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正是七皇子,恭王殿下。”
“通儿?”江枫更加吃惊:“朕的通儿今年只有十四岁,他有这个胆量吗?爱卿会不会弄错了?”
“不会的,皇上,恭王府参与行凶的护卫尚有两人在大理寺狱中,这是京兆尹崔大人当场捕获的。”张仲义轻声道,他感觉到皇上的沉默,“死者亲属日日到衙门崔问,什么时候能为他们的亲人伸冤?而臣却无能为力,愧对死者亡灵与他们悲痛欲绝的亲人,更加愧为朝廷的最高刑律官。”
江枫的胸口越发沉闷,如果通儿真的行凶杀人,那就糟了。一时间,江枫想起琴儿,这可是琴儿用生命为代价,为我生下的儿子啊!难道也要逼我像先帝玄宗、肃宗那样,去杀自己的亲生儿子吗?
他长长的悲叹,愣愣的坐着,御书房里静的可闻得见各人的呼吸心跳声,宫女、太监屏声静气,连呼吸都凝滞了,良久之后,江枫有些黯然的开口:“爱卿先回,不用你去捉拿凶犯,朕查明实情后,会把他送到大理寺,交给爱卿秉公审判!”
“谢皇上支持,微臣告退!”张仲义这下也不要求皇上革他官职了,这是以退为进,就是要皇上给他这样的承诺,听了皇上的话,满意的急忙叩头辞别。
江枫趴在御案上,心空荡荡的,好像一瞬间被人掏空了所有的记忆,几十年里,所有人都认为他失忆了,此刻他才真的很像是失忆之人,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失去全部的记忆,真的如此,那即将发生的令他痛断肝肠的事就不会伤到他的心。我的儿子成了杀人犯?这怎么会?可是张仲义说的头头是道,如果他没有确凿证据,他也不会来找我,难道,是真的。
“宣恭王李通立刻进宫见朕!”江枫声音嘶哑,面色憔悴。
他的身子越觉酥软,连那先前感觉到舒适的阳光都于这一刻变得刺目,他双目模糊,竟不能睁眼面对。使他大为提神的香味也变得不堪一闻,有一股呛鼻的味道,忙命宫女掐灭了檀香。
他一直是伏在御案上的,始终没有坐起来,儿子成了杀人凶犯,他哪能昂然坐直身子?去面对天下朝野。
直到听到李通低低的声音:“儿臣李通叩见父皇,父皇万安!”他才微微抬头,看到儿子李通正在叩头伏拜。
“通儿起来回话!”江枫轻轻直直身体,双目注视儿子好长时间,才问:“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张仲义来找过朕,他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回禀父皇,是真的!”李通一口承认。
“你本性善良,谦让有度,向来奉守法纪,怎么会害死三十多条人命?”江枫听到儿子的回答,心彻底的凉了。
“父皇,当时形势危急,不是儿臣杀了他们,便是他们杀了儿臣!”
“哦?”江枫又充满了希望,急忙说“如果在双方混战之中,失手误伤,朕会要求大理寺从轻论罪,那是正当防卫!”
十四岁的李通,个子已经接近成年人了,浑身洋溢着男子汉伟岸的气质,俊俏、潇洒,肤白如玉。一双星目闪闪生辉,顾盼之间,风采俊朗,引人注视。现在这样情形下,他依然淡定无波,看到出有一点点的遗憾之意。
那天,风和日丽,天际蔚蓝清澈,阳光明媚。
修建在长安城郊的凌云寺,是大唐第一佛寺,建在层岚秀石,峰壑万千的山顶,殿阁巍峨,宏伟,极是气派辉煌,处处透出佛寺的庄严神圣,许许多多的达官贵人、王孙公子一批一批络绎不绝的前去朝佛降香。
十四岁的七皇子恭王李通,带着十几个护卫,也骑马缓缓而来。
人多拥挤,李通只好勒住坐骑,缓慢的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行进着。
走上寺前三层石阶,到了凌云寺山门外,下马、下车,人流陆续进入寺中,就在李通翻身下马那一瞬,他看到一张少女的脸,晶莹光滑,吹弹得破的肌肤,丰满的酥胸,苗条的身姿,淡绿色软罗琵琶衣,用雪白丝绸配做衬里,粉红色的宝光百诹长裙,一双雾蓝色软靴,微露裙裾,头上是微蓝淡翠的银钗,一副碎玉金耳环,恰到好处的映衬着黑亮的柔发和娇媚的脸,幽静甜润适中,倍添几分艳丽。
李通被吸引住了,直直的走了过去,方看到此女与几个少年男子并肩同行,他轻轻抱拳说:“小姐,在下有礼!”
那少女愣了一下,并未答话,仍然在走着。
李通急走几步,站在几个人的正面,说:“不知小姐准备何时回家?让在下送你一程吧?”
少女身侧一白衣少年冷冷地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恭王府的总管上官荣接口说:“他可不是奸盗,他是当今的皇子恭王殿下!”
年轻公子略吃一惊,随即冷冷的回答:“恭王怎么了?皇子殿下就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家女子吗?”
李通忙拱手道:“兄台误会,我不想干什么?只想与小姐交个朋友!”
年轻公子冷哼一声:“草民的妹妹不敢高攀皇子殿下!”
李通虽然还小,心却已经成熟了,他对这姑娘动了感情,急忙和悦地说:“兄台,在下对小姐万分倾慕,请告知府邸所在,我要托人上门提亲!”
一直未言语的少女开口了:“恭王不必提亲,民女不想嫁皇室,大哥,我们走!”一群少年女跨进了寺院的大门。
大殿内点了火烛,香烟缭绕,香油味极重,李通心里惦念着那少女,早就不把烧香拜佛当成主要事情了,他匆匆的上了几柱香,便步出山门,在石阶下等着。
那几位少年男女在寺内逐一观望,每一处都上了香,佛像打造的金身灿烂,在通明光亮的烛火下更加显得宝相庄严。
李通痴痴地站在寺外,一阵风过去,寺外的樱花四散飘飞,如雪般耀眼,丝丝花瓣轻轻划过,映着满山迷蒙如烟的云海,光影万千,光怪陆离。
眼前豁然一亮,罗衣少女灿烂温爽的笑容在眼前一闪,他们出来了。
李通急忙上前,彬彬有礼的语气:“兄台,小姐,请留下姓氏、芳名,我们做个朋友,好吗?”
少年公子好似为李通的真诚、庄重所感,遂道:“在下韩涛,我妹妹韩琦,住在虹桥大街,这样,行了吧,请恭王殿下让路!”
上官荣走过来道:“韩公子,我家殿下爱慕韩小姐,欲聘为王妃,这可是韩家光宗耀祖的好事啊!”
韩涛俊连立刻变得冷如冰雪:“就是皇上纳妃也要先行提亲,恭王你就一厢情愿的要强娶舍妹为妃么?”
“韩兄切莫生气,李通这就是在向二位求亲啊!”
“再说一次,我们不愿意!”韩涛的话很干脆。
“不同意就别想走!”上官荣吼道。
“嗬,这些年,天下安定,朗朗乾坤,天子脚下我可是头一遭看到强抢民女的皇子,今日,韩某倒要看看王爷有多大分量!”韩涛顺手拾起一根树枝。
李通阻拦不及,上官荣已指挥侍卫们与韩涛等人交上了手,刀光剑影之声使这座千年古刹一改往日的清静,无数香客驻足观望,无人再前行,生怕刀枪无眼,误伤了自己。
韩家得人共有七八个人,个个武艺卓绝,仅仅几个回合,便把侍卫们打趴在地,再无还手之力。
李通也是少年气盛,他们这是不给面子,自己好歹是个皇子,打狗还得看主人,他们也太目中无人了。他哗的一声抖出了宝剑,冲入人群中,剑招凌厉,快捷,却是内力不足,他的武功是皇上亲授,只是他从小懒散,顽皮,不肯下苦功,不过七八招,便被韩涛击倒在地,上官荣上前助战,肩头被重重的击了一拳,手臂疼得抬不起来,眼见那一群人不削一顾的扬长而去,上官荣忙叫一个侍卫跟踪去看清楚他们的住处,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此后虽然李通念念不忘那美艳女子韩琦,几次忍不住想派人去提亲,又想必遭拒绝,只好做罢,然而上官荣吃了大亏,十分不甘心,终日在李通耳边呱噪。
“殿下身为皇子,连一个村女都可以歧视,也太不把皇室放在眼里了。”
“求亲要双方甘愿,怎可勉强?”李通叹了口气。
“可是,恭王,我们竟被这群平民这般殴打,可不能就这么罢休!”
“双方一交手,哪有轻重?我们技不如人,认输吧!”
上官荣又道“王爷这样软弱,将来还不知有多少人敢于欺凌殿下呢?那姓韩的殴打皇子,既是谋反作乱。殿下应当向皇上告状,治其大不敬之罪!”
“上官总管,不过一次寻常斗殴,何必闹得这样复杂,惊动皇上,我们讨不了好,你也了解皇上的脾气,搞不好,我们还得再挨一顿板子!”李通叹气。
上官荣为人阴险,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偷着带几十个侍卫去寻衅滋事,因为没有恭王手令,他调不动大批侍卫,每次都被打的鼻青脸肿,灰头土脸,最后这次,他吸取教训,假托恭王命令,率领五百多名护卫围住韩家,把韩涛即其兄韩奎打成重伤。
半个月后的一天,突然有三十多人堵住恭王府大门,口口声声要恭王还他们公道。这些人是韩家堂兄弟、姑表、姨表兄弟。
李通根本不知道上官荣暗里去生事,打伤人的事,见韩涛带这么多人来找麻烦,还以为在为那天自己求亲之事耿耿于怀。厉声道:“韩兄,令妹不肯嫁给本王,本王也没有勉强,我好歹也是当今的皇子,你们竟然上门来欺凌,可曾把皇上放在眼里,难到想要造反吗?”
韩涛怒极:“你们这些皇家子弟,一向自恃高贵,随意给他人扣上一个谋反的罪名,胡作非为,今天无论如何,在下也要讨回公道。”
韩涛三十余人个个亮出兵器,直取向李通,招式迅猛,快捷,狠辣,他们把所有怒气都撒到李通身上,大有治其于死地之心,李通更为惊怒,下令王府侍卫迎战。
有了恭王允许,上官荣兴奋地调集千余人,一霎间,这里陷入了一场大混战,谁知韩家的人个个身怀绝技,很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