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澜不自觉地抱紧双臂,想要把围绕在身体周围的寒气驱赶出去。他现在在一间新盖好的厕所里,这其实就是一间很普通的公用厕所,男左女右,一面是分隔开来的方便的地方,一面则是洗手的地方,洗手台上方镶嵌着三面镜子,三面镜子都蹭光发亮,发射着窗户上照射下来的月光。
这间厕所是一条巷子里的住户集体捐钱修建而成,才一个月的时间,然后在使用的过程中却出了问题,当然,不是功能上的问题,而是据说这里闹鬼。首先是一个住户半夜上厕所,发现厕所顶端无故掉下很多头发,吓的他裤子都没提就跑回家去,紧接着许多人也遇到了相同的事情,有一个人甚至说在顶端垂下的头发里看到一双哀怨的眼睛。
于是,人心惶惶,有人就打电话给了墨澜事务所求助。
上官澜打开一个个隔间的门仔细地检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他舒了口气,打算去隔壁厕所找魏墨清。
他往前走了几步,感觉脚下有点怪怪的,按理说,脚下应该是光滑的地砖,但是怎么有一种踩在纱布上的感觉,有些滑,他一个激灵。缓缓地低头看脚下,地上铺了一地的黑发,还像波浪一般翻腾,起伏越来越大。
出口处被头发封了个严严实实,上官澜缓缓往后退,背靠着墙,缩着身子。四周的温度急剧下降,好像置身在冰窖里,寒气刺的人头皮发紧。
“墨清”
上官澜放开嗓子叫,也不知道魏墨清能不能听见。
一股寒意从头顶透下来,上官澜一阵发颤,眼前已经垂下几根乌黑发亮的头发,起先是发梢与视线齐平,接着慢慢的,慢慢地往下降,头发也慢慢变多,渐渐地,要遮住整个视线。
上官澜不敢抬头看,生怕头顶的非人类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怕,心理承受不住,要做好几天的噩梦。他承认自打来到人间之后,他的胆子就越来越小,因为这里有好多东西简直超乎想象,哪是他在安逸的天庭见到过的,再者说了,他的法力被封印,一个不小心,可是会死的,到时候轮回个好几世的,就不能与墨清长相厮守了。
那股寒意越来越逼近,冷不防,一只冰冷的手掌抚摸到他脸上,那是种沁入骨子的冰冷。那只苍白的手掌抚摸着他的脸,从眼睛到嘴巴,一点点地慢慢抚摸。
肺部的气体憋的难受,上官澜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密集的黑发最终完全遮住了他的视线,他首先看到的是腐烂的额头,紧接着是那双腐烂的眼睛,只有眼白,依稀能看到完全扩散的瞳孔留下来的黑色痕迹,从左眼中爬出一只肥胖的蛆,扭摆着乳白色的身体,又钻入到脸部的皮肤里去。
它与上官澜对视,仅仅是对视几秒而已。上官澜闻到一股焦味,它的眼白一阵翻滚,整颗头咻地一声,飞上屋顶,融入了进去,地上的头发也都往那个位置,全部钻了进去,仅留下出口处烧焦的一大片。
魏墨清很是懊恼,他就知道不应该让上官澜独自一个人,又不是没有前车之鉴,自己怎么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上官澜假装轻松地拍拍自己的胸口,继而露出一脸无所畏惧的笑容,“又是一个死不瞑目的女鬼,没什么好怕的。”
魏墨清凝望着他,然后伸出手,轻轻地弹了下他的额头。
上官澜嘻嘻一笑,嘟起嘴凑到他面前,“大难不死,有没有奖励”
魏墨清翻了个白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点什么时刻什么时间,他竟然还没心没肺地开玩笑,眼见着他没有反应,上官澜无奈地瘪瘪嘴。
“回家再说。”
回家再说上官澜的眼睛亮了亮,面上确实不动声色,默默地跟在魏墨清身后,看他在厕所的几个方位贴上符纸,想起自己兜里还有几张符,刚才太过紧张,竟然忘记用真是个菜鸟,他在心里笑话自己。其实,是因为太信任魏墨清了吧,相信他会来救自己,所以自己便懒得动手了。
“回家吧,明天再来看看。”魏墨清道。
上官澜便乐颠颠地去牵了他的手,紧挨着他走。路上路过周平家,没想到他家的灯还亮着,两人对视了一下,朝他家走去。
周平是这一次的委托人,据说他是这条巷子里最具声望的人,很是受人尊敬。
周平披着外套给他们开了门,让他们在客厅里坐了,又去端了煮好的姜茶给他们喝,抵御寒气。
“周先生你这是”上官澜看着他大半夜的穿着白天的衣服不曾脱下,疑惑道。
“哦,这个”周平尴尬一笑,“我担心你们,就没敢睡,一直坐在这里等着呢,不过,这不说明我不相信你们的能力”
从短时间的接触来看,周平是老好人一个,厚道老实,对待谁都有一颗真诚的心,这样的人,为数不多,所以上官澜还算满喜欢他的。
“周先生,街坊们反应属实,那间厕所确实不干净。”
周平顿时紧张起来,“那那要怎么办?”
“我们已经在里面贴了符纸应急,明天还会继续来查看,尽快收了那只鬼,请您放心。”
闻言,周平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一点,“其实她顶多吓吓人而已,没做什么坏事,你们尽量超度她吧。”
老好人就是老好人,在这时候,一般人都会叫他们直接收了那只鬼,不管用什么手段,谁还会在乎鬼是被超度了,还是被打得魂飞魄散了呢
第七宗生意:厕所的亡灵(中)
翌日,正好是周末,上官澜与魏墨清早早地就到了巷子末端的闹鬼的厕所检查。昨夜贴上的符纸完好无损,说明在他们走之后,恶鬼没有再出来作祟。
上官澜抬头望天花板的中央,他记得很清楚,昨天的头发都是从那里垂下又从那里收走,那些蠕动的密集的头发,现在想起来还恶心,然而中央部分却没有一点痕迹,甚至连一丝裂缝都没有。
他搬来梯子摆好,小心翼翼地爬上去。他仰起头,仔细地用手触摸天花板的水泥,凹凸不平还有些扎手。顺着中央往四周摸,并没有感到阴气或者怨气,不禁皱眉疑惑。
魏墨清在下面扶着梯子,见他皱着眉沉思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其实他并不太了解昨晚的情况,当他听到上官澜的呼叫从隔壁赶来时,厕所的入口处已经被头发封上了。那堵头发墙也委实坚硬,用一般的刀子割不断,用玄铁剑斩断之后又会重新合上,生命力顽强的很。上官澜在里面已经没了声音,当时的情况也容不得他想,直接用符纸点了火。
上官澜从梯子上下来,道:“我觉得它不是个恶鬼。”
“怎讲?”
“昨晚在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地上已经铺满头发,我见着头发从上面垂挂下来,在头发里还出现一颗人头,用很哀怨的眼神与我对视。在这之前,它完全有时间杀我,可是它却没有下手。它的眼神,像是想要向我传达些什么,可惜时间太短,我弄不懂。”
“哟,你们来的真早。”
周平穿着一身破旧的工作装,笑的一脸憨厚的问道。
“周先生这是要?”上官澜疑惑道。
周平晃晃手中提着的桶,里面是满满当当的刚和好的水泥,“厕所刚建好,我来看看是不是有哪里需要修补的地方。”他说完后便露出朴实的笑容,“你们有没有什么头绪?”
上官澜摇摇头,看起来颇为郁闷,“周先生有没有听说附近有人失踪呢?”
“失踪?”周平低下头认真想了想,“没有吧,这条巷子就几十米长,人来人往的都脸熟,谁要是失踪了,肯定会有响动,我也不至于不知道。”
这样啊,上官澜又郁闷了,如果知道一点信息,对找出怨鬼来或多或少有一点帮助,他望着魏墨清,想听听他的想法。
魏墨清大致了解了情况,沉思了一会儿便道:“不知道周先生能不能把各位街坊都聚集一下呢?”
“当然可以。”
在巷子里住的大多都是老人,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在家门口出现闹鬼的事情是很不吉利的,他们也想快点解决,所以才托周平找人施法,现在听说上官澜他们需要了解一点信息,都放下手头的事,聚集在院子里。
对于与人打交道这一块,向来都是上官澜负责的。
“各位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不知你们有没有在某一个时间见到过一个女人,她大约三四十岁,头发很长很黑,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上官澜努力地复述出昨晚的女鬼的样子,无奈他提供的信息太少,或者这样的女人满大街都是,没有具体的特点,一群人想了半天依旧迷茫地摇摇头。
“那个女人的头发是不是很长很长,一直到膝盖,涂着粉色的指甲油?”蓦地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说话的是周平的儿子——周晓峰,他的年龄与上官澜相仿,表面上看起来很憨厚,和周平给人的感觉很像。
在女鬼抚摸自己的脸的时候,上官澜确实看到她残损的指甲上,有一点粉色的痕迹。
“你在什么时候看见她?”
“差不多是一个月前,当时看见她站在巷子里整理头发,手指和头发都很漂亮,就多了几眼。”
“我也想起来了,”周平也道,“那天确实有这么一个女人,来向我问路,说是要找一个人,后来我看见她打车走了。”
一个月前,说明女鬼死了最多不过一个月,怨气还没有真正形成,所以在大白天感受不到她是正常的。周平看见她打车走了,而她死去的魂魄却留在这里,就有两种情况,一是她走了又返回来,二是这里有什么她留恋的东西,她死在别的地方,但因为强烈的思念使她的魂魄挣脱地域的束缚来到这里。
她现在还太弱,不能在白天捕捉到气息,看来又得在晚上工作了。
看到上官澜哀怨地撇撇嘴,魏墨清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肆意地揉揉他柔软的头发,道:“在这之前,请你吃顿好吃的。”
一听说有好吃的,上官澜那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就亮了起来,什么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