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样貌不俗,面若冠玉,即使此刻一脸仇恨的敌视着自己,但从他的眼眸中依然可以看出与自己有着一样的感情表露在里面,那是显而易见的深情,而正是对着此刻跪在自己面前的自己最疼爱的人。
两道视线在半路相交,都不甘示弱的将心中的嫉妒盛在眼底,没有丝毫的退让之意。
苍云鸿眼中所表露出的对语嫣赤。裸。裸的爱意,令卓靖柯不由妒火上扬,恨不得立即上前将他的眼珠挖出,叫他再也无法觊觎他所爱之人。而他也真的就要这样做了,弯腰拾起为了语嫣而丢在脚边的软剑,就要往苍云鸿那边而去。
“皇上!”轻柔的呼唤带着些微的哽咽,微扬的小脸梨花带雨,水样的美眸已经红肿,微颤的小手正扯着他的袖袍,整个人显得可怜而孱弱。
虽然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但护着别人的意图显而易见,而这个别人,他没有猜错的话,就是她有着口头的婚约的前苍日国的太子——苍云鸿。
一想到自己不是第一个识得她的人,而她若不是阴差阳错的进了自己的后宫,就一定成了别人的人,他胸中的妒火就熊熊燃烧了起来,头脑一阵发热,黝深的黑眸中猩红一片。
半蹲着身子,左手紧捏着她因着食欲渐好而稍显圆润的下颌,即使已经看到她因疼痛而流出了更多的泪水,但强烈的妒忌让他视而不见:“你想要做什么?嗄?”
骨头都快被捏碎的疼痛感令语嫣眼前模糊一片:是啊,她想要做什么呢?是想要求他放云鸿一条生路么?可是,她该如何开口呢?对于一个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她能要求他放过他么?而她,又有什么样的资格做这样的要求?以自己?还是以腹中无辜的孩子?自己到底在他心中有几分的地位,能让他舍一份薄面?而腹中的孩子又岂能作为谈判的筹码?
她不知如何开口的沉默不语却惹来他更深的怒气,口不择言的忘记了他们并不知道他早就知晓他们的身份的事:“你这是想要朕放过你的旧情人,是不是?”
旧情人?!
语嫣倒吸了一口冷气,禁不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额头青筋暴跳的卓靖柯:“你?”
一旁的夏敬苍和语蔷亦是全身不由的一震,原来他们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秘密身世,在卓靖柯的眼里早就已经不是秘密了。可是,他为何没有拆穿他们,还对他们礼遇有加?难道他的目的就是——苍云鸿?
这样的认知,让语蔷的面色肃然一冷,手中紧握的袖箭“嗖”的一声直取卓靖柯的咽喉。
近在咫尺的距离,纵然卓靖柯的武功再好轻功再高,恐就算能避过要害,却也无法避免受伤。
含着暴戾的眼神利剑一般的射向语蔷,卓靖柯毫无躲避的意思,正欲抬手,却忽觉怀中一暖,语嫣整个人扑在他怀中,毫无防备的他脚下一个趔趄,堪堪往后倒去,而那枚袖箭就这样直直的刺进了语嫣的臂膀,霎时殷红的鲜血染透了粉紫的衣裳,她也因为刺痛而闷哼一声,无力的靠在卓靖柯的怀中。
“嫣儿!”夏敬苍惊得双腿发软,身子一阵摇晃。
“语嫣!”没想到语嫣会代接了这一箭的语蔷胸口猛地一颤,看着自己射出袖箭的手不克自持的微微颤抖了起来。原来,再怎样的怨恨她夺了自己所爱之人的关注,血缘的亲情依然会令她在这一刻惊颤而心疼不已。
“语嫣!”而在另一边的苍云鸿目眦俱裂的狂喊着,却因为被捆绑住了手脚而无法动弹。
“嫣儿”
胸口如撕裂般的疼痛揪扯得卓靖柯仿佛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刺目的鲜血在他眼底晕开,他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哀嚎:“御医!快传御医!”
“皇上!”伤在手臂,即使疼痛,却无大碍,语嫣轻柔的呼唤一声,没有受伤的手缓缓的爬上他焦急心疼的俊脸,抚开他紧蹙的眉头,“我没事,皇上不用担心!”
“嫣儿!”再次开口,却觉喉间哽咽,眼前亦是一片迷蒙。他真是个笨蛋,竟然只因为见到了以前的情敌,不,那人连情敌都算不上,就醋意大发的怀疑她,以至挑开了他们之间秘密。
“朕这就带你回宫诊治!”苍云鸿也好,夏敬苍也罢,不管他们有着什么样的心思和想法,此刻他只想要尽快带着语嫣回宫。
见即使被戳穿了身份,他依旧还是在意着自己,语嫣心中一暖,可对于被自己背弃的人,她不能只想着自己安好而对他置之不理。
微凉的小手紧紧的捉住他的衣襟,盛满了水雾的红肿美眸分别飘向了颓然的父亲,严阵以待的姐姐和一脸悲狂的苍云鸿,然后又转回他肃然的脸上,想要问一问她能否仗持着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为他们求一份情。
像是知道她会说些什么,冷静下来的卓靖柯以指腹点住她微张的红唇,先为她点了受伤部位的穴道止血,冷淡的看一眼随时会再发起暗算的语蔷道:“有金疮药么?先拿来!”
语蔷微怔,不意他会与她说话,但在看见父亲亦点头示意之后,便将为防苍云鸿出事而在身上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取出递给了他。
自自己身上的衬衣撕下一条布襟,卓靖柯看一眼刺痛着他心的有一半嵌入语嫣纤细的臂膀上的袖箭,柔声安抚的问道:“嫣儿能忍住么?”
“嗯!能!”没有伤在要害,且因为语蔷是在紧张之余射出的,力道打了折扣,刺的也不深,因而在确定了他的目的后,她回以一抹坚强的浅笑。
“好!那朕这就帮你取出!”因为知道她定然等不及回宫处理伤口和苍云鸿的事,他就唯有在此地先为她做简单的处理了。
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拔出了袖箭,趁着血喷涌出之前,他迅速的撒上金疮药,又赶紧的绑上布襟扎紧,动作流畅一气呵成,让语嫣只在袖箭拔出时微微的感觉到了疼痛。
“疼么?”没有听到她呼痛,但他的心依旧揪扯着难受,脸上冒出的薄汗倒仿似受伤的是他。
“不疼!”语嫣的脸色微微泛白,是因为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样处置。
“你们先将刺客押进偏厅好生看守,等候朕的命令!”卓靖柯对着蒙面的四人指了指正厅旁的偏厅。
“是!“训练有素的齐声应着,四人立即利落的架起苍云鸿进去偏厅。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卓靖柯这才看向颓然的低着头的夏敬苍,不改尊敬的口气道:“夏爱卿,四小姐,咱们到里面说话吧!”
他说进去说话,而且依旧礼遇有加,这让夏敬苍和语蔷惊愕不已,连语嫣亦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想法。
一把将呆愣的语嫣打横抱起,他只柔声说一句:“走动会伤到手!”便抿口不语,径直往里面走去。
小心的将她抱放在圈椅上,卓靖柯毫不客气的坐上了主位,然后对着满怀狐疑跟进来的夏敬苍父女客气的道:“你们也坐吧!”
“谢皇上!”不清楚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也许是爱屋及乌,但在事情还没有一个定论前,饶是夏敬苍足智多谋亦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从今日的事情就可以看出,皇上的谋略远在自己之上了,亏得他还以为隐藏的极好而沾沾自喜,却不想早就是瓮中之鳖了。
夏敬苍的颓丧,卓靖柯看在眼里,亦没有忽略语蔷对外面的关注,便开门见山的道:“三年前,若不是曾去过苍日的展翔认出你来,至今朕都不会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白公子?”夏敬苍微微一怔,白展翔他是见过几次,可他却并不认识他,记忆里也从未见过,而他在苍日国时即使听说名号很响,但因为早年的特殊身份,他一般不会在外抛头露面,那白展翔却是如何识得他的呢?
“具体的事情以后再与你细说,朕现在只是想要知道,你知不知道苍云鸿还活着?”如果明明知道他还活着,却还是将语嫣送进了宫,那这样的人即使再优秀,他断然也不能留在朝堂上了。
“草民不知!”身份既已拆穿,他就不能再以人臣的身份自居了,夏敬苍如实回道。
前主子的血脉还存活于世,他比谁都要高兴,可是,却是在这样的状态下,又叫他怎么高兴的起来。刺杀皇帝未遂,就算是皇上再宠爱语嫣,恐也不会为了她而放过想要自己命的人吧。
“你若不知,那四小姐可知?”卓靖柯的目光倏地射向心不在焉的语蔷。
方才听到他的号令进来的四个黑衣人是他安排在夏府周围的禁卫的其中一批,在青天白日之下某一个穿着显眼的黑衣蒙面的男子,忽然出现在夏府行刺突发奇想而来的皇上,守在外面暗处的禁卫一个都没有发现,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此人一直隐藏在夏府。能隐在夏府连夏敬苍都不知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便是与夏语蔷有关了!
“语蔷?”卓靖柯的语气虽是询问,但里面透露出的坚定令夏敬苍吃惊不已,“难道你”
“是!是我救了云鸿,并一直照看着他直到身体恢复健康!”事情已经败露,而卓靖柯那鹰隼一般的厉眸已经容不得她说半点谎话,语蔷挺直了腰杆直认不讳。
“那你”
那你还建议爹将语嫣送进宫去?
这样的问话就快要脱口而出的时候,夏敬苍在语蔷坚定眼眸中看到了些微的痛苦,恍然大悟之后是一阵悲怆。当真是苍天弄人,让这一段情纠葛缠绕,而他作为父亲,却从没有仔细的看清楚四女儿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伤悲,以至导致了这么多的事情发生,而自诩谋略过人的自己竟没有半分的发觉,当真是一个失职的父亲啊。
没有细问她是如何在混乱残酷的战场只身一人救下身负重伤的苍云鸿,夏敬苍只是觉得无比悲凉。
卓靖柯亦没有闲情问太过详细的细节,只是看着一时间像是苍老了许多的夏敬苍,待他的情绪稍有稳定后,才问道:“既然苍云鸿未死,那夏爱卿准备怎么做?”
闻言的夏敬苍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坐在堂前,眼看着就在近处的皇上,此时在他看来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