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骏已经陷入奄奄一息的状态,迷离地睁着濒死的眼睛,却仍在不停歇地讲着:“可是可是在布罗斯拍卖行,弗洛伊德分析的那个案例里,我内心的那个魔鬼又重新浮上来了,它改变了一种形象,不再是一个孩子的耻辱,而是作为一种男人毁灭与杀戮的渴望。刚才,正在睡觉时我突然被噩梦惊醒,一种羞辱与杀戮的渴望充斥了我的内心。我要杀掉一切的知情者,我要消灭一切知道我童年耻辱的人,只有这样,我才能继续把它按进心底,不让它控制住我。于是”
连续不断涌出的血沫打断了他的话,他瞪大了眼睛,喉咙间汩汩做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兰溪哭喊着:“马骏马骏”
马骏突然睁大了眼睛,拼命张大嘴:“快走!快走!父亲想让我们死他在玩我们回到中国为了娶你,我给你留了一大笔钱好好活着——”
他紧紧抓着兰溪的手,眼睛瞪得大大的,再也不动了。
“马骏——”兰溪失声痛哭,一口气没缓上来,昏厥在马骏的尸身上。
第111章下一个死者
一场轰动维也纳的惨案就这样结束了。奥地利警方对此进行了严密的调查,但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守口如瓶,保护着他们共同的秘密,只说马骏精神失常,才引起了这桩惨案。兰溪受的伤挺重,虽然并未危及生命,但精神受到极大刺激,目前还在医院昏迷。
郎周、杜若和冯之阳、刘汉阴等人从奥地利警察局出来,冯之阳仿佛憔悴了很多,脸色灰白,他的腰伤仍然没有好彻底,走路一拐一拐的。一上车冯之阳就是一愣,原本坐10个人的车,现在坐上6个人显得空荡荡的。
钟博士和沃尔夫也跟上了车,冯之阳冷冷地望着他们:“你们已经知道了,父亲在留下线索的同时,也布下了死局,接下来将是一场生存与死亡的游戏。你们两个跟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如果想退出还来得及。”
钟博士和沃尔夫对视了一眼,沃尔夫说:“冯先生,我们和您的目的不一样,我们是心理学家,目的只是想深入到当代最惊人的心理学事件中去。了解它,研究它。我们宁愿为心理学殉道。”
冯之阳盯着他们,闷闷地说:“好吧。沃尔夫先生,你来开车。我们直接去布罗斯拍卖行。”
郎周惊讶地问:“冯之阳,难道现在你还要去寻找父亲?你不要命啦?”
冯之阳哼了一声:“你的生命是为了寻找他而存在,我的又何尝不是?如今日渐显示出了他的可怕与恐怖,如果不消灭他,我这辈子将永远活在他的阴影中!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头野兽,猎人与被猎者根本就没有区别,就看谁的手段够狠,谁的脑袋够聪明。郎周,他不是骂我们是弑父者,是俄狄浦斯吗?这就是我们的宿命,既然逃不掉,郎周,你就迎着它走上去。”
郎周沉默了,喃喃地说:“下一个又会是谁?”
“不知道,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在他算计中。”冯之阳默默地谈了口气,“心理学,多么可怕的力量,仅仅用一张纸片就让马骏、兰溪和我的两名助手退出了游戏。”
杜若将头靠在了郎周的肩膀上,难过地说:“爸爸他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一定一定是出了什么岔子。”
“岔子?”冯之阳冷笑,“现在我算明白他在手稿扉页上引用《圣经》那句话的意思了:主啊,是谁呢?我蘸一点饼给谁,就是谁。哼哼,他将这张饼蘸给了马骏。我倒要看看他如何将这张饼蘸给我吃!我没有恐惧,没有阴影”
冯之阳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来,仿佛这些话一点一点地磨碎了他的信心,他看了看刘汉阴,刘汉阴正缩在座位上,嘴唇颤抖着,脸色惨白。冯之阳哼了一声:“老三,跟父亲斗,我百亿的财富没有一点用,我和你一样,只是凭着心中的勇气。如果你鼓不起勇气,趁早滚蛋,别死在这异国他乡。”
第112章第二道死关
“哪哪会呢?”刘汉阴努力涌出一丝谄媚的笑容,马骏这个大靠山死后,除了兰溪,打击最大的恐怕就是他了。看他的样子,如果父亲突然站在他面前,恐怕他会吓得再一次尿了裤子。
汽车驶上环城路,很快就到了布罗斯拍卖行。一行人下了车,进入拍卖行直接约见勃拉姆先生。勃拉姆先生这次让他们等待了很久,足足半个小时后,冯之阳再次催促,勃拉姆才勉强约见了他们。
一见面,勃拉姆先生就皱起了眉头:“各位先生,我很遗憾,不得不为马先生哀悼。”
“你听说了?”冯之阳问。
勃拉姆耸了耸肩:“奥地利治安一向很好,连死三人的惨案已经轰动了奥地利。我能否知道这次惨案是否跟弗洛伊德的这卷手稿有关?”
“勃拉姆先生,这个你应该去问维也纳的警察。”冯之阳说,“我们是受害者。”
勃拉姆做出遗憾的表情:“你们是否还要去看那卷手稿?”
冯之阳点点头。勃拉姆考虑了一下,无奈地点头:“跟我来吧,先生们。”
勃拉姆大步走了出去,将他们带到地下保险库,然后退了出去。冯之阳输入密码,取出手稿,指了指:“这次请沃尔夫先生翻译。从头开始,我不愿遗漏任何东西,今天咱们时间充足得很。”
沃尔夫眼睛放光,捧起那摞信札,钟博士为他翻到1903年4月3日那封信。沃尔夫开始翻译,前面和钟博士翻译的大同小异,但是到了后来,结论发生了变化。弗洛伊德分析那个孩子的恐惧症时,一开始认为是喷水壶象征着嘴,大人在斥责他时嘴里的唾沫喷到了他的脸上,引发了孩子对类似嘴的喷水壶发生恐惧。然而,弗洛伊德继而推翻了自己的看法。
沃尔夫翻译:“我试图了解是什么样的斥责引发他的恐惧,可是孩子的心理保护机制太强,他推诿,伪装,甚至虚构,不让我了解在他身上曾经发生的事。于是我开始将他催眠,在催眠状态下,他像挤牙膏一样,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威廉,之所以对你讲述这个案例,就是在说明,我的判断有时候是错误的,有时候我也会被蒙蔽的。在催眠状态下,我终于了解了孩子身上发生的事,那是他8岁的时候,父母为他请了个男性法语课老师,因为他的母亲是法国人,母亲认为有必要让他学好法语。有一次父母外出的时候,这位法语课老师居然引诱他为自己手淫,孩子什么也不懂得,最终那个法语课老师在他面前射精,并且将精液喷在了他的脸上。这个孩子的家庭信仰天主教,随着孩子逐渐长大,他认识到自己行为的罪恶与羞耻,于是这段记忆变成无意识,但是在他的意识中,却对与阴茎类似,可以喷水的东西产生了恐惧。他害怕水滴滴在脸上的感觉其实是一种代替”
“等等。”冯之阳忽然摆摆手,“也就是说,弗洛伊德分析的这个案例跟马骏童年时的经历还是不同的?”
“是的。”钟博士回答,“但是症状十分类似,这足以引发马骏无意识深处的那段被呸了一脸唾沫的记忆,大概黄教授就是凭借这个使马骏陷入了记忆的折磨。这种记忆强烈地往上翻涌,马骏强烈地往下压抑,但是他实在无法成功地将这段耻辱的记忆压下去,于是他大概认为消灭掉所有的知情者,这段记忆就会掩藏,所以他才会持刀杀人。”
冯之阳沉默着摆摆手。沃尔夫继续往下翻译:“威廉,我一开始的分析是错误的,因为自由联想往往会被患者以虚拟的东西代替来蒙骗医生。因此你对我的职责是错误的,我的分析决不是强迫病人接受我的看法。我很遗憾我们的观点分道扬镳,但是希望我们的友谊不会像观点一样分裂这么远。爱你的西格。1903年4月3日。”
“没了吗?”郎周问。
“没了。”沃尔夫说。
“这里怎么短了一截?”杜若忽然指着信纸最下端的日期问。
冯之阳和郎周急忙凑上去,果然发现这张信纸翻上来后短了一小截,原来是被折了进去。郎周把折过去的部分小心翼翼地折上来,原来日期一下的部分用汉字写了两句话,一看就是黄教授的字迹:这是你能够接近上帝的最近的地方,颠倒你的视野,就能够看见耶稣把饼蘸给了谁,把戒指和童年给了谁。
冯之阳嘴角带着冷笑:“哼,把饼蘸给了谁?给我,来吧!”他憎恨地盯着这四行字,眼睛里像要喷出火来,“我就是拭父者!我就是俄狄浦斯!我就是犹大!来吧!〃
杜若发觉冯之阳的脸上产生了一种剧烈的变化,刷地一闪,温文儒雅就变成了穷凶极恶,非但表情,简直连气质都变化了,仿佛时空一错,变成另外一个人站在他们中间。
杜若的心J即评直跳,说:“还是分析一下这四句话吧。”
“对,对。”钟博士急忙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冯之阳瞬间就平静下来:“你们认为呢?哼,他将这张饼蘸给谁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是否透露出了线索。”
“有,肯定有。”钟博士说,“这是你能够接近上帝的最近的地方,这句话就指明了地点。然后按照他的要求,颠倒你的视野,结果就会出来。”
刘汉阴呐呐地问:“这结果会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给我们线索,另一种是”他不敢再说下去了。
几个人沉默无言。郎周问:“能够接近上帝的最近的地方是哪里?〃
钟博士和沃尔夫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教堂!〃
冯之阳沉思了一下,想起父亲这些话本来都是要让杜若猜的,便问杜若:“你说呢?〃
杜若点点头:“我所能想出来的也只能是教堂。沃尔夫先生,维也纳有多少座教堂?〃
这个问题让沃尔夫瞪大了眼睛,他怔怔地想了半天,摇摇头:“这个我倒没有统计过,比较著名的有圣史蒂芬大教堂、圣约瑟夫教堂、卡尔斯教堂、奥古斯丁教堂、圣利澳波德教堂、圣布里吉塔教堂、圣盖尔特鲁德教堂具体有多少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