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没意思?
我想想又跃到他面前,低头问:“谁跟你说的新娘跟我跑了啊?有没有证据啊?”
“送亲的看到你经过轿子样子古怪,之后又有人看到你跟红衣服的姑娘一起,她才刚死没多久,自己能藏哪里去?肯定是你帮忙逃婚。”
居然这么没有证据也敢来拦路?怪我承认得太早。
“我这么有名?”
“谁不知道你,经常在鬼城出没,也不知道有什么勾当。”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还是低调点好。
“真是冤枉,她自己跑的,跟我半点关系也没有,我也是被迫才带她走的。”我解释道。
“不用说那么多,你告诉我她在哪里就行。”
“你都找的到我,还怕找不到她?”
“认识你的多,认识她的可不多,她真有心躲起来,鬼城那么大的地方,我上哪找?”
“你也知道我的本事了,叫我说我就说,我还有什么面子?不过看你叫的那么亲密,你们原先就认识?来,跟姐姐说说,是个什么情况,要是有什么感人的故事,我心情好就帮帮你,不但告诉你她在哪里,说不定还会撮合你们哦?”
看他沉默了半天不出声,也不知道在犹豫什么,我站起身:“那算了,反正日子还长,自己慢慢找吧。”
结果还没迈开步子,脚就被人抓住。
“哎哟,夜叉你终于来了。”还没进门,黄老鬼就迎了出来。
“怎么,有什么好事啊?”
“哪有什么好事。咦,这小家伙是谁?”
我拉过他低声道:“就是那个倒霉新郎,现在找上来了。”
“是吗?那太好了。”他拉过年轻人,“你快点把那个姑奶奶带走。”
“怎么了?”
“你不知道,她简直是个破坏狂,摸黑已经打破好多东西了。”
“不是让她住那个屋子么,什么好玩的都有,怎么还到处跑?”
“我也不知道,好像说是觉得不安全,所以就四处探探。”
“哈哈哈哈——”那小子忽然爆发了一阵狂笑,“其实我早该想到的,根本就不用担心,谁收留了她都会受不了的。”
我白了他一眼,然后说:“虽然是这样,我还是得先跟她谈一谈。”
“还谈什么啊,人家正主都找上来了,赶紧送走。”
“别急。”
我往里走,拉开帘子,她正倒在沙发上看电影。
“阮绵?”
“我不是故意打破那些东西的。”她慌乱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然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碰上了你一个熟人。”
阮绵有些奇怪:“是外公还是爷爷奶奶?不过如果他们还没有去投胎的话不可能这么久都不来见我啊。或者是去年隔壁死掉的那只小狗?”
“狗也知道你叫什么?”
“他们叫我名字,它会摇尾巴诶。”
我很后悔问了这个问题,于是循循善诱道:“可以往年轻一点的想,比如你以前的朋友啊从小的玩伴啊什么的。”
“比我死得还早的朋友?谁啊?真的想不出来,倒是听说过学校有意外死掉的同学,好可怜,明明还那么年轻,什么都没经历过,在万恶的高中就不过样子都没见过,我认识过那么惨的人?”
“认识。据说跟你一起逃过课,一起抓过蚱蜢,一起去过书店,一起吃雪糕,一起”
“等等,怎么好像越来越耳熟了,我好像以前是经常跟一个家伙一起玩是不是还一起骗过家长,一起欺负过小孩?”
“原来你们做过这么多坏事?”
“没有啦,只不过小打小闹而已,年少无知嘛。可是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碰到他?难道他也死了?不会吧,我才刚死不久,他就来陪我?明明离得好远,不可能有这么巧吧。虽然当初拉过勾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是我没求跟他一起死啊。对了,他有没说怎么死的?”
“病死的吧。”
“癌症?他才几岁啊,跟我同年啊,那岂不是很痛?”阮绵声音变得低落。
“世上没有什么幸福的死法吧。”
“说起来,也有差不多十年都没见了,高中的时候忽然就搬到别的城市,然后就消失了,从来都不给我写信,也没有回来过,就好像完全不认识我这个人一样。真是个没良心的家伙,可能去了花花世界就不想我们这种小地方的朋友了吧。”
我叹了一口气,觉得他好像更惨了。
“不过就算他没良心,也不用被惩罚来给我垫背吧?”
“其实,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样?”
我想了想,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于是说:“还是让他自己跟你说吧。”
“啊?”
“他就在外面。”
“什——什么?”
“来吧。”我拉起帘子,邀请她跟我一起出去。
她有些不知所措,然后站起来,在原地踟蹰不动,我走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拖了出去。
“绵绵!”那孩子一见到她就叫了出来。
“嘿,小许。”她轻轻应了一声,看见他的样子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等一下,为什么你这么年轻?这么多年都没长高吗?”
她走过去掐他的脸:“还有脸,为什么都没长圆没胡渣?”
“我娃娃脸嘛。”他讪笑道。
“骗鬼啊!”
“你不就是鬼么”他咕哝着,然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好吧,听了之后不要太激动,其实,我早就死了。”
“早是多早啊?”她皱着眉问。
他眼神四处乱转:“就是,差不多,高中快读完那个时候。”
她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别告诉我就是搬家那时候。”
“比那稍微晚一点。”
阮绵先是沉默着,接着深吸了一口气,说:“于是你是想告诉我,是为了不让我伤心才骗说要走这么老套吗?”
小许非常缓慢的点了点头。
“去死吧你!”阮绵随便从货架上抓了个东西就扔了过去。
“害我书也没读好,结果考了个烂大学,写信也没地方寄,以为你早就忘了我,半夜想起来还会偷偷地伤感。老大不小被人催结婚,也找不到男朋友,想你不知道在哪里风流快活心里恨恨的,打算当老姑婆孤独终老,结果你已经挂了快十年?”
“喂,那是我的货啊。”黄老鬼心疼地跑了过去。
“原来你不结婚也跟我有关?”小许笑了,然后像是想到什么,又加了一句:“考大学好像不关我的事吧?你本来就不努力嘛。”
“还敢说不关你的事。”阮绵又抓了一个东西,老黄马上冲过去抢。
“别扔东西了,你看那老头都担心死了。”小许没有躲避,摆出一副凛然的样子,“我对你生前所受的苦全部负责,以后要怎么都行,只要我们结婚就可以了。”
阮绵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你们有没听到他说什么?”
“听到了,结婚嘛。”老黄擦擦自己的瓶子,放回货架。
她又转过来看我,我点了点头。
她愣住了。
“啊啊啊啊啊——”
然后双手抱头跑了出去。
“喂,绵绵。”小许追了出去。
黄老鬼松了口气:“终于送走了这个姑奶奶。”
我笑笑,摸上了货架上的萤火瓶,上次那些粉都快用完了。
“对了,你不跟去看看?”
“人家小两口的,我跟上去妨碍他们做什么?”
“说的也是。你说他们能和好么?”
“谁知道呢。”
“然后他们就一起消失了,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再结一次婚。”
我一边算着名册上的人数,一边跟孟婆说着前几天的新鲜事。
他看起来无心听这个,却答了一句:“过两天,她也要结婚了。”
“嘿嘿,年纪也不小了,再等下去真要变成跟那个逃婚的一样的剩女。”
“忽然有些不习惯,以后她就是某某太太了,然后还会变成某个小孩的妈妈、外婆或者奶奶。”
“而他们原本都姓定了孟。是不是很恨被人偷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人生?”
“从死的那一天起,这一切就都是泡沫了。能够亲眼见到她完成我梦想过的事也算幸运,只是,稍微有些不甘心。”
“那去抢亲好了。”
“别开玩笑了,对了,要和我一起去观礼么?否则现场就我一个鬼,挺冷清的。”
“最讨厌被带去参加婚礼了,和不认识的人坐一桌,为不太熟悉的新娘新郎祝贺,到结束也吃不到什么菜。不过,反正我也死了嘛,”我补充道,“看情况吧。”
走在路上又碰到个想躲的人。
“又来?”
“她又跑了。”
“你不是追出去了么?这样都追不到还混什么啊。”
“追到了,又走了。”
“自己没用嘛,” 我瞪了他一眼,“找我干吗?”
“她又回杂货店了。”
“自己去!”
“没办法啊,她根本就不想见我。”
“拿点诚意出来嘛,先在鬼城找个漂亮的屋子,然后带去很多漂亮的幽冥花,再加点闪亮的东西,金银珠宝什么的,弄点萤火虫搞气氛,在天上画几个心什么的,不就成了么?”
“那些东西没用,我还不了解她么?”
“这么了解还搞不定?”
“这次情况是有点棘手,不过她耳根子软”
“就非得缠着她啊?你混到了这职位反正也没人赶你,能待个几十年甚至更久,可又保不住她能待几年。”
“这个可以再想办法,总之这次我不会放手的。”
“行了,明白了,这事不完,你们是不会放过我的。好吧,我尽力,不要再来拦路了!”
“夜叉——”
“行了我明白,她在哪里?”
黄老鬼使了使眼色:“里面。”
我直接往里钻,拉开帘子之前,还听到黄老鬼喊了一声:“可好好谈呀。”
“为什么要跑呢?”
阮绵从沙发里抬起头,擦擦嘴上的酒滴:“难道你没听到他说要和我结婚吗?”
“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