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开始与敌方抛石机进行对射的时候,心理占据上风的并州军守卒,还有兴趣用床弩找找那些轒辒车的麻烦。可到了两天后,就算掩护袁军一方民夫作业的轒辒车,到了床弩发射台面前,操作床弩的士卒都没有射击的念头了。
原因无他,轒辒车数量太多,制造太简单。按照这玩意与床弩的制造难度比较。射击起来徒然是损坏床弩的寿命。却无法达成可观的战果。
哪怕是用二十辆、三十辆轒辒车。去交换一架床弩的损坏,袁军也是很有赚头的。而且,以轒辒车的装甲厚度,床弩一击还未必能够保证摧毁。对付轒辒车这种便宜货。还是得用檑木、坠石、吊飞盘之类的简陋玩意儿。
攻城战的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依然是抛石机大战床弩的戏码。袁军的抛石机一具一具的被摧毁,被报废。而并州军的床弩,可用于战场的数量也日益减少。双方伤亡的人数,一天多过一天。而城头守军的气氛,也越发的紧张起来。
终于,在攻城战进行到第八天,袁军对城墙的破坏,已经到一定程度。可以发动登城肉搏战了。于是,袁军在东、南、西三面城墙外,一口气推出了一百多架云梯,还有五十辆以上的冲撞车。为了发挥这些战具的功效,这一波进攻。参战袁军的数量,至少达到了两万以上!
面对敌人声势浩大的攻势,并州军一方也打叠起精神,准备全力防备,挫败敌人的围攻。张狂将殷罡安排在东门,典韦守南面,太史慈负责西门,廖化监视北面,自己则带着亲卫队坐镇中央,时刻准备接应四方。
城中的气氛紧张无比,就连张狂的夫人赵雨,都将家中的仆役妇女组织起来,准备支援前线。而堪称手无缚鸡之力的郭嘉,居然也从军需官那里领了一身轻便的牛皮甲胄,说是要展示一下他那世所罕见的剑术——如果说郭嘉没有吹牛的话。
万幸的是,即使持续近百架抛石机的狂轰滥炸下,巨鹿城墙如何显得摇摇欲坠,在守军发动民夫和辅兵,日夜不停的修复下,最终依然保持了大体的完好。而作为张狂选定的冀州治所,城中的各项守城物资,也可以算是堆积如山。
攻守两支大军的物资准备都颇为充分,如今之际,决定胜负的关键,就看双方谁的伤亡忍耐力更强了。
十月十六日一大早,太阳刚刚升上半空,在一阵低沉的鼓声中,一件件大小不一,式样不同的攻城器械,在密密麻麻的袁军士卒推动下,用一个个巨大的轮子,将被平整过的坚硬黄土,碾压出一道道明显的车辙。
如果此时能够从千米高空向下鸟瞰,那些车辙就如同一个个会动的箭头,从四面八方指向中间的巨鹿城。
巨鹿城城墙长度有限,不可能容纳下全部的攻城器械。即使袁军在第一波进攻中,只出动了一半的云梯和冲撞车,城墙下的景象,依然显得极为拥挤。为了有效的杀伤进攻者,并州军全力向城下投掷各种防御器械,仿佛这些东西是不要钱的。
不得不说,在古代,有着高大城墙守卫的一方,在这样的作战中实在是太占便宜了。即使以袁军的准备充分,器械众多,在从卯时到午时的战斗中,也只有十三架云梯成功的搭上过城头。
当然,面对拥有局部兵力优势的守卫者,这些登上城头的袁军,后来纷纷被赶了下来,死活不论。而作为登城成功的代价,是至少有三十具云梯被守军直接摧毁,连城墙的边都没有靠上。可是这些进攻,也造成了守城一方兵员的明显消耗。双方的伤亡交换比,慢慢向着一个有利于袁绍军的方向转变。
正午时分,袁军的进攻达到了最高峰。
数百名身披玄铁甲,手持长刀大斧的彪形大汉,利用并州军战斗中的一个疏漏,成功的通过一条云梯,冲上了城楼。由于守军的兵力被另一处登城者所吸引,这些袁军精锐只用了一个突击,便在巨鹿城头上,扫出一片安全的登城地点。
当负责西城墙防御的太史慈,发现袁军的这些精兵登城成功时,已经有不下二十丈宽的城墙,被这些袁军精兵给占领了!
情况极为危急。若是任由袁军继续进攻,巨鹿城的陷落,怕是就在眼前!
危急关头,太史慈冷静的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在城头竖起“双兔”战旗,向坐镇城中的张狂求援。第二件事,太史慈提起自己心爱的宝弓,对着十丈开外的敌人,射术毫无保留,火力全开,无情的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提起射术,通过这些年的诸侯混战,天下武人都知道,“温候”吕布骑射功夫高超无比,堪称当代“飞将”。而荆州黄忠步射堪称一绝,连“江东猛虎”孙坚都挡不住一箭。
可是,对太史慈这位曾经与吕布较量过的张狂麾下当世第一流射手,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名头。这也正常。太史慈自从正式加入张狂军以后,还没有在哪场大型重要战役中展示过自己的射术。
不过,此战过后,袁绍军中终于发现,原来并州军中,也有一位射术绝不逊色于任何人的箭术宗师!
当时,在太史慈与袁军精锐之间,并无什么障碍。城墙上宽达两丈多的通行宽度,足以让四、五个人并排发动冲锋。以这些袁军精锐身手敏捷的程度,只要三、四次呼吸的时间,他们就能成功的冲到太史慈面前,以己方的人数优势,擒杀这位并州军校尉。
可是事实上,袁军花费了预料中十倍的时间,也没能突破这区区十丈的距离。到了后来,反而是太史慈主动向前逼近,以一人一弓之力,杀的袁军节节后退!
太史慈的射箭方法,与普通的弓手并无什么不同。他的射箭速度,也与普通弓手相差不大。太史慈在这一战中,与普通弓手唯一的不同之处便是:
每一次开弓,太史慈搭上去的箭矢,不是一支,而是三支!
一弓三矢,还能保证极其可怕的精确度,这样的射术,袁军不但没有见过,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然而在这一天,这一战中,他们却不幸的遇上了这种让人难以相信的事情!
第一波向太史慈发动突击的袁军精锐,各个身披玄甲。为了保证士卒登城时的机动力,玄甲并不是太厚实,却在防御弓箭上效果不凡。使用正常力道射出的弓箭,除非是接近到五丈之内,否则都很难破甲。
依靠这样的坚实防箭能力,袁军冲向太史慈的时候,还纷纷嘲笑那厮居然敢用弓箭进行顽抗。当然,现实很快证明,太史慈手中的弓箭,可是一点儿都不好笑。
为首者只是向前冲出了两步,便被一支飞快射来的轻箭,从眼眶中钉入,直贯穿到脑,当即死去。这名袁军士卒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都刻意用左手手臂遮蔽面门了,对方为何还能抓住那么小的一条缝隙,将箭矢毫无阻碍的“漏”进来?
另两名同时着了道的袁军士卒,比起前一位来,算是“幸运”一点儿。
其中一个,是喉头被轻箭击碎,气管漏气,呼吸艰难,倒在地上挣扎了半天才死掉。另一个,则在举手间露出了腋下的空挡,被一支轻箭由腋下的肋骨间隙中射入,伤了肺部。这厮痛的在城墙上翻滚了半天,才被一名打扫战场的并州军,一刀结束了他的痛苦!
第46节 陷地终有计【二】
太史慈的一轮箭矢射出,袁军就如同被剥了皮的洋葱那样,忽然露出了后面一层。不过,第二波直面太史慈“诡箭”的袁军士卒,显然运气也没有比前任的同袍更好些。
一个士卒在张口呼喊战号时,被箭矢飞入,以生命为代价,尝试了一次吞箭表演。第二名士卒胸前的衣甲,在之前的激战中被守军划破。就是这点儿被露出的空挡,成为一支飞箭得以刺穿他心脏的通道。最后一名士卒,则被太史慈一箭射在大腿窝处,当即仆倒在地,抱着裆部狂叫。
华丽的箭术演出,已经开始了。
接下来,太史慈手不空弦,连射十二轮,清空了随身的整整两袋箭矢。而这些箭矢的效果,便是让三十多名向他涌来的袁军,一组一组的陆续倒下。
在城头发动冲锋的袁军,最近的时候,是太史慈射出第十轮箭矢之时。那一刻,冲在最前头的袁军,离太史慈只有三丈之遥。不过,在第十一轮箭矢发射完以后,太史慈与袁军士卒的距离就开始变大。
距离没法不变大。要知道,在太史慈媲美机关枪扫射的箭雨下,冲在前面的人,都已经倒在了冲锋的路上。剩下的敌人,全都没有继续冲锋的想法。
等到第十二轮箭矢射完,被太史慈出神入化的箭术射破了胆子的袁军,完全没有前冲的想法了。他们在城墙上张望了一下,立刻发一声喊,掉头向后溃逃而去!
没有盾牌的掩护,就没有哪个袁军,还敢继续向太史慈发动冲锋。就算是有了盾牌在手,几名袁军看了一眼堆在城墙上,形成了一道人体障碍的袍泽们的遗体,依然没有靠近太史慈的打算。
袁军的撤退,总算给了太史慈一个回气的机会。活动了一下酸麻不已的手臂。太史慈不得不将心爱的宝弓换到另外一只手来握。
其实,袁绍军并不是没有胜利的机会。那种暴风雨式的火力全开,可不是轻松能够做得到的。刚才的狂暴射击,对太史慈体力消耗之大,让他差点儿就成了强弩之末。如果袁军的冲锋再继续两、三轮,那体力不支的太史慈,怕是就要暂避其锋了。
所以。很多时候,胜与负,其实就在于谁能再坚持片刻。
回过一口气来之后,弓交右手,太史慈用左手抽出一支长箭,缓缓向前逼近。他身边的两名亲兵。则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先行一步,将那些倒在城墙面上"shen yin"不已的伤兵一一了结。
见到并州军杀戮己方的伤员,其余的袁军脸上尽皆愤怒不已。但是,太史慈一箭出手,箭头刁钻的从盾牌缝隙里。射中一名军士面门的表现,告诉了士卒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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