伍穷胸膛。
“败刀”把快腿挡下,一掌推出击散攻来的气劲,伍穷仰身往后,避过攻来的玉箫。
玉箫夹着一股劲风疾冲向敌人,伍穷退避不及,鼻梁被击至重伤,鲜血飞溅。
被击伤的不只是伍穷的鼻梁,还有他的心,只有二十年前,在长街上面对刀锋冷,伍穷才有如此惧怕过。
二十年后的今日,伍穷连道医苦来由也不怕,怎会对眼前的偷袭者产生莫名恐惧,那种感觉就像不再惧怕猛兽的人,再次遇上一头令他不期然移步、退后的凶兽一样,教他难以接受。
天下间没甚么事,会比自以为不再惧怕任何事时,却又发生令自己从心底里感到毛骨悚然的事更可怕,怕,是人的大敌,惊惶惧怕,也就一生一世不敢再面对了。
伍穷摸一摸已破损的鼻梁,沾上手的鲜血是如此惊心动魄,难以置信,本想再次反攻,偷袭者已不知去向!
呼延龙二早想出手,在十两被伍穷紧扣咽喉的一刻,他本想为十两解围,但他迟了一步,是迟了一大步,因为当他在想的时候,伍穷已被击退,正待看清楚发生何事情,伍穷已被人轰破鼻梁。
拔出刀剑,偷袭者已临及身前,晶莹玉箫宛似灵蛇出洞,不住向呼延龙二身上大穴打来。
“志室穴”、“环跳穴”、“神封穴”、“关元穴”、“青灵穴”、“云门穴”,每一击都攻得呼延龙二不得不先作固守。
左挡右截,呼延龙二显得手忙脚乱,玉箫的攻敌招数倏来忽往,呼延龙二慌忙拆解,不得不刀剑并施,竭力截阻疯杀。
刀柄剑柄插入鞘内,呼延龙二手中兵器顿时变成一把长约十尺的两刃兵器,旋飞疾舞正要挥出绝学,杀退偷袭者,岂料长剑被人紧紧扣住,定睛一看,方发觉长剑已被玉箫套个正着。
“当”的一声,长剑竟被狠狠折断,呼延龙二急身退避,身上虽没半点伤痕,自尊心却是彻底被侮辱,难堪到不得了!
手中刀剑伴他征战多年,从没有试过被人折毁,如今和此偷袭者交手不到数个回合,长剑竟已被对方轻易折断,那种难堪与被侮辱的感觉,教呼延龙二羞愧难当,脸庞都顿时涨红了起来。
折剑之后,偷袭者再次回到十两身旁,此时伍穷和呼延龙二方才看清楚来者是谁。
此人年约四十余岁,脸如冠玉,一头及眉长发,身穿整齐长袍,举止飘逸,单从外表判断,实在找不到半分可以挑剔之处。
惹人注目的是两道赤红如血的眉毛,分别缠捆于发后,使本来温文儒雅的样貌,添上三分邪异色彩。
他正是“神、魔、道、狂、邪”上代五大高手的表表者,曲邪——皇玉郎,也就是当年杀力最强的高手。
玉树临风,神俊非凡的皇玉郎,以情深似海的双目凝视十两,毫不把伍穷及呼延龙二放在眼内,看来皇玉郎已将保护十两的安危视作己任,问题是他为何会突然在这里出现,武功又怎可能急剧提升,以一敌二,尽显绝世高手风范呢?
场中的三个男人都深爱着十两,一切的问题来源都是为了她,此刻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天法国”皇后十两的身上。
十两没有理会伍穷的目光,轻抚皇玉郎的红色眉毛,婉惜地道:“玉郎,你消瘦了。”
皇玉郎情深款款地道:“我已把你的承诺实现,你应该满意吧?”
为何皇玉郎会突然现身呢?这便要从数年前说起,当日皇玉郎欲见十两却被伍穷多番阻挠,最终得悉十两已决心和伍穷破镜重圆,黯然神伤下惟有独自离去。
放弃对十两的追求,舍弃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钟爱,皇玉郎终日以酒作伴,留连“穷乡乞巷”内。
昔日的五大高手之一,潇洒情态再也难以在皇玉郎身上寻觅到半点蛛丝马迹,能见的就只有一脸于思,眼神落寞,十足十一名潦倒汉。
十两为了安抚百姓,四处慰问,“穷乡乞巷”中恰巧碰上皇玉郎,两人在桥畔叙旧促膝长谈,皇玉郎方才明白十两心意。
十两厌恶战争,皇玉郎早已心中知悉,想不到的是十两会向他提出大胆要求:“只要你把武功再提升,成为天下第一,阻止伍穷对别人的侵略,甚么君太狂,便挟子以刺杀,以利天下百姓,我便委身下嫁于你。”
就是这一句话,教跌落深渊的皇玉郎再次重见人生曙光。皇玉郎暂别十两,独自苦思提升武功之法。他已有了目标,也就疯狂的向目标进发,尽量于最短时间内再成为天下第一武者。
数年以后的今日,皇玉郎已达成他对十两的承诺,欠的就是把伍穷击倒,证明他杀力惊人,天下高手都被他骑在头上。
伍穷与呼延龙二非常合拍的踏前一步,手中紧握兵器,他们从没想过会有联手一天,但皇玉郎武功如此高绝,让他活着离开,终是个大患,两人无形间站在同一阵线,誓要将皇玉郎送上黄泉路。
皇玉郎一反常态没有多余说话,眼见敌人联手进攻,左手从怀中探出一枝银笛,在五指间不停打转,银光乍闪,恍如手握一轮明月。
左笛右箫,先是两步一停,继而五步再停,像在跳一些蛮荒夷族的舞步,伍穷二人一时也未懂如何进攻。
皇玉郎的步法,是否藏着一种极厉害的武功?贸然进招会否着了他的道儿?伍穷在刚才恐惧急袭下,已不敢小觑皇玉郎。
两人随着皇玉郎的动作移步,不自觉间已堕入曲邪的陷阱之中。皇玉郎掌握着杀战节奏,主动带领二人,不知不觉间已主宰了大战的胜负。
电光火石间,皇玉郎舍弃诡异身法,惊鸿急掠冲至伍穷面前,转眼玉箫与“败刀”交击一百回合,攻杀伍穷的同时,呼延龙二也不闲着,银笛无声无息从皇玉郎手中游到他双脚,好个皇玉郎竟以脚御笛跟大王子斗个旗鼓相当。
本来两人联手,如今被皇玉郎分隔开来,再也组成不了合击之势,银笛玉箫招式截然不同,斗得伍穷、呼延龙二两人冷汗涔涔。
捉摸得到玉箫的招式,伍穷正要反攻出招,岂料玉箫忽然失踪,一点银光刺来,玉箫经已换上银笛,皇玉郎目的就是要你乱,乱便会萌生恐欢。
银笛玉箫不停交替与伍穷、呼延龙二两人对战,以伍穷能耐,绝对不可能跟呼延龙二联手下,仍败退受挫。
伍穷不愿再想下去,杀,杀,杀!杀死皇玉郎,手刃此麻烦杀神,尽量简单的去杀便是。
不断苦斗,皇玉郎却占尽上风,忽地他又再变招,玉箫、银笛猝然射入衣衫之内,顿时变得两手空空。
三人动作突然静止下来,皇玉郎究竟搞甚么鬼?好快,伍穷便知悉原来皇玉郎已施展杀着。
不必多加猜度,伍穷要一举消灭心中不明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