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燕子再冲李黛石的墓碑鞠躬,抱着李黛石的墓碑号啕着:“李黛石,我已经尝够了恨的滋味,老话说得好,‘杀人一千,自损八百’。我已经快被我自己消灭了,现在我只剩下你给我的爱了,我就为这一个字留恋着……”
赵燕子又冲董惟一的墓碑过去,再倾诉说:“董惟一,我害死了你,我就是为你挨了枪子,也应该。你等着我,咱俩的恩怨马上就要算清了!”
赵燕子站起来,拿着酒瓶子,向着周围洒去,火焰顺着酒精的流淌,蔓延着。赵燕子看着,哈哈大笑,比哭还难听:“烧吧!使劲烧吧!那是些乌头,是毒药,我当年种下的,别看花漂亮,可那是些祸害啊,是些仇恨啊!我得让这些乌头化成灰。老董啊,李黛石,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等着我,我去找你们了!”
赵燕子失去理智,又开了一瓶酒,往野地里洒去,野火烧着山,仇恨的乌头在火里化为了灰烬,紫色的艳丽花朵灰飞烟灭。赵燕子疯了一样放火烧山,被火包围着,哈哈大笑着,苍凉中透着绝望。
周围一片火海,赵燕子拿起铁锨,崩溃地砸自己的坟:“赵燕子,你白白找了30年仇人,可到头来,人家是恩人,你的半生被自己埋了,你假想了一圈敌人,可哪个都不是你想的那样。赵燕子,你就不配活在这世上,你就不配被人叫妈,也不配被人家李黛石爱,你就是个混球,你自己打落了牙,自己咽吧!”
赵燕子的墓碑砸碎了,在火光中轰然倒了。赵燕子不想活了,向着火里撞去。紫苏远远跑来,一见,吓坏了,猛地冲进火里,死命把赵燕子往火海外拉,母女俩终于骨碌着冲出火海,二人满脸是灰,被呛得咳嗽着。
紫苏大哭着痛恨着骂赵燕子:“妈!你不是还要看我做新娘吗?你得活着看啊!”
“紫苏,我对不起那么多人,我甚至对不起自己儿女,不配当你妈,我只有以死谢罪,你就成全我吧!”赵燕子抱住了紫苏哭。
“不!有再大的罪,都可以赎罪,你就拿你的爱,去化解那些恨吧。我得让你先跨过这个坎,咱们得重新开始。”
“紫苏,你不恨妈吗?”
“恨,但是更爱,下辈子,我们还当母女,但是让我当妈,你当女儿,我不会再拿翅膀捂着你,我会好好爱你,给你留一盏灯,给你留一碗热饭。妈,我是你闺女,小棉袄啊!你为了我,好好活着,报恩,赎罪,好吗?”
母女二人拥抱在一起痛哭。
紫苏数落着:“妈,你得想明白啊,再大的罪过,都可以化解,不是你想的一根筋!赎罪最好的办法是救人,蓝博的老爸,正等着我哥救命,咱家的铜人……”
赵燕子二话没说,“噌”地站起来,拿铁锨就走:“我挖去!”
赵燕子下铁锨,狠狠地挖起来。她挖的不是个铜人,是她自己的良心。她得把她心头的病毒挖走,帮半夏实现愿望,恢复“惟一堂”。她知道,此时在外科病房,正在进行着生命与死亡的较量。
蓝清远濒临脑死亡,什么办法都用了,他就是不醒。半夏正准备去挖铜人,赵燕子和紫苏抬着针灸铜人,出现在门口。
李智过来,感谢赵燕子雪中送炭。
半夏极度兴奋,终于在铜人上找到扎醒蓝清远的穴位:“找到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促醒的大穴了,还有经外奇穴,铜人真的太神奇了。”
半夏摩拳擦掌,要开始下针,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他身上了。赵燕子在一边看着,长出了口气:“该了的,都了了。”
赵燕子悄悄出门,独自离去。
屋子里寂静无声,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半夏,那尊铜人躺在另一张床上,蓝清远身上已经被扎了不少的针,而半夏拿着一根比其他针都长一截的针,在摸索着蓝清远的头顶。
半夏接通了电针仪,插在蓝清远头顶的针开始颤动。半夏双手跟变魔术一样,蓝清远身上的针,经他的手捻、捣、揣、弹、摇,施展一番。
这次他下的是神庭、本神、百会、率谷、脑户和脑空穴,他只希望,按铜人指点,能带来奇迹。
半夏猛地摇动一下蓝清远脚上的针,针在晃动着,大家聚焦看去,只见蓝清远的下肢猛地抽动一下。
李智惊喜道:“动了,他动了!”
半夏信心大增,猛地把电针加大了电流,在大家的注目中,蓝清远突然睁开了眼睛。大家全部都惊呆了,立即爆发掌声,李智激动不已,忙招呼护士:“他有意识了,这说明,脑组织没有死亡。我要用西医,结合‘惟一堂’的针灸,治好清远,叫醒更多的灵魂。”
大家欢呼雀跃中,发现赵燕子不见了。
赵燕子走进了派出所,非把自己告倒不可。
5
田家客厅,田立功一家人在吃饭,田蜜吃得没滋没味的,田立功在劝说着:“行了,田蜜,适可而止吧,别跟半夏斗气了,他不理你也不是为别的,他是为救人。”
张华也说:“就是,人家都到夜校门口去接你,你就给他个面子吧。”
田蜜情绪不高:“积重难返,我没信心了,反正半夏这阵子都忘记我是谁了,就是他不提离婚,我提。”
田立功说:“别太武断,半夏的古书里说,这人呢,‘凡事顺其自然,遇事处之泰然,得意时淡然,失意时坦然’……”
“爸,你别跟我之乎者也的,我听着跟半夏说话似的。”田蜜推碗,不想吃了。田立功一见,立即给她夹菜:“那也别跟饭过不去啊!”
正在这时,门铃急促地响了,田蜜猛地站起来说:“一定是半夏,我不见他!”
田蜜回自己屋子,关门不出了。张华开门,一见是紫苏,惊讶。而紫苏,见到张华,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哽咽:“阿姨,救救我妈!”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田立功接起,严肃着,紧张着,尴尬着,接电话的声音都微微颤抖着,因为来电话的是李智。
“没问题,她是我亲家,交给我了,我一定让赵燕子解开心结。只要我能帮上的,你尽管说。”田立功说。
李智终于把最难的说出来了:“谢谢你……哦,我还想说一句,当年,对不起了!我这里真诚地向你道歉,我想我们的恩怨,算了结了。”
“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也请你原谅我,当年太唐突,冒犯了你。现在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们的儿女也都大了,让我们忘了过去,一切向前看吧!”田立功放下电话,似乎放下一个包袱。
田立功下了命令,立即捞赵燕子,他已经答应人家李智了,他田立功得像个男人样,得兑现。
紫苏激动得哭了,爱比恨,力量大多了。
田立功认为赵燕子这人太轴了,她的扣要自己解开,就用她的方式,得顺着来,谁也帮不了她。
张华立即行动,找法院的老同学,给赵燕子发封信。
赵燕子期盼的庄严时刻终于来临了,她浑身收拾整齐,连头发都一丝不乱,严肃得像去赴死一样。
挂号信终于来了。
赵燕子催促半夏说:“快!我的逮捕令到了!”
半夏哭笑不得,拆信念道:“妈,你让我念什么呀?人家法院文书里说,你听,‘赵燕子过失伤人,因无原告,无罪处理’。”
赵燕子愣了:“不可能!放人也得有证据,这我懂!”
半夏递信:“那你自己看吧。人家说得很明白,证据是田立功先生提供的当年的维修记录,证明天车本身就存故障,赵燕子在并不知情的情况下过失伤人……你看看,当年维修记录的复印件,还有你的签字呢!”
赵燕子拿过信来,双手颤抖:“真的哎!”
半夏强调说:“人家盖着章呢!”
赵燕子翻来覆去看着,还疑惑着:“我真的没罪?”
紫苏过来安慰她:“妈,你就是没罪,人家这是庄严的法院,不是街道办事处,你看清楚了,有国徽呢!”
赵燕子一听,突然哭了,又大笑起来:“我没罪!天呢!我没罪!哈哈,我真的没罪……”
紫苏和半夏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的亲妈呀,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可算折腾完了……
谁知,电话响了,赵燕子接起,立即宣布喜讯:“亲家?让你们牵挂我了,我告诉你们结果啊,我没罪,法院判了!多亏你们啊,什么?田蜜……没在,我挂了,啊。”
赵燕子慌张扣电话,立即严肃起来,解铃还须系铃人,田蜜这扣,一定得她解。
赵燕子赶去夜校,小心地贴在教室的后门上,从玻璃窗外向里面看着,跷着脚,把门开了条缝,在吃力地听着,唯恐听不仔细。
田蜜无精打采地站在讲台上,正在为外国文学老师代课,她机械地复述着:
“今天,我给教外国文学的张老师代课,我们讲法国作家莫泊桑的小说《项链》,这篇小说,讲的是,小公务员的妻子玛蒂尔德为参加一次舞会,因虚荣向朋友借了一串钻石项链,不料回家途中不慎丢失。她只得借钱买了新项链还给朋友。为了偿还债务,她节衣缩食,辛苦劳作了许多年。在终于还清债务的时候才得知,所借的钻石项链原来是假的,她的半生幸福,被一串假项链剥夺了……”
赵燕子站在那里,整个人不会动了,她的脑子里,持续回响着田蜜的声音:“她的半生幸福,被一串假项链剥夺了……剥夺了……剥夺了……”
赵燕子震惊,感同身受,这是说谁啊?说她……她赵燕子的半辈子,也给自己的仇恨毁了,那仇恨啊,就是串假项链,她把它想成真的,以为那恨都是真的,恨着,苦着,骂着,哭着……可它是假的,千真万确是假的啊!她赵燕子可真傻啊!她被自己骗了,被自己毁了!赵燕子,她就是那玛什么德,该!她赵燕子的半生幸福呢,被她自己弄没了……
赵燕子琢磨到这里,无法自抑,呜呜地哭,哭声从教室后传来,课堂大乱,田蜜再也无法讲课了。
田蜜一出来,赵燕子跟见了失散已久的亲人似的,直接就过来拉田蜜:“田蜜啊,妈对不住你,那玛什么德把项链丢了,我把儿女丢了。”
田蜜看四周,制止赵燕子:“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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