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加表情。这都使他感到很不舒服。虽然他只是替郁教授应付差事的一个角色,或者干脆说,
是一个道具,但这一“晚上的境遇仍然使他觉得受了屈辱。他几乎有点后悔到这儿来充这份
傻冒儿。他看着郁文涣和那女孩的父亲高谈阔论着什么项目开发,贷款担保之类的生意经,
心里不免有些厌恶。后面上来的菜他赌气几乎没吃,并且除了简短回答一两句问话外,一直
沉默到结束,以此来表现出应有的气节。
女孩儿的父亲也没有再问他什么话,散席后双方很简单地分了手。他们没有要他留下电
话和联系地址,也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约定。郁文涣几杯清酒下肚,略有醉意,看不出眉高眼
低地和女孩儿的父亲约了明天见,说明天再细谈。女孩儿的父亲很冷淡他说好吧。
肖童没有回学校,他的被子床单都送去拆洗了,最快要第二天才能去取。他晚上一个人
回了家。打开电视却没有心情看,直到熄灯上床他还对这一晚上的窝囊感到气愤。好在第二
大早上他就把昨晚的坏心情忘得一干二净。他起得很早,按时赶到学校上了第一一节课。中
午又势不可挡地吃了一大饭盒米饭外加两个好菜,因为昨天晚上他压根儿就没吃饱。
下午上完了课,他和系里的同学在操场上踢球,郁文涣找他来了,站在操场边上向他招
手。
他跑到场边,笑着问他:“郁教授,你们那项目谈成了吧,你说应该怎么谢我?”
郁文涣目光奇怪地看他,问:“你知道人家今天怎么跟我说吗?”
肖童没正形地说:“知道,那女的说不成,我一点都不喜欢那小子,那小子不够魁梧,
太没感觉了,他爸就说,郁经理,郁教授,这个既然不行那就麻烦你帮忙再找一个吧,今天
晚上在……在香格里拉吧,再来一顿,哈哈哈!”
郁文涣冷笑:“算你猜对一半,她爸爸是不喜欢你,他觉得你年龄太小,完全还是个孩
子,照顾不了兰兰,可你猜不出来吧,这次兰兰倒是把假戏做成真的了,她说她觉得你行,
她同意和你交朋友。为这事昨天晚上她和她爸爸已经吵了一架了。她爸爸坚决不同意,她呢,
倒像是非你不嫁了。你说这事怎么闹成这样了,你要真和兰兰好了,她爸爸非得埋怨我不行!”
这一席话说得肖童直愣神儿,他都搞不清郁文涣是开玩笑还是真的。他拦住他的话:“等
等,等等,郁教授,她同意我还不同意呢,您饶了我吧,我这是替您完成任务去了。您可是
跟我说好的,就一顿饭,吃完了各走各的。您可千万别给我招上那么多扯不干净的事儿!”
郁文涣眨着眼,有苦难言地点头:“那是,那是。”
郁文涣嘴上这么说,可是到晚上他还是跑到学校图书馆来找肖童。他把肖童叫出安静的
阅览室,叫到楼道里没人的地方,说:“哎,这事还真麻烦,兰兰又找我了,非要你的电话
号码不可,你说怎么办?”
肖童心里有点烦:“你就说那天见了面我没看上她。”
“那可不行,那女孩儿自尊心强得不行,你不干归不干,别拿话伤人家。”
“那你说我没电话,这也是真的。我们宿舍里的电话特别不好打,打通了他们也不给叫。”
郁文涣噢噢了两声,低头琢磨着什么,然后抬头说:“你有BP机吗,要不,你把BP机
号码给她。”
肖童倒确实有个汉显BP机,但他说:“没有啊,有我也不给她。”
肖童说着返身就想走,郁文涣叫住他:“哎,你总得告诉我怎么跟人家回话呀。”
肖童本想说这是你自己的事,与我何干,但毕竟要顾及郁文涣的师道尊严,他只好耐着
心说:“不行的话,你就说我有朋友了。”
“你开什么玩笑,有朋友了我还带你去见面。”
“那你就说我有急事到外地去了,或者你就说我刚查出有甲肝、肺结核、羊痫疯。再不
然你就说我犯事了,让公安局给拘起来了。随便你怎么说,啊,我不在乎!”
郁文涣在他的脖颈子上拍了一下:“你这小子,送上门的好事你不要,活该。”
郁文涣苦笑着走了。
第二天晚上,肖童晚饭后照例去图书馆看书,刚坐下没一会儿,一个同学过来在他耳边
说:“肖童,外面有人找。”
“谁呀?”
“是个女的。”
“女的?”
肖童疑疑惑惑地走出阅览室。在图书馆的大门口,他看见了一位身穿警服长身玉立的漂
亮的女民警,他不禁有点纳闷,这是找我的吗?但女民警一开口,他马上知道她是谁了。
女民警说:“你不认识我了?”
“啊!你是欧庆春,对吧!”
一听她这熟悉的声音他心里快乐极了。他热情地领她走下图书馆的台阶,却不知要带她
到哪儿去。“我还以为我犯什么错误了呢,你穿这身‘官衣’来吓了我一跳。”
“没打扰你看书吧?”
“没有没有,书看多了人就呆了。”
他们顺着校园里幽静的小路走,庆春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是一
个学生命运的梯子。我上大学那会儿,最不喜欢晚上看书的时候被人打搅。”
肖童说:“你不来找我,我也应该去找你的,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他的这句话使女民警站下来,仔仔细细看着他的眼睛,目光久久不肯移去。肖童有意把
眼睛睁大,问:“像他的吗?”
“什么?”
“我说眼睛,像他的吗?”
庆春未即回答,仿佛有泪花在眼里打了一个转,她的目光不再和肖童对视。她低下头,
说:“你的眼睛比他的漂亮,你是个漂亮的小伙子。”
肖童问:“你未婚夫,一定也很漂亮。我真想看看他的照片。”
庆春说:“不,他不漂亮,但人很好。”
肖童脸上笑着,他看着庆春,说:“你知道吗,你差点儿骗了我。”
“我骗你?”
“是啊,你说你不漂亮,这不是真话。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警察。”
庆春笑了:“是吗,真谢谢你夸我。”
“真的,包括电影里的女警察,你比她们都漂亮。”
庆春不置可否地换了话题:“那天,你出院那天,我单位里正好有事,走不开,不然我
会来的。”
肖童问:“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你真不愧是个警察。”
庆春说:“你不是告诉我你在燕京大学法律系吗。你们这儿有几个肖童?”
肖童说:“有两个,不过那一个是女的。”
他们在小路上无目的地走着,无意间转到了校门口,庆春说:“行了,我看见你的眼睛
好了,就放心了,你注意保护,看书别太狠了。”
这像是告别的话了,可肖童意犹未尽,他提议:“咱们到那边再转转吧,时间早着呢。
那边有个湖,很美的。你来过我们学校吗?”
庆春说:“我得走了,我们以后还见得着。”
“你们很忙吗?当警察是不是很辛苦?”
庆春说:“还行吧,我前几天一直出差,要不我早来看你了。”
肖童把庆春送出学校大门,两人握手告别,肖童说:“以后我想找你的话,可以去你们
单位吗?”
庆春想了想,说:“可以,我给你留个BP机号码,你有事可以呼我。”
肖童说:“我也有BP机,是汉显的。你也可以呼我,如果有事需要我帮忙,随叫随到。”
他们互相记下了对方的BP机号码,然后肖童一直目送庆春走远。她的背影在路灯的照射下,
是一个金黄的轮廓,既真切又朦胧,使人依依,在校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看见一个本校学生和
一位漂亮得像模特一样的女警察恋恋不舍的样子,无不侧目而视,窃窃私语。肖童觉得很有
面子很开心。
回到宿舍,立即就有人间他,“嘿,他们都说你有女朋友了,就是那个警察吗?”
肖童思绪恍惚,不想回答,走到床前倒头便睡,伙伴们更认定了他们的猜测。第二天班
上就有同学在议论那个漂亮的警察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就叫新闻,全校最俊的小伙子和一个英姿飒爽的警花,在月下惜别……,几乎可以炒
作成一部校园传奇!
那天晚上肖童根本睡不着觉。庆春突然的来访真是一个意外,这个意外带给他长时间的
兴奋和愉快。庆春的声音充满磁性,给人无穷好感。过去看不见她的时候,肖童便用想象勾
勒她的容貌。想象总是高于现实的。可肖童没想到,现实中的庆春比想象中的更好。
一一连几天他心神不定,上课时他反复把庆春的BP机号码在纸上涂写。他想他应该给
她打个电话,约出来再见见面。他不知道自己能够帮她做些什么。她有什么难处吗?家里需
要个人出力气帮忙干活儿吗?家里生活困难需要钱吗?肖童想,如果庆春能把他当成最亲近
的弟弟,有什么难事就来找他,那该多好,他会用自己的全部所能来帮她的。
他带着失恋者一样的心情单相思了好几天,转眼到了周末。肖童决定星期六或者星期天,
无论如何要使用一次那个BP机号码。他想最好她能出来和他找个地方聊一会儿。他可以说
自己找她是为了要联系个公安单位做点社会调查,他是学法律的,找她要点案例什么的也名
正言顺。
星期五下午一放学,他就着急回家。他的比较满意的衣服都是放在家里的。他刚刚把山
地车从车棚子里搬出来,一个外系的球友跑过来告诉他,有个女的不知从哪来的要找他,正
在球场那边打听呢。
是庆春吗?他心口一跳,马上又冷静下来。不会的,他想,一定是文燕,心里不免有些
生气,他以前和她约法三章,不许她到学校来找他的,可她怎么还来了。
他推着自行车,不紧不慢地往球场走,心想今天晚上绝不和文燕呆在一起,顶多一起上
街吃个饭,然后各回各的家。不料他还没走到球场便蓦地一下愣住了,他看见从球场那边向
他走过来的并不是郑文燕,而是那位冷眉峻眼的富商之女欧阳兰兰。
欧庆春和肖童说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