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回头看王建和衷勇,见他们听得颇有兴致,便向那园里的人又要了几盘茶果,一直到戏园子散场。
等晚上坐马车回家时,铃兰这才又问:“姐姐,在京城逛了一天,你觉得这里怎么样啊?”
傅君影想了想,然后笑答:“还可以吧,就是觉着人太多了。”
铃兰听了忍不住笑,“听说金陵城里的热闹不下于此。等你到了那儿,慢慢的就会适应了。”
听她说起这个,傅君影也忍不住微微一笑,整个脸真像是一朵洁白而又清纯的空谷幽兰。
第二天,两人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做的,只是上铺子里买了些东西回来。当夜,铃兰就把它们装成两个箱子,临走前让人随他们喜盛堂置办的东西放在了一起。
送她出京时,铃兰又交给傅君影一个信封:“姐姐,这是上次我们百川门和喜盛堂就西夏酒所说的具体事项,还是请你把它交给姐夫吧!”
姐夫?傅君影愣了愣,等会过意来,脸便又红了,娇羞着轻轻拍了一下铃兰的后背,随后才依依不舍地说:“铃兰,那我走了……”
说到离别,两人的心里自然都不是滋味儿。
但铃兰还是装出满脸笑意:“姐姐,以后你若是来了京城,可一定过来找我啊!”
傅君影拉了拉她的手,“你自己也多多保重!”
铃兰听了这话,不由笑:“放心吧,如果在这里不顺畅,我自有去处。倒是你,突然离开北方到南方生活,更需要慢慢适应才是……”
明知傅君影到金陵成婚是好事,但送她走后,铃兰心里还是升起一种薄薄的凉意,似喜又悲,挥之不去。
157。…安家(上)
回来家里,正好遇上铺里的金掌柜送了这几个月的账簿过来,这才慢慢把所有的心思移到这上面,细细地看起账面来……
看了半天,更觉这下午时分有了以往上班时的滋味儿,可惜只是移动了时空而已。一想到父母,她的心情也跟着暗了下去,就像常年沉落在水底的小石子,全体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绿藻。
不经意间看到桌上的笔墨纸砚,她还是忍不住提笔,在画纸上慢慢描起记忆中父母一起坐在家里的情形来。
下的笔道越多,人物越清晰,思乡之情也越是浓重。在这种情绪的调动下,不由又随手绘起自家的客厅来。
完后,见墨迹慢慢变干,她这才拿起来细细端详。看着画面上父母的微笑,往日甜蜜温馨的生活场景都一一浮现,又过了好一会儿,心里面却是阵阵青酸,不忍再看……
衷勇刚要往外走,便见十三阿哥进了宅院,忙上前笑迎道:“十三爷!”
见他打招呼,十三阿哥也随口笑问:“傅姑娘已经走了吗?”
“是,今天一早就出发了。”
说完,这便带着十三阿哥穿过前屋正堂到后院,可巧见着宜柠端了洗脸的盆水出来。
见此,他忙先前一步低声问道:“十三爷来了,姑娘这会儿可方便见人?”
宜柠点点头,也忙过来十三阿哥面前说,“十三爷,我们姑娘……刚刚哭了一场呢!”
他脸上一愣,忙问她:“这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下午时分还好好的,奴婢还见她绘了一幅画来着,后来不知怎么的就……”
他听过想了想,这便让他们留在外面,自己悄然而入。
进去后,见铃兰正于室内静默沉思,便假装咳了一声。见她抬头,这才笑道:“怎么一个人呆着,也不留个服侍的人在身边?”
看是他来,她这便也笑:“又没什么要紧的事,何必时时让人围着自己忙乎呢?”
见她眼看自己,他这才顺势仔细看看她的神色,可能是因为刚刚梳洗过后的缘故,竟看不出她曾有哭过的迹象。
随意在屋内巡视一周,他真见书桌上放着一卷起的画轴,便知这就是宜柠口中的画卷了。
走过去拿在手里刚要打开来看,却见铃兰也快步过来拦着他:“我这只是胡乱涂鸦,还是不要看了吧。”
他笑,“这有什么?难道我还会说你吗?”
说完慢慢打开来,一见上面的人物画像,脸上不由一愣:“他们是谁,怎么穿着和西洋人有些相像?”
铃兰听他这么问说,愣了一下,随即笑说:“他们是我的长辈。至于衣装,你以前见过西洋人,难道我就没有见过吗?”
说着便卷了这画轴放在一边:“胤祥,你外面的事都办妥了吗?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
他原本对这画充满了好奇和疑惑之心,现见她有意避开此话题,只好释然道:“你这会儿可有时间?我想带你去个地方,也好顺势散散心。”
铃兰听他说要带自己外出,随即便和他一起出门,坐上马车往胡同外面行去。
刚坐定,她便问他:“胤祥,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他笑笑,拉她到自己身边:“也没有特意想去哪里,就只想带你出来随便走走……”
铃兰见他脸上含笑,也就不再询问,只和他说了一些日常生活琐事。
等马车停了,他笑道:“到了,咱们这就下去吧!”说完,他先弯着身子起来,然后拉着她,两人一前一后落地。
铃兰往四周一望,所见的也不过是一个稍稍宽阔的胡同,“这是哪儿啊?”
他不答,却笑:“来,快跟我进去瞧瞧!”说着便带她进了车旁的那家院落。
铃兰随他进去。一绕过照壁,映入眼中的便是些青竿绿竹,楠竹、紫草花竹、佛肚竹、碧玉竹……
满院的细竹景致,倒和百川门总堂后面的院子有些像。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她还真以为这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小院儿。
“这是……?”
见她仍是一脸懵懂,他不由笑:“以前你不是说过吗?想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地方,现在这里就是啊!”
她听了,心里一震。难为他还记着自己的话,一直都没有忘。
他似乎容不得她站在原地发愣,直接拉着她进了后面的院子。
刚进去,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座直抵后院正屋的花架通道,各种藤花缠绕其上,美不胜收。在其左面,是一小片绿油油的菜园子,右边却是百十种品种不一的花卉,放眼一看,光兰花就占了一大半。厢房的廊下,摆的却是几十盆石竹。
见此,她笑说:“胤祥,这石竹的品种虽比上次送的罕见,但长势倒没有那个好。”
他也笑,“你还记得啊?”
她嫣然一笑,挽了他的胳膊:“我怎么会不记得呢?上次的那盆石竹现今还在延禧宫搁着呢!”
他听了,稍微愣了愣,“这么多年的情分,那花草……不然,我去找人把它搬回来。”
她忙摆手笑,“不用了,哪能这么死心眼儿!”
听到这个,他沉吟片刻,又问她:“听说你把那个解暑酒的方子给四哥了?”
她笑着点头,“之前阿玛辞官的事已劳烦了他,后来想着再也不见,所以就将方子留给他了。”
“嗯,这个倒好。”
铃兰似乎没听到他的话,只顾着旋眼打量院子里的一切。
见她这样,他笑着问:“这里怎么样,还好吗?”
她想了想,接着玩笑道:“站在院子里觉着还不错,就是不知里面的怎么样?”
他也笑:“进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谁知进去后,铃兰真真上了一个大当。不但后院正屋这几间屋子空无一物,就连墙壁也是空白一片。
拿疑问的眼光看他,他却笑:“这以后是咱们的家,里面如何布置,都该随你的意才是!”
听了这个,她心里的疑虑顿时全消,全是暖暖的细流。
她依着他,停了一会儿又笑:“你以为我还像以前那样想啊?其实,只要有你在,山上崖底,草原平川,在哪里都没有多大的区别……”
以前她很少说这样的话,现在他忽然听了,心里满是欢喜,顿时忍不住低头吻吻她的侧脸。
见她娇羞着轻轻避开,他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铃兰,我真的好高兴。不管以后怎么样,我再也不放开你了……”
她听了,窝在他怀里笑,“那我以后……就黏着你了。”
158。…安家(下)
听了这个,他又笑着吻吻她,随后才又说:“铃兰,以后家里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话刚说完,铃兰就笑:“好,既然你说了,那你要先帮我找几个上好的工匠才是……”
“这个没问题,我这就派人去办。”
听他这样说,她倒又有些迟疑了,“这里虽好,不过……”
见她面带疑色,他忍不住忙问:“怎么了?”
“这儿……离你府上远吗?平日办事会不会不方便?”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答:“怎么会呢?从咱们这儿到那里,只需一刻钟的时间。”
说完顿了顿,“铃兰,我这样安排,只想让你像以前那样自在,能随心意做自己想做的事。”
铃兰听他称“咱们这儿”,心里本就一暖,现又听到这些熨帖人心的话,不由低声颤道:“胤祥,还好我遇上的是你,不然……”
他见她话只到这里便不再往下说了,忙笑着凑到她耳边:“你今儿说的这些话,是想迷惑我吗?”
这话惹得她笑语盈口:“你说的怕是别人吧?像我,可没这个本事……”
话未说完,其余的就蓦然消失在他暖暖的唇间……
等铃兰把室内的家具摆设全按自己的意思安置妥当,已是七月之末。
他过来时,发现除卧室里的一组衣柜形态有些独特外,其余的房间基本上还都是普通人家的摆设。
这组衣柜是由金丝楠木制成的。上面所雕的图画,除了双瓣花草,大多都是雎鸠之鸟。打开一看,里面挂着两道颇为精致的平行木杆,他诧异地问她:“这是做什么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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