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天桥,往右走十分钟就到家,宋允清看到路边有辆车有些眼熟,她走了两步突然警惕,再回头,又是梁跃江!
“嗨。”他打招呼。
不是要开会么?宋允清别过头,“死骗子。”
“我不喜欢骗子这个词。”
“可你就是。”
如今的宋允清也凌厉起来,冷眼对他没有好脸色。梁跃江也不恼,说得风轻云淡,“你也是个骗子,自骗。”
梁跃江知道,只要再多一点她指定失控。算了吧,在半路纠结那么久,不就是想跟她说这句话吗。
梁跃江掏出一根烟,低头划火柴,第一下没划燃,他索性把烟收起来。
“从今以后我都不会骗你,善意的谎言也不会有。”
他显得焦躁,长吸一口气,“走了,开会。”
38、窒息
梁跃江还是没变。
宋允清是这样觉得的,她又觉得不太对劲,心里隐隐有预感,走了两步猛的摇头,把这念头掐死在心底。
两人背对背,谁都没有回头,这才是理性支配下的结局。
到家是午饭时间,奇怪的是没有看到妈妈,只有父亲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爸。”
宋允清轻声打招呼,她还是惧怕的,从小到大父亲都没有凶过她,昨天那一下,还真把她吓到。
“嗯。”宋子休应声,没有抬头看一眼。
“中午家里就我们两个吃饭。”他又说。
宋允清老老实实地走到父亲面前,低声喊了句,“爸爸。”
宋子休放下手里的书,抬起头看她还是一语不发。
“对不起。”允清小声,然后贴着父亲坐到他旁边,“对不起让你操心,是我的不懂事。”
宋子休沉默,半晌才长长叹气,“肯主动找我说话了?”
“爸,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失望?”宋子休突然笑了,“人都是这样,做了欠妥当的事,习惯性的问一些有的没的问题,我回答你‘失望’或者‘不失望’,这又能改变什么?缓解你心里的愧疚感?或者加深你的罪恶感?”
摸了摸女儿的头,他问:“清清,爸爸一直教育你做自己喜欢的事,只要你觉得对,这世界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判断你做错。可是很多时候,你要分轻重讲情理,你想出去走出去玩,两年四年都可以,可理当让家人知道你在哪,过的好不好。而不是让我这个做父亲的,费尽周章去调查自己的亲生女儿。”
宋允清什么话都说不出,心头密密麻麻的,又疼又感动,她最终不敢直视父亲,目光一点一点低下去,盯着自己的手心发呆。
“严是爱,宽是害,允清,我给你的从来都是溺爱,爸爸以前认为,宠你爱你,让你溺死在这种爱里我都担得起。可自你结婚后消失的这两年,我却开始质疑我的方式,或者,当初强硬一些,不让你用另一个人成就的完整结局去弥补当时的困境。那么现在的状况会不会好一点?”
逃脱一段感情迎接另段感情,结果还是钻进死胡同。没有回头路前方是死路。宋子休舍不得女儿,在他心里,儿女都应当是有福之人,而不是像现在,小清福薄。
“爸爸,其实我……”
“我知道。”宋子休不想女儿为难,她话都说不出口了。
“清清我都知道,你不要哭。”他递过纸巾,眼里也有动容。
父女俩坐在一块吃了午餐,允清和父亲说了远行途中的一些趣事,琐碎的东西总算没给两年时光留下空白,斑斑点点的,也大概知道她的生活。
说着说着她又不做声了,因为宋子休试探的说出“冯迟”这个名字。气氛陡然转凉。宋允清扒着碗里的饭粒,最后筷子一搁,“爸,您慢吃。”
宋子休咳了两声,也搁下筷子,“下周有个聚会,是爸爸的那些老友,全家参加你也去。”
她应声,把头低了下来。
聚会不是商业性质,都是父辈交情极深的叔伯,宋允清坐弟弟的车,汉南打趣,“紧张吗?”
“嗯?你说什么?”她别过头。
“你回来就心不在焉的。”宋汉南正经起来,“怕不怕聚会?会不会不习惯?”他实情相告,“梁跃江也来。”
“这就是你要说的重点?”宋允清笑,“还真以为是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呢,拿不起放不下,我回来这么久,就你拿这些说事。”
宋汉南眉一挑便不再说话,哼着曲子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和众伯伯打了招呼,问及她的情况,宋允清只说在国外住了两年,那些细节没有详说。
“我们这一群人里啊,就老宋的儿女最讨人喜欢,我那女儿啊,从小娇生惯养没个好脾气。”李伯伯对小清竖起拇指,“我五十寿辰,这丫头最懂事,画的那幅画可讨我喜欢!”
宋允清脸色不自然了,宋子休不动声色地把女儿护在身后,笑呵呵地转移话题。允清退到角落里,挑着满桌的食物解馋。
梁跃江的目光跟随她,一晚上的时间都在捕捉她的存在感。允清早就知道这家伙的举动,憋在心里实在不想与之计较,一是懒得说,二是怕麻烦。可被他盯得实在发毛,她对梁跃江不满地皱眉,然后闪到另一边。
“宋姐姐。”
“啊?”允清回头,见是董叔叔的女儿叫她。小姑娘叫董雅,两年前允清记得她是在念高三,这会应该上大学了。
“宋姐姐国外还好玩吗?”
允清笑,“我去的你都去过了,你觉得呢,好玩吗?”一早便看到董雅手上的东西,“找我有事?”
小姑娘也不含蓄,把东西递过去,“给点意见。”
他们之间说了些什么,梁跃江听不到,隔着几米远,倒是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反正那笑容没有进到骨子里。再后来,董雅不太高兴地离开,十几岁的小女孩不爽都写在脸上,而且宣泄不满的举动,拙劣又明显。
董雅转身时故意碰到她的手,杯子没拿稳,汁液全泼到了衣服上。宋允清真是在强颜欢笑。
“真易怒,年纪小小的。”她小声嘀咕,溜来了天台,幸好杯里只是普通的白水,她想着在外面晾干会再回去。
无聊死了,她双手撑着栏杆,脚也踩了上去,整个人向前倾,十几楼的高度看的人发晕,宋允清的脸上终于有了雀跃。
“你想摔死么?”
她往后看,梁跃江斜靠着墙低头点烟,手在空中晃了两下,燃着的火柴熄灭了。他叼着烟,看她的眼神漫不经心。
宋允清还是保持这个姿势,不下来,也不搭理。梁跃江走近了,允清警惕,却见他一笑,竟很快坐上了栏杆,这十多层的高楼,他往后看了一眼,也没什么好怕。
“我陪你。”梁跃江伸出手,“一起?”
宋允清跳下,理了理裙摆说:“我怕死。”
“胆小鬼。”他低声笑了起来。
宋允清走到他面前,梁跃江没想到她会离他这样近,她很平静,“胆小鬼?跟着你的脚步才叫勇敢?梁跃江我一直很好奇。”
他等她继续说。
“你为什么要求我去做一些你觉得对的事情,而且更可笑的是,你觉得那件事一定就是对的。你的优越感到底来自哪里,旧爱重演,破镜重圆,一切过错交给时间?”
宋允清也笑出了声,“梁跃江,凭什么?”
笑着笑着,允清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走之前说:“小江,我比你勇敢,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一直都是。”
笑中带泪大概就是形容此时此刻吧。她是温室里的花朵,悉心浇灌,什么时候盛放,为谁盛放,这些就如程序设定好的一般,允清曾觉得自己就是为梁跃江而生,直到后来发生的一切,她才发现谁为谁而生这种理论都是狗屁,她25岁之后的生活,一半是火焰,一半是虚浮的,抓不到的温暖。
安全感从来就不靠别人给予,但是宋允清发现,梁跃江是个小偷,他不偷心,他把她筑造的安全感一点一点偷走。
她丧失了爱自己的能力,她恨透了这种变数。
“你真假。”梁跃江低沉的声音响起,绕在她背后浑身发麻,“最不勇敢的就是你,不敢承认现实,你比谁都清楚,比谁都早知道,你很聪明,但允清,很多时候你喜欢自作聪明。”
他的话叫她无处盾形,也许是湿透的布料沁到了皮肤上,冷得她浑身一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意识到梁跃江要说什么,果然,他说出了口。
“冯迟死了。”
“你闭嘴。”
“他死了,去年十月死的,墓地在烊城……”
“啪!”
梁跃江住了嘴,右边脸颊火辣辣的疼,“宋允清,你打我打习惯了是吗?”
“谁让你多管闲事的,你不说会死?我就乐意骗自己怎么了?就算冯迟……”允清眼里的泪水哗的泛滥,她哽咽,“就算冯迟真的死,死了,我也把他当成活人一样去对待。”
梁跃江心一横竟拦腰将她抱起,把宋允清扛在肩上愤声,“这些关我什么事,我问你,是不是打我打习惯了!”
她还来不及吭声,屁股一痛,梁跃江的手掌一下又一下,重重打了下来。
“我不会再问你为什么打我,以后你再打我,我就这样十倍还回来!谁教你的!好的不学学坏样!”
屁股痛,心里屈辱,这个姿势她又动弹不得,心一横,张嘴咬了下去!宋允清牙痒,她咬他,不是单纯的报复,她觉得自己心里的委屈终于能有一个出口,不见血不痛快。
最后梁跃江疼的受不了,把她放了下来低骂,“真够狠的!”
他浅色衣服透出了血丝,宋允清上前用力推了他一把,梁跃江没站稳,踉跄着倒退,她像只失控的野兽,冲过去狠狠打他,梁跃江也不躲,就站在那任她打。
“打就打,但你不要哭。”他轻飘飘的话传了过来。宋允清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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