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笑的看着倚红渐渐僵直的背影和有些迟缓的动作,语嫣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这惧怕鬼神的人真的到处都是,今夜的后宫定然是个不得好眠的地方,明日里不知会看见多少双乌青的眼眶了。
“倚红可曾做过什么坏事?”语嫣突兀的问话,让精神紧绷着正回到足踏旁的倚红不由得战栗了一下,待感觉主子在跟自己说话,才稍微缓了神:
“奴婢连杀鸡都不敢,怎敢做坏事?”
看着倚红以着极快的速度钻进被窝,那模样就好似地面上有什么东西正要咬她一般,语嫣克制着不笑出声来,继续道:“那倚红可曾听说过一句话: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这是坊间俗语,倚红自然是听过,只是今夜是被鬼怪之说吓怕了,没能理解语嫣的意思,却被此中的一个鬼字吓得惊跳了一下,差点没有惊叫出声。
没想到这丫头如此胆小,语嫣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道:“倚红既从未做过坏事,却缘何要怕这些虚无没有实体的东西呢?不去论说,这世间是否真有鬼怪,但人常说,人怕鬼三分,但鬼却怕人七分。怎么看来,总是人比鬼怪强些的,不是么?”
倚红总算是明白主子在这半夜三更的跟自己说这些,不是为了要吓自己,而是希望消除自己的恐惧心理,但晓得归晓得,心里总还是毛毛的:“可是,奴婢总觉得害怕!娘娘,您难道一点儿都不怕——呃,那个吗?”
连个鬼字都不敢说出口,就怕在这阴气重的半夜真的引鬼上身。
“谈不上怕或不怕!只是,不管是旁的鬼怪也好,还是朱氏的鬼魂也好,本宫自觉没有做过对不起她们的事,问心无愧之下,就算她的鬼魂出现在眼前,本宫自也不会怕的。”总是她们对不住自己的多些,要怕也是她们该怕着自己的。
“对呀!奴婢从没有害过人,连害人的想法都没有,就算是阴魂要洗冤屈,在人间游荡不肯回归地府,但总也不会无端找上奴婢来!”终于意识到自己未做过亏心事,鬼怪是没有理由来吓唬自己的倚红精神一振,终觉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人一放松,就不由得呵欠连天,撒娇的对主子道了声谢,竟飞快的找周公下棋去了。
自己的宫女如此单纯,语嫣欣慰的噙起一抹笑,也跟着进入甜甜的梦想,一夜好眠。
带着一身寒气来到寄馨院温暖的寝室的卓靖柯,喝了一口傍绿奉上的热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还是嫣儿的宫里最清净,宫人们也懂事,没有跟着那些混账东西一起捣乱!”
“那是因为奴婢们没做亏心事,自然就不怕鬼敲门了!”心直口快的傍绿笑吟吟的接口早就忘记了第一个晚上,因为害怕而一夜没有睡着,第二天顶着一双黑眼眶羡慕的看着神清气爽的倚红时的滑稽表情了。
不过,这倒是惹得卓靖柯不由失笑:“说得好!傍绿,待会儿去小韩子那里领赏!”
“谢皇上!”原来依葫芦画瓢还能得到赏赐,傍绿当真是意外这飞来的好运了,顽皮的吐了吐舌,赶紧出去找小韩子要赏银去了。
“倚红,你也去吧!”见倚红收拾好了之后,卓靖柯亦没有落下她。
“谢皇上!”能得赏自然开心,但每夜可以踏实的入睡才是更好的。
见他将两人都打发了出去,语嫣知道他定是想要与自己说些什么,便温顺的靠在他怀中,等着他开口。
“嫣儿!朕觉得很是心烦!”环抱着语嫣的腹部,温热的掌心下传来胎儿顽皮的踢碰,卓靖柯一边与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玩耍,一边将下颌抵着她的颈窝烦闷的道。
“皇上烦什么?”微凉的小手贴着他的手背取暖,语嫣大致猜想到他烦些什么,差不离就是冯澜的事。
“那冯澜日间酣睡,一入夜就折腾,朕是想着干脆就将她打入冷宫,让她远离妃嫔的住所,省得闹得整个后宫人心惶惶的。可偏偏母后不同意,说是万一真触恼了朱氏的阴魂,说不定会给我朝带来极大的危害。这鬼神之说,虽然古往今来多有传说,但总是没有多大的依据,却为何能够扰乱人心呢?”正因为无形无体,他明明感觉着那冯澜做戏的成分多些,却是因为尚不清楚她的动机为何,又实在不知如何将已经根深蒂固的鬼神之论从众人的心中根除,一时无计可施。再说太上皇后已经人到中年,越是年长的人对这样的事越是深信不疑,甚至都联想到了可能会对江山社稷不利了。
“太上皇后定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的,皇上不必为此而和太上皇后疏远了母子间的亲密。”为人父母的总不会害了自己的子女的,语嫣坚信这一点。
“可那冯澜实在是闹腾的厉害,这几日一些宫人做事频频出错,就是因为只要入夜听见冯澜那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就睡不安枕,日间就精神恍惚,手脚不利索。”这是精神上的问题,就算他拉了几个犯事严重的处了罚,想要以儆效尤,但收效甚微。他甚至连叫太医院开些安神的药分发给宫女太监这样的法子都用上了。
“冯美人不惜自毁形象也要做这样的事,显然是有她自己的想法的,只要没有危害到太上皇、太上皇后还有皇上的安危,皇上何不再观察一阵子再说呢?”她的目的最有可能的就是自己了,但经历过那么多次的事之后,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他,还是腹中的孩子,她总不会再轻易叫人算计了去的,“何况,鬼神之说可信可不信,皇上若是强势的处置了冯美人,万一有人狗急跳墙,说不定会折腾更大的事来,借着鬼神的名义闹得天下皆知,可就不好收拾了。臣妾觉得倒不若冯美人这样明打明的闹腾,仅限在宫内反而好控制些。”
静观其变是现如今最好的法子,不管冯澜是真的被鬼附身,还是只是为了引起最近被冷落的皇上的注意,抑或是打着其他的主意,只有暗中提防着点了。
“她总不会平白无故的闹腾的,就是不知道打着什么诡计,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还真是说对了。”卓靖柯凝眉沉声道,“今日起,朕会编派几人在寄馨院外加强巡视,以防万一。徔 ;夢—电‘ 釨 ~书”
“好!”语嫣柔顺的点头应着,看来他与自己想到一块儿了。总的来说,在后宫的所有女人的心里,如今专享盛宠的自己还是她们最大的障碍,何况,如今后宫无主,恐怕连平日里没有想法的一些妃嫔也要渐渐坐不住了,不然,只凭着冯澜的一面之词,何以将朱氏冤魂缠身的事闹得如此沸沸扬扬,阖宫皆知呢?定是少不了有人趁机扇风点火了的。
“除了寄馨院,外面没有朕的陪同,你也别随意出去!”又叮嘱一遍,虽然知晓她轻易不外出,何况还是这么冷得天,但凡事总怕万一,多嘱咐一遍亦是求得自己的心安。
“臣妾明白!”好在自己如今身子已重,太上皇后免了她的晨昏定省,不出寄馨院也就能多一层保障了。
尽管冯斓白日安睡,夜间被鬼附身般的疯癫无状。但时日一久,有心的无意的见冯斓再没有多余的动作,便都渐渐失了兴味,最多也就是一些胆小的被吓的一入夜便绕着清扬宫烧冥纸元宝,日间又精神不济罢了。
平静无波的过了些日子,天也愈发的冷了。
今冬的天说也奇怪,阴雨居多,天晴极少。这一日,难得晴空万里无云,在阴雨天肆虐的北风也消停了些许。午膳后,照例要午睡的语嫣偶见院脚的一隅阳光正好,走过去一试,只觉暖意融融犹如春日,陡然兴起,便叫小勇子带几个小太监将软榻搬出做午睡用。
见主子心情好,倚红、傍绿亦觉此处不比寝室凉到哪里去,且总是要比屋内的空气好些,便顺了她将被褥一同搬出,伺候着她上榻休息,而她二人亦偷闲靠着墙角就着暖洋洋的日头打盹儿。
睡意迷蒙间,一股熟悉的味道窜入鼻腔,而后一具健壮的胸膛靠近了自己的柔软,好梦方酣的语嫣下意识的往里挪了挪身子,给来人腾块地方,继续与周公下了一半的棋。
一把捞住险些滚下软榻的语嫣,卓靖柯不由失笑,显然她睡得正香,都忘记了不是睡在宽敞的床榻上了,要不是他反应的快,她估摸着就要摔到地上了。
自己并没有丝毫的睡意,但一进寄馨院就见她就着日头睡在一隅,睡脸上还满布着满足的笑意,就忍不住也要与她一同感受这样的写意了。
不过,好在语嫣不爱去旁人的宫里串门,旁人也不愿意进寄馨院来自讨没趣,才让她落得如此清闲和惬意。如若不然,叫人见着当今圣上拥着如今位份最高的容贤妃光天化日之下在庭院中午睡,那就又不知会传出什么样的流短蜚长了。
不知做了什么样的美梦,语嫣润泽的红唇微扬,嘴角微勾,粉腮两侧的小梨涡如隐若现,芊芊玉手如小猫般的抓挠了几下,在捉住他前胸的衣襟后,满足的笑得更欢,然后,侧转身子,俏脸在他怀中蹭了蹭,似乎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后,便没有了动静。
怎么看,都能猜出她的梦境中有自己的存在,这让卓靖柯心情大好,在她饱满白皙的额头印下如蝶翼般轻柔的一吻,闭上眼准备与她的梦境相连。
皇上与容贤妃娘娘鹣鲽情深,那是所有寄馨院的宫人都知道的事。但除了近侍的小韩子和倚红、傍绿,其余宫人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证这铁一般的事实。
有事没事的假借着干活的名义,轻悄悄的绕来绕去,就为了目睹这一幕叫人钦羡不已又让人莫名脸红心跳的美景,害得小韩子他们无声的赶人都不及,却又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惊扰了两位主子。
未时过半,渐渐的起风了,日头也已不若正午般那样热乎了,未免两位主子因此而受寒,万般不愿打扰这一对交颈鸳鸯的小韩子试探的走至软榻旁,轻声唤道:“皇上!”
卓靖柯浅眠,一听呼唤,便醒了过来。睁开眼看看天色,知道了小韩子的用意,便让倚红先将语嫣的狐裘大氅取来,这才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