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以后的那场表演:妈的我把那个打我的小子揍了,揍得满脸开花见红见彩。我说过我不
会让他们白揍的,下次我见了他还得揍,那种王八蛋吃硬不吃软。
庆春问:“你在哪儿揍了他?”
“在帝都夜总会。”
“你干吗总去那儿,干吗迷上夜总会了?”
“没有,我去玩游戏机。”
“你这么大了怎么还对这东西入迷?”
“我不玩这东西怎么能给你们找到那张账单。”
庆春说:“肖童,那是另一回事。我觉得你已经不小了,你应该成熟些,别再总玩游戏
机,别再动手和人打架,嘴里干净点别骂骂咧咧的。我知道在大学里嘴粗是一种时尚,但我
看不惯你这样。”
肖童半是认真半是嬉皮笑脸地说:“行行行,我听你的,我把一切都改了,我变得深沉
了文雅了你就会爱我吗?”
庆春不作声。她可能对肖童说这种事所奇#書*网收集整理用的口气过于轻浮而反感。
肖童一点没看出庆春的不快,依然毫无眼色地嘻笑着穷追猛打:“你说你到底喜欢不喜
欢我?你说说又怎么啦。”
庆春说:“肖童,我们今天不谈这个。”
肖童说:“为什么不能谈,我心里想什么就要说出来,你也用不着憋着。你喜欢我吗?
还是不喜欢我,讨厌我,觉得我不成熟,啊?”
庆春说:“肖童,我们年龄差了那么多,你觉得你的想法现实吗?我们都清醒一点好吗。”
肖童说:“差了这么几岁算什么,你不能算老我也不算小了,只要两个人愿意没有什么
不现实的,你是不是怕别人说什么?”
“不,你知道我喜欢成熟的男人。”
“我可以成熟。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玩游戏机了,不骂人不打架了,我说到做到!”
“一个人的成熟不是靠他自己的决心,而是要靠时间岁月。你现在整天还迷恋于打架和
游戏机这种东西,几乎还是一个中学生的水平。等你何年何月成熟了,我可能已经老成了黄
脸婆了。”
说到这儿肖童开始严肃认真了:“你成什么样我都会喜欢的。我什么都可以放弃,只要
能和你在一起。”
庆春从草地上站起来,似是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她转过身背向肖童,说:“你说这话也
只能表明你太不成熟;这是无知少年才喜欢说的山盟海誓。海枯石烂的决心在说的时候比谁
都真诚,但用不了多久就全变了。年轻人都是这样激情和善变。我也是从那个阶段过来的。”
肖童也站起来,追在庆春身后:“既然你也幼稚过,你凭什么不相信我也会逐渐老练起
来!”
庆春回过头,她回过头却不知说什么好:“我已经快二十七岁了肖童,我该结婚了我不
能等。”
肖童愣住了,他没想到在这个最晴朗的日子里,这个最幸福的话题会说得这么艰难这么
沉重。在他一向的自我感觉上庆春是喜欢他的。这世界上还没有哪个女孩子能不喜欢他。他
怀着一丝侥幸,说:
“我也可以马上结婚,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马上准备好。”
庆春笑了一下,似乎还是在笑他的幼稚:“别忘了你还在上学呢。”
“那不妨碍结婚。”
庆春严肃着,说:“肖童,我已经和别人订婚了。我和你,咱们在一起不现实。”
肖童脑袋里嗡的一声,他颤抖地问:“你和谁,和谁,订婚了?”
庆春耽了一下,说:“这是我的私事。”
肖童想笑一下,随即却用哭腔大喊:“你在骗我,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庆春用冷静的声音压住他的激动:“你不信就算了,我没必要让你相信。”
“是谁你都说不出来,你是怕我去找他打架吗?”
也许是他的泼皮无赖的行状激怒了庆春,庆春冷笑一声说道:“那个人叫李春强,是侦
察英雄,刑警队长,擒敌高手,散打冠军,你可以去找他打架!我不拉着你!”
肖童狠着面孔僵住了。庆春欺人太甚地又问:“你上了人身保险吗?”
肖童脸色发白,被失落。气愤和怨恨煎迫着,他从地上拎起衣服,扭身就走。庆春把他
叫住:
“嘿,你是男人,你应该多少有一点风度吧。我们今天还没有谈正事。”
肖童站住了,忍耐着:“你要谈什么正事?”
庆春从他背后走上来,说:“你前一段为我们工作,有成绩,有贡献。下一步还有许多
工作需要你做,我们希望你再接再厉。”她从自己带的小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说:“我
们领导批了一千块钱给你,给你当个车马费补贴,也算是一种奖励吧。你给我签个收条。”
肖童并不去接那个装了钱的信封,那信封里的钱更刺痛了他的心。“我不是为了钱,庆
春,我是为你!你想拿这一千块钱把我做的事来了结掉吗,我还不致于这么便宜!”
庆春正色地说:“我告诉你,你做这些事是为国家为社会,我欧庆春个人绝不欠你的!”
肖童的眼里霎时充满了血丝,声音也抖起来:“庆春,你,你为什么这样说,这么多天,
这么多天我冒着危险……,我和我不喜欢的人没完没了地泡在一起,因为我想着你,我心里
想着你才坚持下来。你今天,你今天为什么这样说……”
庆春的口气也一下子软下来,她想用手绢替他擦拭眼泪但他没哭。她说:“肖童,你为
了我我很感谢。但是,我们并不是在做一项交换,我不可能拿自己的感情去和你的情报进行
交换。”
肖童的泪水干涸在眼里。他带着一种输不起的愤怒和暴躁,说:“我也不是在交换。可
我有我的自由,我的权利。现在我告诉你,我不想干了。我不再给你们干了!你们另找别人
吧。”
肖童说完,并没有因发泄而获得畅快,相反,他感到自己内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坍塌和
崩溃。他撇下庆春,向礼堂里跑去。庆春在身后没有叫他。
跑进礼堂的后门肖童才发觉自己跑错了方向,他本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痛快地哭上一场。
但此时礼堂的后台已全是忙碌的人群,盛大的演讲比赛马上就要开始。工作人员和比赛的选
手都各就各位进入角色。他必须立即收住痛苦,擦干眼泪,循规蹈矩和别人做出同样喜悦和
庄严的面孔,见了每个老师同样要热情礼貌地称呼。
他这样做了,眼圈红着但对每个迎面而来的人都笑一下,笑得非常生硬,他确实无法控
制和掩饰自己,在后台一角他碰上郁文涣。这礼堂也是交给他的服务公司管理的,学校没活
动的时候他可以出租经营。他一看肖童的脸色似乎明白了什么,把他拉到一边低声盘问:
“你怎么搞的!你到底犯什么事啦?”
肖童说没事你别管我我什么事也没有。
“你还瞒我!公安局抓你的人都来了,我刚才在学校保卫处都见到了。你前天把谁打了?”
肖童愣了。公安局?抓我?
郁文涣不失老师身份地嘱咐教育道:“呆会儿演讲比赛一结束,人家警察就带你走,你
可别耍脾气,好好配合人家,这可不是任性的时候,听见了吗。到里边有什么说什么,别害
怕,现在公安局也都是讲法律讲政策的。你是学法律的,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应该懂。”
郁文涣走了。
演讲比赛开始。
他是第几个出场的,是怎么走到台子中央的,全都糊里糊涂。舞台迎面的灯光刺得他睁
不开眼,台下黑压压的人群静得只有一两声咳嗽。他下意识地想找一找卢林东,但什么也看
不见。他身后成梯形地坐着年轻的主持人和年老的评委,一个个面带疑惑地注视着他的脸,
他由此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台下也响起了嗡嗡嗡的议论声,人头摇摆r作为朗
诵配乐的钢琴协奏曲《黄河》从扩音喇叭里放送出来,震得他的耳鼓嗡嗡作响,他居然忘记
了该在哪一个音节上进入。他张开嘴念了第一句,似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重新开始,拼
足全身的力气把演讲词念了出来。
“我们每个人都热爱自己的母亲……是母亲给了我们生命、养育和温情。我们每个人都
有一个共同的母亲……那就是我们的祖国。我们的祖国有悠久的历史,灿烂的文化,壮丽的
山河,是世界文明发达最早的国家之一。然而……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民族和我们中华民族
一样,在漫长的……历程中,充满了灾难。危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上下五千年,
英雄万万千,壮士常怀报国心!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就是每个龙的子孙永
恒的精神……”
他断断续续丢词落句地勉强背出了第一段,便再也想不起后面的词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知道台下乱了,台上也慌了。主持人用尴尬的声音挽救着场面:
“这位同学太紧张了,让我们用掌声鼓励他!”
下面立即响起了掌声,鼓励和起哄兼而有之。
他没有继续开口,低头想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但脑子里只有庆春刚才的冷漠,她宣布
已经订婚时的冷漠。
《黄河》协奏曲迟疑地中断下来,全场都在看他。主持人说:“这同学真是太紧张了,
没关系,你先下去再准备一下,我们请下一个同学出场。”
一个工作人员上来,示意他下去,他这才机械地挪动双脚,步履蹒跚地走到后台。看见
两个保卫处的干部迎面上来,他立刻明白自己的时限已到。他这时突然清醒了也镇定了,脸
上无所畏惧。坦然地问道:
“现在就走吗?”
保卫干部被他的镇定自若弄得有些意外,表情上反应了一下,才说:“啊,走吧。”
警察也到了后台,他们在后台的一间房子里向他出示了拘留证并让他签字按手印。然后,
明明没有必要,还是给他带上了手铐。也许在警察的概念上,他犯的是暴力攻击的罪行,因
此属于有必要使用械具制约的危险人物。
警察把他带出礼堂的后门,又从后门押到前门,押上停在那里的警车。肖童在回首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