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拿起大刀,只觉得大刀有着前所未有的重量,甚至比自己的身体还要重。
密密麻麻的树叶,遮住了大半视线,只好竭力以耳朵来分辨声音,防范未然。
只是打进耳朵去的,却尽是喘息和心跳声,都是来自个人或身旁战兵。
声音以外,还有味。
是苦涩味!
从头顶、额上涧下来的汗水,落在唇上,竟有着煎药汁一般的苦涩,连腥带酸,滋味绝不好受。
定晴细看,二万刀手形相各异,样貌挣狞,绝不像“剑京城”的战兵,究竟这批杀兵怎么成了天夭的先锋神兵?
二万刀手原来是由“罪十八岛”与“天宫”的精英所组成,杀刀绝非一般战兵可比,更最要的是战兵不会(炫)畏(书)惧(网)在小白的皇威之下,纵然被揭破身份,小白亦难逃死劫。
站于天夭身后的二人,赫然竟是“天宫”的天山、天诗两位宫主。
三十余岁风韵犹存的天诗,和七十高龄的天山,原来已跟天夭会合,一同来到“剑京城”要把小白赶尽杀绝。
天山、天诗跟天夭原本就是一伙,花了不少银两才请得东方家主借飞鹰劫牢,当得悉天夭成功逃了出来,立即赶来会合。
冷若冰霜的天山,心思缜密,智谋出众。恐防小白随时回复皇帝面貌,混淆战兵,她结集二万己方杀将,免去麻烦。
“大家在找我么?”话声响起,小白兀自站在一棵足需三人合抱的大树干上。
一掌轰打,树身竟冒出淡淡青烟来。
青烟虽淡,却恶臭异常,小白不住向林内的树身以掌击打,一瞬间数十棵参天古树皆冒出枭枭青烟,由淡转浓,随山风疾涌。
二万刀手身处青烟团中,忙乱中只得急退,岂料脚下土地猝然破开,跃出二十多人,不住对二万刀手击杀,攻得他们手忙脚乱,哀鸣声不绝于耳。
小白亦夺来一把大刀,左挥右斩,却只在众人身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血痕,未有屠杀任何一人。
敌人浴血,那二十多位高手亦同小白一样只伤敌而不杀,好快便退入林内,不再缠斗。
血染双目,咽喉发出野兽般咆哮,手握大刀疾斩乱劈,誓要把眼前人都斩尽杀绝。杀人者,是二万刀手,被杀的也一样,你杀我,我杀你,竟自相残杀起来。
疯了么,本是同根生的伙伴,竟变成不杀不快的敌人,他们的目标不是二十多位高手吗?斩杀同伴有啥好处?
好处是没有,只是身不由己,好想杀掉眼前红色的东西,好讨厌鲜血,杀呀杀,鲜血不除绝不罢休!
这都是小白的杰作。
把草药分成两堆,林外只是一小部分。把草药磨碎混合再涂在树干上,以“芎苍诀”内力燃点,便成了一个毒烟杀阵。
可是毒烟须以鲜血为引方能毒发,故此一众高手先匿藏起来,来个猝然攻击,割伤破体,引血毒发,令敌人自相残杀。
混战之下二万刀手死伤泰半,天夭见难以突围,立即下令全军退出林外,勉强才保得住大约一半战兵。
第一回合杀战,显然是小白稍胜一筹。惯战沙场又深懂用兵之道的小白,又岂是被囚“天牢”四十年的天夭所能及得上。兵法跟个人杀力是两码子事,天夭不得不承认是小觑了这位小师侄!
翠峦的黛色、江水的清澈,相映而成了浅绿,配上夕阳下粼粼生辉的江面,好一幅天地间难得的美景,令人感动。
一大片翡蔚的草坡,绿波如潮,随风起伏,饶有韵致。
晚风里轻颤着菁葱,飘起了一撮嫩草,扬飞空中,乘风而去,倒映在清澈的江面上,风吹、草动、水流,节奏仿佛都是一致,相互配合,混成一首动人的乐章。
如此美丽景致,如今已淡然失色。
江水映照着一头大麻鹰振翅盘飞,忽地俯冲而下,向着大树枝头急掠而去,再腾飞半空时,嚎中已多了一条乌黑油亮的四尺毒蛇,以为枝头上那雀巢内的小麻鹰已失去保护,可以乘机觅食么?
错了,爱孩子的爹娘又怎舍得让孩子孤独无助?孩子一直都在父亲视线范围之内。
抵犊情深,乃人之常情,天下间没有不疼爱儿女的父母,不论多艰辛,都愿意尽量去满足儿女的需要,甚至豁出一切。
正因如此,小白决意参加“十大神兵皇榜”,为的是从中保护两个儿子,虽陷于杀局之中都毫无怨言。
凭小白的才智,以毒制敌,转眼间便将“天宫”与“罪十八岛”的二万精兵击破,以少胜多、以寡敌众、以弱胜强、以智破敌,聪明才智表现无遗。
击退二万战兵,众强者丝毫不敢怠慢,立时执行小白早前所下的第二个命令,只见各人东奔西走,四处搜寻,再摘来一样可制成放毒的草药,努力捆缠成一堆又一堆,一束又一束。
这一回小白却非要把草药藏于树干内,而是挂在头顶树梢之上,跟树叶紧紧缠在一起。
南星、防风、白芷、天府、充活、白附子、花蕊石、归尾、红花、生地、雪仙、血竭、桃仁、大黄、乳香、投药,合共十六种草药缚缠在一起,高高挂在树上,小白到底搞甚么鬼?
如此举动,令所有强者都大惑不解,其中的方失神,更是满心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站在身旁的莫问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凝视着方失神微笑说道:“失神老兄,何须大惊小怪呢?你自小只懂得潜心练武,不问世事,当然不晓得妙药之效用啊!”
“现下树林内,虽然晚风阵阵,透骨生寒,惟是今夜以后,明日烈阳艳照,树顶上的草药便会发挥好大功能来。”
仰首望向已挂在树顶上的草药,高声再道:“草药遇热,药力蒸发散出毒气,遍布丛林,敌人也就不能久留,只得干着急的呆在外面。”
藉阳光把毒力慢慢散发,形成保护网,教敌人留守在林外,令树林充斥毒气,三天三夜都不可能进入,小白等就可乘机逃之夭夭。
依从吩咐,各人努力忙于布下小白设计之毒阵,一双父子却在暗里偷偷交谈,正是各怀鬼胎,祸心包藏其中。
“小白当真好了不起。”
“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他确实单凭智慧便突破围困。”
“爹,我有点不大明白。”
“不明白为啥爹要投向天夭,对吗?”
“恩!”
“哈……,孩子,因为爹不单只希望你当个甚么大将军,你最恰当的是登基为王。”
“原来是螳螂捕蝉,咱们黄雀在后。”
“先让天夭跟小白拼死,咱们才一举歼减两败俱伤的二人,轻易把‘小白皇国’夺来。”
“真不能小觑爹的深谋远虑。”
“谁个小觑咱们李太白父子,下场都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哈……,太子,天下终有一天握在咱们父子手上。”
啊,原来正在对话的就是李太白跟太子这一双父子,小白用计截阻了追兵,却未能把害群之马揪出来,如此祸心,必然带来无尽遗害,教小白苦不堪言。
太子道:“爹,我从前是个对自己充满自信的狂者。”
李太白道:“现下有了改变吧?”
太子道:“对啊!”
李太白道:“因为小白?”
太子道:“嗯,武学上还可以努力追赶,我相信也不会差距太远,只是在智谋上,唉……!”
李太白道:“你泄了气?”
太子道:“小白当真是非凡人物。”
李太白道:“每个人要取得绝大成就,都不可能敷衍了事便能得到。孩子,登基为王,绝不可能是轻易。小白既然能从寂寂无名的小子,摇身一变成为中土大王,当然有他卓越非凡一面。”
太子道:“我看来不可能在智慧上比得上小白。”
李太白道:“错!”
太子道:“爹,不能自欺欺人啊!”
李太白道:“你只是不明王者道理吧!”
太子道:“甚么王者道理?”
李太白道:“王者道理就是‘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太子道:“……。”
李太白道:“试想想,你登上九层塔顶遥望,所看到的一切会跟在塔底的一样吗?”
太子道:“当然不同。”
李太白道:“有可能在塔底下可以想像出远处风光景物么?”
太子道:“有些可以,但一定不会全面。”
李太白道:“道理好简单,当每个人成为王者,他的心境、心态、目标跟从前截然不同。就如一个跪拜人的战兵,跟被万人跪拜的将军,心境、感觉又怎可能一样呢?”
太子道:“我只是现下在塔底,未能理解自己潜质!”
李太白道:“大概有点领悟吧!”
太子道:“孩儿会紧记心中。”
李太白道:“每个人都必然要经过成长阶段,没有例外,你今天并不可能知悉最终实力,故此惟有把目标定在最高,尽力而为。”
太子道:“爹,多谢你!”
李太白道:“对爹而言,多谢我并不需要说出来,让爹看到你登基为王,号令天下,这便是真正的以行动来多谢我。”
太子道:“哈……,那时爹就是太上皇了!”
李太白道:“孩子,相信爹,我的眼光不会有错,你一定比小白笑苍天更出色,有一天可以把帝位夺过来!”
“只是咱们现下暂且忍耐一点,为那愚笨的天夭出卖小白,到适当时机便来个斩尽杀绝,哈……!”
野心真是一件好诱人的东西,举凡有能力的人才又或天才,都抵受不了吸引,拼死的成为真正王者。
李太白与太子,最终真的能得偿所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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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绝对是个梦
细雨纷纷。
欲断魂?
离开了“武英林”便碰上洒落不停的蒙蒙细雨,阳光似乎躲在淳厚的云层里不肯现身。
两斜斜地打在小白头上、脸上,溅了开来,像一颗颗突如其来的泪……,这些“泪”幸而并不太讨厌。
小白并不爱哭,况且此刻他心情舒畅。
耿耿于怀的只是一句话,神相风不惑的批言:“印堂浊七分,富贵险中行,祸灾殃及亲,死期亥时辰。”
殃及亲人的大祸临头,便是亥时辰。
星夜当空,亥时辰已临。
细雨确像一场曲折的悲歌,群起而喧。
你的心境快乐,这场雨便是欢天喜地乐曲,心境悲感,它也就成了悲歌,绝对的截然不同。
恼人的细雨终于过去,前面是一道乱窜的疯狂急流,水声隆隆作响,浪花四溅,异常壮观。
水流正好来到分岔处,一分为二的左右分成两水道急流,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