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
我们每人来了一杯不甜的马丁尼,我建议再来一杯。
“是不是想灌我喝醉?”她问。
“用两杯马丁尼?”我问。
“经验告诉我两杯是一个好的开始。”
“灌你喝醉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怎么知道。”她笑着说:“一个橡景报馆工作的女郎怎么可能赚一点外快?”
“我还不知道。”我说:“是要靠能不能带路。”
“怎么说法?”
“带得有多好,又带得有多远?”
“喔。”
我捉住酒保看过来的时机,转变他的眼光使他看到我们杯子空了。当他为我们调第2杯的时候,我说:“我在等你回答。”
“好习惯,我正在研究。”
“以前有没有靠这个方法赚过钞票?”我问。
“从来没有。”她说,过了一下加一句:“你呢?”
“一点点。”
“你认为我也可以?”
“我认为你肯讲就有钱。说说看,镇里怎么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是漂亮的?”
“谢了,你做过户口调查吗?”
“不必调查,我有眼睛。”
“我知道你有眼睛,贼眼溜溜的。”
酒保把酒倒进我们酒杯。她说:“戏院卖票的我有不少朋友,她们都告诉我旅行推销员见她们,第一句话都是‘怎么可能镇里只有你一个是漂亮女人’。可能这是最古老的吊马子方法”
“我看不见得。”我说。“这种方法会有用吗?”
“那你该用一些新招式。”
“我会的,”我说;“1919年这个镇养得起一个五官科医生,现在怎么养不起了呢?”
“是养不起了。”
她说:“有很多原因。我们在外地人面前很少一一枚举,看来有点来有点泄气。”
“举一个最大原因出来看看。”
她和“铁路有了新路线,停这里的少了。开店的搬到别的地方去了。再说21年有不景气,你是知道的。”
“是吗?”我问。
“我那时尚小。商业至上,政治第一嘛。”
“你们报纸是什么政策呢?”
“当地为重点。”她说:“一切为镇民。本郡有不少家报馆,你知道的。我们还是早点把酒解决掉用饭吧,要不然本地的聪明人会把好菜都点走了。”
我们把鸡尾酒喝掉,我牵着她手走进餐厅。坐定后我把玩着菜单问她:“该点什么?”
她说:“不该点腌牛肉,那腌得不好。不可以吃鸡球炸风梨,他们每星期三才做一次鸡球。羊排嘛是昨天的,所以今天应该点烤牛肉,靠得住一点。他们的烤洋芋倒是极好的。”
“一只大大的烤洋芋。”我说:“加上很多很多牛油,吃完了人都不一样。你怎么突然肯和我出来混的?”
她的眼睛睁得滚圆。“怎么说?”
“你怎么突然肯跟我出来混的?”
她说:“我喜欢呀!怎么这样问?”
我说:“这样问是因为你自己引起我问的。”
“我?”
“不是直接的。那男人想自我身上得到消息,他得不到,于是走进后面一间,把你请得亲自出马。主意是如此打的。”
她眼睛仍睁在那里。“喔!”她说:“我的妈呀,你真是顺风耳!”
“他要尽一切可能弄点消息出来,甚至暗示他有我要的消息,这样我们可以互换彼此的消息。”
“他真的这样做吗?”
“你知道他这样做过。”
“抱歉。”她说:“我不像你可以看透别人心思。”
侍者过来.我们点了菜。我看到她在环顾餐厅每一角落。“怕什么吗?”我问。
“怕什么?”
“是不是怕某甲会看到你和一个外地人吃饭,你又来不及向他解释这是老板派给你的公事?”
“某甲是什么人?”
“男朋友。”
“什么人的男朋友?”
“你的。”
“我不认识什么某甲。”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不会告诉我他叫什么.所以先只好用某甲来称呼他。这样省事省力,对吗?”
她说:“原来如此。我懂了。不过不对,我不怕什么某甲,他很开通的,也不发脾气。”
“不带武器?”我问。
“不带,上次开枪打人是6 个月之前的事了,再说那一次也只是打中别人肩膀而已。那个人早在6个星期前出院了。”
“真佩服你那某甲的自制能力,”我说:“我还真怕某甲会发脾气呢。”
“嘎,不会的。”她说:“他温存体贴,尤其是对动物。”
“他干什么的?”我问。“我说靠什么为生的?”
“喔,他在这里做事。”
“这旅社?”我问。
“不,不,我是指在这个镇上。”
“他喜欢这里吗?”
戏谑的神色一下自她眼中除去。她把叉子一下插进她的烤牛肉去,她说:“当然。”
我说:“那就好,”她就一、两分钟不再说话。
餐厅里面的席次居然满了八九成。我认为这家旅社餐厅的生意并不全靠房客来用餐。显然有很多人是这里常客。有的客人相当注意郑丽恩和在她身旁的男士。想来郑丽恩在这一带尚还很出名的。我随便再问她一些镇上的事,回答也都是简短而无关痛痒的。她已经不再和我逗趣了。一定是有了什么原因使她半途煞车了。我试着回想,她眼睛不再发光那个时候,是否曾有什么人走进这餐厅呢?假如这是正确的,在这一个特别时间进来的只有两批人。一是两个中年人,目前他们似乎太集中精力在他们的食物和两人间的谈话上。另外就是看来像一家人的一桌。中年男人秃头,灰眼;女的肥肥的;女儿该是9岁;儿子7岁。
用过甜点后我把我的香烟递了一支给她。她也接受了。我们把烟点上,我自口袋中把我摘出来的名单拿出来递给她。我问:“这里面还有多少人仍在镇上?”
她注视名单几分钟,生气地说:“你倒聪明,真聪明。”
我等着她回答我的问题。过了一下,她说:“你这里有15个人的名字,大概还有4、5个人仍在镇里。”
“其他的人怎么啦?”
“和铁路一样换地盘了。林医生那时代这些人还都混得可以。生意不好做的时候一个个溜了。1929年又逢一次打击,镇上一家最大罐头厂倒闭了。”
“这些留下的,你都认识他们吗?”
“当然。”
“那里可以找到他们?”
“最容易的方法自然是电话簿。”
“你不能告诉我吗?”
“可是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自己在电话簿里去找。”
“原来如此。”我说,把名单又放回口袋中去。有家电影院在演一部二轮片,我是看过的。我建设我们去看。她同意了,自她同意的方式,我看得出她一定也已经看过了。过了一阵,我们一起用冰淇淋,这时候我又把名单拿了出来。
“请你勾一下那些人还在镇上。”我说:“省得我把电话簿翻烂了。”
她考虑了一下,在名单上用笔勾了4 个名字。她说:“办法是不错,不过不见得会有什么用。我不相信镇里会有人知道她去那里了。”
“为什么能那么确定呢?”
“这件事曾经引起很大的注目,你是知道的。”
“那是不景气之前,”我说:“自此之后曾引起大众注目的事多的是。”
她想告诉我什么,最后决定不说了。我说:“说呀,帮我个忙又如何?”
“你又不帮我什么忙。”
我说:“我假如能找到林太太,对她可能大有好处。她极可能是一笔遗产的受益人。”
邓丽恩笑着说:“数目有赌全场独赢大吗?”
我笑笑。
她问:“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为林太太弄出那么多的事端来,到底为什么?”
我毫不紧张地说:“我也不知道呀。”
“你是为别人在工作,还是你自己替自己工作?”
我说:“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你能找到她,极可能有一点你的好处在里面。”
“我找到她,”她问;“有多少好处?”
“假如你知道她在那里,你又肯松口给我们消息,极可能有一点你的好处在里面。”
“多少?”
“在我问几个问题前,我不知道。你到底知道她在那里吗?”
“不知道,我当然希望我知道的。这里面故事情节曲折。我为舌锋报收集情报的,你知道。”
“你会加薪吗?”我问。
她说:“不会。”
我说:“我也许可以给你引见一些人他们会比舌锋报付你多一些钱,怎么说?”
“舌锋报反正不会加薪的。”
我说;“如此说来应该比比价才好。”
“多少?”她问。
“我不知道,我该问问别人。其他的人怎么样处理?”
“什么其他的人?”
我做出惊讶状。“怎么啦?”我说:“当然是说其他在找她的人罗。”
她思索着道:“这一点我不能提。”
我说:“想来是那个舌锋报的老板不愿提。是吗?”
她把眼光集中在桌上她那只大玻璃杯。杯子很大,很古老型式,显然是餐厅开幕就开始在用的。她玩弄杯子道:“你在大城市生活多久了?”
“一生都在。”我说。
“中意吗?”
“也不见得。”
“如果我能去大城市,我会兴奋死了。”
“什么好兴奋的。”
“你不知道小镇的死样。”她说:“每一个人都知道你是什么人。在城市里你才能真正过自己的生活。假如想交朋友,千千万万人任你选,可以看戏,看橱窗,有真正的美容院,当然还有好的餐厅。”
我说:“当然还有激烈的竞争,不正常的欺诈,太多的车辆,紊乱的交通,停车的困难,弄不清的单行道,各种污染。至于交朋友嘛-一假如你真想单独生产,你才会去大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