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9日早晨,毛泽东又写信给秘书胡乔木,说:“我第一次日播已见成效,九十四军军长郑挺锋甘七日甘一时告傅作义称:”昨收听广播得知匪方对本军此次袭击石门行动似有所警惕。广播谓本军附新二军两师拟袭石门。彼方既有所感,必然预有准备,袭击恐难收效‘等语。另件请于本日发口播。不播文字。“
当天早晨,毛泽东又为新华社写了一篇口播稿。新华社当时公开发稿有两类,一是文字广播,通称文播稿,用明码电报形式发往各报社和世界各地,收报者要有报务员、译电员;二是日播稿,只是由广播员在话筒前播出,不见于报纸,但传播方式快捷简便。毛泽东的这份日播稿写道:“傅作义匪军郑挺锋、刘春芳、鄂友三、杜长城(爆炸队长)等部总共不过2 万人,昨28日已窜至保定以南之方顺桥。郑匪94军只来两个师,留一个师在琢县定兴线。刘、鄂等匪在郑匪背后跟进中。我保石线两侧各县等地广大人民群众,均已完成作战准备,等待着匪众到来,配合正规军大举歼敌。”
10月31日,毛泽东亲自为新华社撰写了一篇述评。他嘲笑了蒋介石在东北战场的失败,揭露了傅作义部企图偷袭石家庄的阴谋,写得气势磅礴,深刻有力:(新华社华北三十一日电)当着国民党军队的将军们都像一些死狗,咬不动人民解放军一根毫毛,而却被人民解放军赶打得走头(投)无路的时候,白崇禧傅作义这两匹似乎还有一点生命力的狗子,就被美国帝国主义者所选中,成了国民党的宝贝了。蒋介石已经是一具僵尸,没有灵魂了,什么人也不再相信他,包括他的所谓‘学生和干部’在内。在美国指令之下,蒋介石提拔了白崇禧、傅作义。白崇禧现在已是徐州、汉口两个“剿总”的统帅,傅作义则是北线的统帅,美国人和蒋介石现在就是依靠这两匹狗子挡一挡人民解放军。但是究竟白崇禧、傅作义还有几个月的寿命,连他们的主人和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蒋介石最近时期是住在北平,在两个星期内,由他经手送掉了范汉杰、郑洞国、廖耀湘三支大军。他的任务已经完毕,他在北平已经无事可做,昨天业已溜回南京。蒋介石不是项羽,并无“无面目见江东父老”那种羞耻心理,他还想活下去,还想弄一点花样去刺激一下已经离散的军心和人心,亏他挖空心思,想出了偷袭石家庄这样一条妙计。蒋介石原先是要傅作义组织一支轻兵去偷袭济南的,傅作义不干。偷袭石家庄,傅作义答应了,但要两家出本线。傅作义出骑兵,蒋介石出步兵,随上些坦克和爆炸队,从北平南下了。真是异常勇敢,一个星期到达了望都地区,指挥官是郑挺锋。从这几天的情报看来,这位郑将军似乎感觉有些什么不妥之处,叫北派援军。又是两家合股,傅作义派的是第卅五军,蒋介石派的是十六军,正经琢州南下。这里发生一个问题:究竟他们要不要北平?现在北平是这样的空虚,只有一个青年军二零八师在那里。通州也空了,平绥东段也只不过稀稀拉拉的几个兵了。总之,整个蒋介石的北方战线,整个傅作义系统,大概只有几个月就要完蛋,他们却还在那里做石家庄的梦。
述评这样揭了傅作义的短,宇里行间犹如暗伏雄兵百万。内心空虚的傅作义立即像(空城记)中的司马懿一样退了兵,折回保定,不久又退回到北平。
仿佛是一场噩梦。蒋介石、傅作义挖空心思设计的偷袭计划,就这样半途而废,宣告破产了。
这一“锦囊妙计”、“掏心战”,原以为可以制造出惊人之举,没想到非但无补于节节失败的国民党军队,反而使本已涣散的军心又蒙受一次沉重打击。
傅作义原想捞点资本,保存实力,结果是“偷鸡不成反蚀米”。在这次为期10多天的行动中,傅作义损失部队近4000人,战马240 余匹,汽车90多辆,以及大宗的作战物资。部队在回撤途中,埋怨情绪有增无减,生怕遭到解放军堵截,个个落荒而逃。
而此时,傅作义面临东北、华北解放军的联合打击,加上内部军心涣散,民怨载途,真可谓内外交困,形势危殆。何去何从,傅作义处在艰难的思考和选择之中。
79.铁钳合拢,抑留傅作义在北平
中央军委、毛泽东在华北的战略重点,就是如何抑留、抓住傅作义集团。
下雪了,西柏坡白茫茫一片。一行沉稳深重的脚印,清晰地印在厚而松软的雪地上。毛泽东独自踏雪向前走去。卫士悄悄地、远远地跟着,生怕干扰了主席的思路。
雪被踩得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单调而富有节奏。
毛泽东走热了,停住脚步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清新的空气,思绪顿然清晰了许多。这些天来,他的头脑中一直盘旋着一个想法,这想法使他不由地扭头向北方望去,铅灰色的天空和山峦似乎没有尽头,从这里向北,再向北,就是长城了,在长城的那边,此时正歇着一支大军。这支大军就是刚刚结束了辽沈战役的东北野战军。
辽沈战役结束前两天,即10月31日,中央军委电示林彪、罗荣桓、刘亚楼,提出:东北主力除先遣兵团两个纵队即行南下,进至蓟县、酋穹地区休整待机外,“其余在沈营线战斗结束后,应休整一个月左右,约于12月上旬或中旬开始出动,攻击平津一带,准备于战争第三年的下半年即明年1 月至6 月期间,协同华北力量歼灭傅作义主力,夺取平津及北宁。乎绥、平承、平保各线,完成东北与华北的统一,以便于战争第四年的第一季度即明年秋季,即有可能以主力向长江流域出动,并使政治协商会议能于明年夏季在北平开会”。
这是中央军委消灭傅作义集团的最初计划。这时,华北军区第1 兵团正在围攻太原;第2 兵团在粉碎傅作义偷袭石家庄的行动后,位于阜平地区休整;第7 纵队进攻保定;第14纵队包围孤城新乡、安阳。
随着辽沈战役即将结束,孤悬于华北的傅作义集团陷入更加困难的境地。傅作义集团由中央军(蒋介石系统)和察绥军(傅作义系统)两大部分组成。平津战役发起前,傅作义集团除归绥(今呼和浩特)、大同两处被我割断联系外,所部4 个兵团12个军共50余万人,分布于山海关、唐山、天津、北平、张家口及承德、保定铁路沿线。在兵力部署上,傅作义划分了三个重要防区:一是张家口防区,以张家口为中心,包括张北、怀来、崇礼、万全、柴沟堡等城镇,由傅部的第11兵团部与第105 军和第35军一部担任防务,总指挥为第11兵团司令孙兰峰;二是北平防区,以北平为中心,包括怀柔、密云、平谷、昌平、顺义、南口、琢县、八达岭、门头沟、房山、通县等城镇,由蒋系的第4 、9 两兵团部、第16、31、13军,傅部的第35军大部,第101 、104 军及新编第4 师等部担任防务;三是津塘防区,以天津、塘沽为中心,包括唐山、杨村、津县、崔黄口、芦台、廊坊等城镇,由蒋系的第17兵团部、62、86、92、94军担任防务,总指挥为第17兵团司令侯镜如。此外,以一个军守归绥,一个师守大同。
这样,东起滦县,西至柴沟堡,形成一条中心多、长达1000余里的战线。傅作义的这条长蛇阵,表面上看气势汹汹,不可一世,但实际上反映出脚踏两只船、进退两难的犹豫矛盾心理,正好表明他内心真正的空虚。
此时此刻,傅作义除了负隅顽抗以外,还准备了后路:逃跑。一旦平、津、唐不能固守,他就准备跑。
南逃:经过平津,从海上撤守江南,收拾残局。
西窜:缩回绥远老巢,保存实力,以配合青海的马步芳、宁夏的马鸿逵。
随着南线淮海战役的迅速展开,北线形势发生了变化。当时,在华北战场的国民党军共42个师(旅),其中属傅作义系统的有17师(旅),蒋介石系统的为25个师(旅)。
在西柏坡的毛泽东等中共中央领导人密切注意着蒋介石和华北国民党军的动向。1948年11月的一天深夜,大地在沉睡,一切都格外恬静。然而,在毛泽东那间极为平常的小屋里,解放军的统帅们正在运筹着即将开始的平津大战。
周恩来说:“这些天平津方面的情况有些异常,有好几封电报都反映了傅作义部队的频繁活动,他是不是要搞点名堂出来?”
毛泽东披着一件旧棉袄,坐在木凳上抽着烟,没有说话。
坐在一旁的朱德总司令,操着浓重的四川口音说了一句:“啥子傅作义,那是蒋介石要搞名堂了么。”
周恩来把脸转向朱德说:“是的,现在国民党在全国还有四个战略集团,但只有傅作义集团可以用于机动。”他把目光移向墙上的作战地图,接着说:“华东刘峙集团正忙于徐蚌会战,又损失了20万人,自顾不暇。西安胡宗南集团负有掩护西南的任务,已被我西北野战军紧紧拖住,不敢移动一步。华中白崇禧集团只有23个师,独自扼守武汉和长江中游,更不敢随便调用。这样,蒋介石就剩下傅作义集团可以指望了。”
毛泽东把烟蒂按灭,从木凳上站起来,边踱步边说:“东北一解放,华北的傅作义就变成了惊弓之鸟。如果不抓紧战机,就地予以消灭,敌人有可能从华北逃跑。华北的蒋、傅军队多达60万,不管跑到哪里,对我们迅速解放全国都是不利的。”
他停下步子,把目光盯在了地图上的北平、天津处,继续说:“为了加速敌人在全国的总崩溃,马上发动平津战役,是当前华北战场最紧迫的战略任务。”
说毕,他又点燃了一支香烟。
周恩来完全赞同毛泽东的意见,说:“傅作义集团目前已处于我东北、华北两大野战军的夹击之中,是坚守还是撤退,一时犹豫不决,举棋不定。我们乘其尚末撤走之机,就地包围歼灭为最好。”
朱德略加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