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洗手间里待了足足十分钟,出来前,看着盥洗台镜子里的自己,明白这一天她只是给自己画了一个伪装,吃完这顿饭,她依旧会变成平时的丁兰心,素面朝天,衣着简单,每天无所事事,永远都收不到面试通知。
垂头丧气地往包厢走时,突然有人叫她:“丁丁。”
丁兰心愕然转头,看到邵锦文倚在一个空包厢门口吸烟,他对她笑笑,招手:“过来,丁丁。”
丁兰心走过去,站在邵锦文面前一米处,邵锦文眯着眼睛抽了一口烟,看她的眼神变得很柔很柔:“丁丁,你现在好吗?”
“我很好。”站在他面前,丁兰心反倒不紧张了,微笑反问,“你呢?你好吗?”
“还行,就是比较忙,外企你也是知道的。”
丁兰心不知该怎么接腔,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邵锦文抽完一支烟,突然说:“我听林菱说,你在找工作?”
丁兰心心里一惊,回答:“嗯,小孩子上幼儿园了嘛,就打算出来工作了。”
“找好了吗?”
“还没有,投了几份简历,还在等通知。”
邵锦文思忖片刻,说:“丁丁,我现在在招人,你要不要来帮我?”
丁兰心傻了,说“好”也不行,说“不好”也不行,正不知该怎么回答时,她的手机响了,丁兰心对邵锦文说声抱歉,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很不高兴的声音:“丁兰心,你不是说你很自觉的吗?今天你为什么不来?”
“……”丁兰心一头汗,“今天你不是休息吗?”
“你管我休不休息!你不是说你天天都会来的吗?”
“我在外面吃饭,今天就不过来了。”
“……”
祁峥很久没说话,却也没有挂电话,丁兰心等了一会儿,说:“我明天晚上一定会去。”
“……”
“哦,我忘了,你明天也是休息的。”
“……”
“那我们周一见吧,明天我会好好练的。”
“……”
丁兰心抬头,看到邵锦文眼里的疑问,突然又响起之前那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她咬咬牙,对着手机说:“好啦,我现在过来。”
祁峥终于满意了,连着声音都带上了笑:“快一点,我等你。”
丁兰心挂下电话,对邵锦文说:“不好意思,我有点事要先走了。”
邵锦文点头,又问:“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不用。”
“好吧,那你先去,工作的事我改天约你单独说。”
丁兰心:“……”
“其实……不瞒你说,来赋江以前我就在想,如果要在这里找个信得过的人帮我做事,这个人一定是你。”
丁兰心低声说:“师兄,你别逗了,我一点经验都没有的。”
“经验嘛,都是从无到有的。”
丁兰心喝过一点酒,就没开车,打了一辆出租车往妙赛尔健身中心赶。一路上司机一直在放凤凰传奇的歌,还跟着大声唱,唱得丁兰心脑子里乱哄哄的,过去的事就跟放电影似的在脑中一幕一幕滑过。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丁兰心逃也似地下了车,却不小心崴了一下脚,她第一念头就是完蛋!不能跑步和跳操,一定会被祁峥骂得很惨。
一瘸一拐地走到健身中心所在的大楼门口,正要进去,丁兰心发现有个人坐在大楼前的台阶上抽烟。
那么冷的天,他居然穿着短袖t恤,两条长腿随意地岔开在台阶上,整个人越发显得高大。
丁兰心奇怪地看着祁峥,祁峥也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她,连烟都忘了抽。
好半天,他才憋出一句话:“卧槽,才一天没见,你去整容了?”
第八章
丁兰心原谅祁峥的口无遮拦,因为她知道,他其实是在夸她这一晚比平时好看。谁叫丁兰心一直以来都是把自己最真实最狼狈的一面展示给祁峥呢?
马尾辫,运动衣,头发湿答答地贴在脸上,衣服的胸前、腋下全部都是汗,一张脸红通通的,呼呵呼呵地大声喘气——祁峥眼里的丁兰心一直都是这样的,大强度有氧运动后的女人早已注定和优雅美丽绝缘。
可是,化妆品和漂亮衣服是很神奇的魔法棒,可以叫女人脱胎换骨,麻雀变凤凰,要是再加上美颜自拍,那简直就是天下无敌了。
大楼前夜风凉凉,吹乱了丁兰心的长卷发,她双手插在羽绒衣口袋里,苦笑着看台阶上的祁峥:“你在这里干吗呀?”
祁峥最后抽了一口烟,丢下烟蒂站起身,回答:“等你啊。”
“你只穿短袖不冷吗?为什么不在楼上等?”
“今天我休息,不想给别人加班。”
“那你把我叫过来干吗?”
“你是‘别人’吗?”
这样的回答叫丁兰心心惊肉跳,祁峥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她面前,歪着头更加仔细地看她的脸。丁兰心脸红了,后退一步:“我就是化了点妆,你别看了。”
只是很微小的一步,却让祁峥眼神一凛,立刻低头去看她的脚:“你脚怎么了?”
“啊……刚才下出租车时不小心扭了一下。”
见祁峥脸色越来越臭,丁兰心赶紧解释,“对不起,今天我没办法跑步了。不过应该很快就好了,脚已经不怎么疼,我想我今天可以做一些哑铃练习……”
“你是傻子吗?”祁峥打断了她的话,不由分说地伸手过来,牵住了丁兰心的手。
气温很低,他的手臂皮肤冷冰冰的,但是手掌却很热,又大又温暖的右手包裹住丁兰心有些冰的左手,叫她吓了一跳。
祁峥转过身,作势就要背她,丁兰心慌地连连躲开,嘴里不停地说:“别别别,我自己能走,我自己能走!”
擦,脱衣献殷勤都不管用?这女人究竟是什么做的?
祁峥有些懊恼,却也不能强硬地去背她,只能改变方针搀住了丁兰心的手臂,架着她走上了台阶。
这种程度的身体接触都令丁兰心难堪了,到了大厦的一楼大厅,脚下是平地,她立刻挣脱了祁峥的手。祁峥咬咬牙,指着大厅里的待客沙发让她去坐,丁兰心一瘸一拐地走过去,祁峥忍不住说她:“你怎么这么笨,走路都会扭脚。”
丁兰心坐下来,弯着腰摸自己的脚踝,说:“太久不穿高跟鞋了嘛,一下子不太习惯。”
祁峥去看她的鞋,足有七、八公分高,哼哼一笑:“怪不得,我刚才还在想,小矮子今天好像长高了。”
丁兰心剜了他一眼,祁峥还在说,“都不知道你们女人怎么想的,居然喜欢穿这么高的鞋子,怎么不去踩高跷啊……”
丁兰心抓起茶几上盘子里的一颗薄荷糖,直接冲祁峥丢过去:“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
祁峥一把接住了糖,剥开塞进了嘴里,边嚼边说:“我上去一下,马上下来,你等着我。”
丁兰心:“你去干吗?”
“你说呢?”
祁峥快步朝电梯跑去,丁兰心看着他的背影,隐隐猜到他的用意。她想走,却又没有力气,干脆放松身体靠在了沙发靠背上。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对于祁峥的所为,丁兰心心中有数,她不信这个年轻帅气的男孩子会对她产生别样的感情,却又好奇他的动机,他这样处心积虑地接近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没几分钟,祁峥回来了,带着云南白药和一卷纱布,他蹲到丁兰心身边,端起她的右脚,没经过她同意就帮她脱下了鞋。
丁兰心的脚踝已经肿了,意外地没有挣扎,任由祁峥替她上药、包扎。
他温热的手指流连在她的皮肤上,痒痒的,有时帮她揉一揉,按一按,很疼,但是丁兰心始终没吭声。
她低头看他头顶浓密蓬松的发,突然问:“祁峥,你真的没有女朋友吗?”
祁峥抬头看她,下巴跟刀刻似的绷着,眼神平静淡漠,反问:“干吗这么问?”
“就是觉得你这么年轻,这么帅,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
祁峥轻轻一笑,坚硬的下巴线条立时变得柔和,他又低下了头,一圈一圈地帮丁兰心绕纱布,回答道:“我没时间谈恋爱。”
祁峥送丁兰心回家,用他那辆28寸的古怪自行车。
这原本是一辆山地车,车的主人是健身中心的一个客人,车坏了以后,他问祁峥要不要,祁峥就自己找来一些零件修了修,车能跑了,他干脆又给改装了一下,安了一个车后架和大车筐。
丁兰心侧身坐在祁峥身后,晃着两条腿,一边听他讲这辆车的故事,一边看他快速地穿过大街小巷。
风很大,冻得丁兰心脸都麻木了,浑身瑟瑟地发着抖,祁峥说:“你要是冷,就把手塞我衣服里。”
丁兰心不肯,祁峥笑她:“你也太保守了吧,健身中心搞活动去露营时,我们男男女女住一个帐篷都没事的,换成你,是不是半夜里宁可去睡草地呀?”
丁兰心好奇地问:“为什么男男女女要睡一个帐篷?帐篷不够吗?”
“如果我说男人是为了保护女孩子的安全,你信吗?”
“不信。”
“哈哈哈哈哈哈……好吧,他们的确是为了打野战。”
丁兰心脸红红地问:“你也喜欢那样吗?”
“我没有!你别胡思乱想啊,我是作为工作人员去参加的,都是和教练同事睡一个帐篷,我……啊啊啊!妈的你要冻死老子啊!”
丁兰心偷偷地把两只手从祁峥的短棉衣后背下摆塞进去,手掌贴在他热烘烘的皮肤上,好像是抱着一个大暖炉。
祁峥把丁兰心送到丽秀路丽景园门口,夜色中的别墅群安静又神秘,他看着那一幢幢亮着灯光的三层小楼,眼神里透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好在天很黑,丁兰心并不会发现。
这天晚上,丁兰心翻来覆去睡不着,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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