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保持住那与生俱来的丽质——这是一个女人最大的资本。五年前,她正是凭借这样的资本嫁了个令人羡慕的名门。
韩少虹的先生姓董。称董家为名门一点儿也不过分,据说这个家族的上一辈中曾出过省级的高官。韩少虹的丈夫算是董家小一辈中佼佼的角色,在欧洲某国任常驻外交官。有着这层关系,韩少虹在国内打理的外贸公司想不兴旺都难。三十岁不到,她就住着别墅,开着名车,俨然已成为省城上流社会的风云人物。
可是今天韩少虹却睡不着了,她在柔软舒适的水床上辗转反侧,心里憋着一股说不出的烦躁。即便是再好的红酒也无法抚平她的心绪。
为什么?就是因为早晨收到的那封匿名信吗?
说实话,在最初看到那莫名其妙的“死亡通知单”的时候,韩少虹并没有把它太当一回事,甚至报警也只是走走形式而已。自从半年前的那件事在网络传开之后,类似的威胁已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开始韩少虹还有些紧张兮兮的,可是三五次之后,她已变得有些麻木。上个月派出所还逮住一个打恐吓电话的家伙,那是一个瘦弱白净的半大孩子,被拘留的时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和电话中那凶神恶煞般的语气完全对不上号。
都是些可耻、可笑的家伙!卑微而又无能否则怎么会躲在角落里干出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来?这就是那些恐吓者在韩少虹心中慢慢形成的印象。她对这些人毫不惧怕,甚至对他们有着某种强烈的优越感。
他们一定是妒忌我,所以才会这样疯狂地攻击我——韩少虹常常这样来安慰自己。
可是这一次的事却显得有些特殊,报警之后不久,便有警察上门详细了解了情况。到了下午,又有警察前来增援,其中一个叫做熊原的高大男子自称是特警队的队长。韩少虹也是个精灵剔透的人物,她的心中不免有些打鼓了:警方如此严正的阵势会意味着什么呢?
有些事情不想则已,一想便停不下来了。已到了夜深人静、形单影只的时候。半年前的那场意外,此刻又一幕幕地出现在韩少虹的眼前。
是的,尽管遭受了铺天盖地的指责,但韩少虹自己却始终坚持那只是一场“意外”。
如果那天不用急着赶去公司下一张发货单;如果那个叫熊光宗的菜农把摊位摆得靠里一些;如果自己开车的技术能绕过那个摊点;如果熊光宗不是那般态度恶劣、不依不饶;如果没有那么多人围观起哄,让自己下不来台;如果
这些假设只要有一个成立,那后来的麻烦事也就不会发生了——这样的念头半年来已不知在韩少虹的脑海中萦绕了多少遍,可她却很少去思考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那个挡位究竟怎样被挂上?而自己又是怎样踩下的油门?
她不愿想,也不敢想,也许她已经相信了从自己嘴里反复说出的话:我只是想倒车,我只是想绕过熊光宗,可我无意中挂错了车挡
是的,我就是挂错了挡!一个声音在韩少虹心底嘶喊起来:法律已经认定的事情,你们有什么权利指责我?威胁我?我赔了钱,名誉上也遭受了损失,你们还想把我怎么样?!
若是往常,当思绪到了这一步的时候,韩少虹的心情便会慢慢平静,她还有美好的生活,令人羡慕的生活,她不能容忍这件事一直纠缠着自己,毁掉自己的未来。
可是今天,她心中的烦躁却如浪潮般汹涌难平,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当她借着夜色的微光看到墙上的挂钟时,她终于把握住了那恐惧的来源。
匿名信上的内容犹在眼前:
〖死亡通知单
受刑人:韩少虹
罪行:故意杀人
执行日期:十月二十三日
〗
挂钟的指针正在转过零点,十月二十三日亦随之到来!
韩少虹的心似乎被那指针扎中了一般,浑身凉飕飕的极不舒服。
这么多警察如临大敌般出现,自己将会迎来怎样的一天呢?那个寄来匿名信的Eumenides,又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
就在此时,床头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嘟嘟嘟”寂静的夜里,那铃声显得格外刺耳。
韩少虹“腾”地从床上坐起,她首先拧开了台灯,然后伸手拿起了听筒,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拿着根雷管。
“喂?”
听筒的那边却毫无声息。
“喂?”韩少虹加大嗓门,声音略微有些变调。
对面仍然无人回应她。
韩少虹再也忍耐不住,她扔掉听筒,下床逃也似的奔出了卧室。直到进入客厅,看到那几个警察之后,她的心才安定了一些。
为首的警察正是熊原。从下午开始,他就带着两名队员对韩少虹实施了贴身防护,夜间他们也守在客厅中休息。刚才电话铃响起,他便已产生了警觉,此刻见到保护对象惊慌慌的样子,连忙迎上去问道:“怎么了?”
“有个奇怪的电话。我接听了,可是那边却没有声音。”韩少虹的语音急促而慌乱。
熊原向部下打了个手势,一个特警战士会意,轻轻拿起客厅中的分机,那个电话上早已安装好了监控装置。
听筒中仍然是毫无声息,大约十秒钟之后,“嘟”的一声长音,电话挂断了。
“立刻去查呼叫电话的信息。”熊原向手下吩咐了一声,然后转过来安慰韩少虹,“我们来处理,你回屋休息吧。”
“不,我睡不着。”韩少虹粉白的面庞有些变色,“我和你们一块待在客厅里。”
熊原笑了笑:“你不用害怕,我们能保证你的安全。你看,我们在这里守着,坏人不可能进来。你卧室的后面也埋伏着我的同事,他们会整夜盯着窗户附近的动静。”
“是吗?”韩少虹似乎不太相信。
“你没看见窗外停着的白色轿车吗?那里面坐的就是刑警队的同志,其中韩灏韩队长还是我们这次行动的负责人。”
听对方这么说了,韩少虹的心总算踏实下来,她转身走回了卧室。进屋之后,却不敢把门关严,露着十公分左右的缝隙,这样似乎能与客厅更加接近一些。
熊原看着韩少虹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虽然他对这个贵妇人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此刻也起了恻隐之心:不管她曾经多么嚣张跋扈,可她终究是个需要保护的女人。
对来电的追踪很快有了结果。不出所料,那是一个不需登记姓名的联通手机号码,根本无法查出确切的使用者。熊原拨通韩灏的电话,与对方进行了沟通。
“他什么话也没说吗?”韩灏猫在轿车的副驾驶上,一边通话,双眼仍紧紧地盯着别墅的后窗。
“是的。”熊原强调道,“一个字也没有说。”
半晌之后,韩灏森森地“哼”了一声:“他是在提醒我们,游戏开始了。”
此刻窗外夜色深沉。秋风掠过,发出“呜呜”的声音,如泣诉般瑟冷,似乎也在附和着韩灏的话语。
第五章 割喉
十月二十三日,早晨七点十五分。
金鼎中心别墅区。
一夜无事。
韩灏在车里一直守到凌晨四点,这才和熊原换了岗,到客厅沙发上浅浅地睡了一觉。长期的刑警生涯使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极不规律的生活,所以当他到点醒来之后,立刻便又精神十足地投入到了工作状态中。
韩少虹此时也起身来到了客厅中。虽然她舒舒服服在卧室中独享了一夜,但却是一副蔫兮兮的样子,全然不见往日的照人风采。犹豫了半晌之后,她向警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韩队长,我今天不想上班了,我还是待在家里比较好。”
这个变化并未出乎韩灏的预料,而后者也早已做好应对之策,说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们不会勉强你。如果你要留下,我们今天也会留在这里保护你。但是你必须知道,我们的警力是有限的,不可能始终为你服务,而那个凶犯,他会一直盯着你的。”
韩少虹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那那我该怎么办?”
“所以你不能这样藏着,你要像平常一样正常地生活和工作。警方已经布置好了大口袋,就等那个家伙往里钻了。”
韩灏的语意已非常明显:躲在家里虽然安全,但不可能永远得到警方的庇护。要想彻底解决问题,必须配合警方去擒获凶犯。
韩少虹犹豫着,目光惶然无助,然后她忐忑地看着韩灏问道:“你们有详细的计划是吗?一定能保护我的安全吧?”
韩灏点点头:“我正要和你说这些。在此之前的一个小时,我们的特警人员已经对你的车辆及行驶路线做了详细的安全检查。到时候将由特警队熊原队长亲自开车把你送到公司,在这个过程中,你的车辆前后都有我们的人开车保护,你不用担心有任何意外发生。下车后,熊队长会假扮你的司机紧跟在你身边,停车场内还会散布着警方的众多便衣,任何可疑的人都不可能接近你。你们公司大厦内部也有警方的便衣,他们将化装成保安、物业甚至你们公司的员工。期间送往公司的食物和饮水也会经过警方的安全检测这些措施将绝对保证你今天的安全。”
韩少虹的神情释然了许多,她轻轻地“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问道:“那我该怎么配合警方?”
“你只管按照日常规律行事就可以了。”韩灏先只是很干脆地回答了一句,不过他犹豫了片刻,又补充道,“还有一点,也许我事先告诉你会好一些。”
“什么?”看到对方郑重其事的样子,韩少虹不免又有些紧张。
“根据我们前期的侦查,想要袭击你的人应该是个青壮年的男子,此人体格偏瘦,身高在一米六四至一米六七之间,手部有新鲜的刀伤。所以你一定要注意,在任何时刻都不要接近体貌特征类似的男子。警方的便衣身高都在一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