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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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瞑目-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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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高峰时间,她在路上耽搁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了家,父亲自己的东西都是自己放的,放在什
么地方庆春并不清楚。她翻了半天才把父亲住院要用的牙膏牙刷。内衣内裤。半导体收音机
和老花镜等等一应物品打点齐全。刚要走的时候门铃响了,李春强突然不速而来。

他拎来了一个饭盒,饭盒里放着他妈妈做的大蒜烧黄鱼。他听庆春讲了父亲生病的情况,
说那正好把鱼送给你爸爸尝尝。

两人没有多谈就出了门一齐往医院来,庆春拎着给父亲带的东西,李春强拎着那饭盒烧
鱼。两人赶到医院,庆春的父亲已经打完了吊针,正在喝粥。李春强不失时机地送上大蒜烧
黄鱼,口齿不甚利落地说了些慰问的话。父亲看了鱼,夸奖了几句便让他们带回去自己吃。
李春强坚持留下来并说这鱼不用热,冷着吃也别有滋味乙父亲说,我一不舒服,胃口就不好,
不喜欢味厚油腻,我就想喝几天粥,清清肠子。

站在一旁伺候的肖童插嘴说:“伯伯现在就喜欢喝粥,已经喝了两碗了。医院的饭我知
道,菜做得一点味儿没有,就是粥熬得好。”

李春强上下打量肖童,庆春一时不知该怎么介绍:“这是肖童,我的一个朋友,一个小
弟弟。”

肖童显示出年轻学生那份特有的大方和交流的主动,向李春强伸出右手:“你好!”李春
强也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点了一下头。庆春对肖童说:

“这是我同事。”

天色已晚,医生过来轰人了:“不是陪住的都走吧,快点快点,明天再来。”他们不得不
离开病房。走到街上,庆春饥肠辘辘,建议就近找个饭馆随便吃点什么,两个男的一齐说好。

他们转了半条街,才找到一个说不清是个体还是国营的餐厅,进去坐下。推让了一番,
才由庆春点了菜。没有要酒。在等菜的时候,肖童从背包里取出早已为庆春买好的那个水晶
玻璃的相框,打开来给庆春看,问她喜欢吗?庆春说大好看了,既高雅又纯净。说得肖童脸
上春天般的灿烂一片。他说,我一猜你就喜欢,这就是送给你的。庆春说真的吗,那太不好
意思了,不过你眼光不俗挺会买东西的。

菜上了,庆春去了洗手间。两个男的便搁着筷子等她。李春强把那相框拿在手中把玩,
随口问道:“这是在哪儿买的,多少钱?”

肖童说:“你看不出来吧,告诉你这是水晶的,两千八百块钱呢,不过你千万别告诉她,
要不她该骂我了。”

李春强抬眼看着肖童,满脸疑惑地问:“你是她什么人呀,干吗送她这么贵重的礼物?”

肖童并不掩饰自己的兴高采烈,“没什么,朋友嘛,我觉得她好,所以就送她,花多少
钱心里愿意就行。”

也许是二千八百块钱这个数字使李春强格外不舒服,这居然和他送给庆春的结婚礼物同
等价值。他皱着眉头问:“你不是学生吗?哪来这么多钱,是不是跟你爸爸妈妈要的?”

肖童一愣,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李春强又说:“小伙子,以后要送人这么贵的东西,应
该自己挣钱买,别伸手向家里要。这个习惯不好。”

肖童似乎对李春强的这番教训很反感,收起笑容,顶嘴说:“我还没有工作,我父母供
养我是应该的。我把他们给我吃喝的钱省下来,给我自己喜欢的人买件东西,既合法又合理,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李春强有点板脸了:“你喜欢她?你多大了?”

肖童也有点顶牛的口气:“我二十多了!怎么了?”

欧庆春在这关键的时候回来了,笑着问肖童:“干吗呀,报户口哪。”

两个男的都住了口,一齐拿起筷子,但互相在感觉上已经有了点对立,谁和谁都不说话,
要说话也都随着庆春的话题。

庆春说:“你们知道我爸爸为什么最不爱住医院吗?他每天必须看电视。医院里看不了
电视。”

肖童马上深有同感地附和:“没错,我住了这一段医院,一出来就是喜欢看电视,连广
告都看不腻。你平常看电视吗,你都爱看什么节目?”他问庆春。

庆春还未答,李春强便鄙夷地回了肖童一句:“干我们这行的,一天忙到晚,我们不能
和你们这些有闲阶层比,可以天天没事守着电视。”

庆春看一眼李春强,一时不懂他的话里为何带刺儿。肖童不知是没听明白还是没心没肺,
继续发表议论:

“现在的电视节目看得多了也就不爱看了,历史剧全是戏说,现代剧全是瞎写,无论是
写男盗女娼还是写无私奉献,都是生活中找不着的,离现实大远。”

李春强正色道:“男盗女娼是瞎写,无私奉献怎么也是瞎写?生活中不容易看到的才更
要写,才更要提倡,现在的文艺作品,写献身精神的,写高尚品质的就是太少了。”

肖童像是不屑与辩地笑一笑,脸冲着庆春说:“写的少是因为现实中太难找,人人都是
雷锋你信吗?”话音一转,他的嘴又甜起来:“不过庆春我最佩服你了。你陪了我这么多天,
你图什么呀,就算是为了你以前的那个人吧,那也让我挺感动的。所以我一直觉得你特伟大。”

庆春笑了,她是笑肖童的幼稚和天真。“肖童,你身边的老师和那么多同学,就没有高
尚的人吗?肯定有,你不注意罢了。年轻人热血沸腾,最容易为什么东西而献身。”

肖童笑道:“你说的是‘追星族’吧。”

李春强皱着眉头对庆春说:“你别跟他讨论这个,他听不懂。咱们上大学的时候也不像
他们这样玩世不恭,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肖童一脸不服的样子,眼睛依然不看李春强,只看着庆春,说:“可世界总得向前走!”
不知何故,庆春竟觉得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无甚道理地互相顶牛,倒也十分有趣。她微笑着,
用一种母性的宽宏和达观的口吻,说:“一代不如一代其实就是一代看不惯一代,自古已然。
处里那些老同志还觉得咱们不如他们呢,可你李春强现在还不是当了一队之长,也管上大要
案了。你别看肖童现在这么没正形,也许说不定今后什么时候,就成了一个壮烈献身的英雄
了。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不服不行。长江后浪推前浪,也是一条自然规律。
咱们现在于得再好、未来也是肖童他们的天下。”

春强倒不去反驳庆春,肖童却疑惑地瞪起眼睛:“嘿嘿,咱们年纪也差不多呀,你这口
气怎么像比我大一辈儿似的?”

庆春不置一答,她笑咪咪的,端起饮料杯子,先向李春强,后冲着肖童,说:“为我们
当前的英雄和未来的英雄,干杯!”
和欧庆春。李春强一起吃完了饭,肖童和他们就分了手。他在街边的公用电话上呼了郑
文燕,他呼文燕是因为从上个星期五的晚上到今天一整天,文燕已经呼了他无数遍。

文燕在电话里当然不高兴,克制着委屈掩饰着怀疑问他整个几大礼拜干什么去了。他说
朋友有辆车跟朋友上郊区学车去了。文燕说我呼了你那么多次你连回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吗?他说郊区BP机收不到,收到了也没电话。文燕说我还以为你出什么意外了,百呼不回
都把我急坏了。肖童说没事没事你别瞎操心了。

确实,除了今天他去找了欧庆春外,从星期五的晚上到星期六一天,缠住他整个儿周未
的,是欧阳兰兰。

他在球场边上见到欧阳兰兰时有点不知所措。他是一个讲面子的人,既然在一起相过亲
吃过饭,此刻见了面他就得主动寒暄。他故做惊讶地和欧阳兰兰打着招呼:“哟,是欧阳……
欧阳兰兰吧,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是找人吗?”

欧阳兰兰依然是冷面孔,见面的笑容在脸上稍纵即逝。“是啊,找人。”

她的目光毫不躲闪地盯着他的脸,那目光使肖童知道没必要绕圈子。他也学着她的样儿,
一点不笑地问:

“是找我吗?”

“对!”

“有事吗?”

“想和你谈谈。”

“呃,那么,郁教授,郁教授是怎么和你说的?”

“说你对我印象挺好。”

肖童直犯愣,心里暗暗骂街。郁文涣居然为了自己的教授面子,把他像“击鼓传球”那
样扔给欧阳兰兰就不管了。他本来以为这是一场事先约定了结局的游戏,结果发起人自己反
倒破坏了游戏规则。肖童带着一种恶毒的报复心理,一脸戏谑,甚至谑而近虐地说道:

“对,我爱上你了。”

欧阳兰兰没有一点动容,摇头说:“我看得出真假。”

欧阳兰兰的这句话使他马上又打消了恶作剧的想法。他和这女孩儿无怨无仇,犯不着拿
她开心出气。他说:

“你当然知道了,昨天晚上那顿饭,就是你和郁教授一起策划的一场表演。我们四个人
中,只有你爸爸蒙在鼓里。”

欧阳兰兰说:“可我还是很高兴认识你。”

肖童不得不也客气一下:“我也很高兴,可这对我们并没什么意义。”

“相识就是缘份,这本身就有意义。”

女孩儿的执著使肖童有点着急,他不想伤她的自尊,但又不知怎样表白自己。他喘了口
气,问:

“我们郁教授到底怎么跟你说的?”

欧阳兰兰笑一下:“刚才我骗你呢,郁教授把你的意思告诉我了。”

“我的什么意思?”

“你觉得和我交朋友不合适。”

“呃——”肖童斟酌着词句,一时拿不准说什么来圆场。欧阳兰兰既如此宣言,他反倒
不能把话说得不客气,“其实,其实,……”

“其实不接触一下,怎么知道合适不合适?”

“其实我不是说不合适,我是说,我现在是学生,还不想这么早找女朋友。学生以学为
主,我刚休了好几个月病假,得抓紧时间把课补上。”

“我不会影响你的学习,也许在你学累了的时候,我还会成为你的一种调剂。”

肖童有点傻眼,他从未见过女孩子竟有如此主动的,连文燕当初也不曾这样。他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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