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那些白衣服的专家和法医们,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走出来后仍旧继续朝前走 ,直到碰到了墙壁,才呆呆地站住。而房间内的情形,没有他们的遮挡,便一览无遗了。
耳旁似乎有谁惊叫了一声,我顾不得去追究那声音是谁传出来的,一个箭步跃到房间,看着满地的尸体 ,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所有的被测试者全都死了,一共7个人,僵硬而惊恐的神情残留在他们脸上,有的人仰面朝上,虽然已 经死去,却还伸直双手朝向天空,仿佛是想要推开什么东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我们一点声音也没有听到?
在我们进入这个房间的同时,其他密封的房间门也被打开了,穿白大褂的 人们带着幽灵般恍惚的神情从内走出,一直走到撞上了墙壁,才停下来。
我和江阔天走到一个穿白大褂的人面前,用力摇晃他几下,大声地对他吼叫,他白色的身体在我们眼前 晃动得如同一片落叶,然而无论是摇晃还是吼叫,都无法将他从那种梦幻的状态中唤醒,他的瞳孔没有焦点 ,眼睛虽然瞪得很大,却毫无神采,仿佛他的灵魂已经飘移到不可知的另外的空间。
所有的专家和法医都是如此,每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半昏迷状态。
这种情形,让我们有些不知所措,那几个警察早已被香气逼得无法忍受,逃到了屋外。我和江阔天一人 用一条湿毛巾遮住口鼻,勉强透过香气呼吸着。
“场面太大了,人手不够,得向局里请求多调派些人来。”江阔天的声音透过毛巾传出来,变得含糊不 清。他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时,胳膊肘不小心碰了一个人一下,那人被他碰得原地一个转身,原本贴在墙壁 上的脸朝向走廊一边,我正要叫江阔天注意,却见那人在转身之后,晃悠悠地走动起来。
窗口吹来阴冷的风,撩起白大褂的下摆,这人悠然前进,竟仿佛御风而行,一直朝前走,毫不理会我和 江阔天惊异的目光。
“跟着他,看他要走到哪里去。”江阔天在我耳边低声道。
我点点头。
那人似乎并不知道我们跟在他身后,仿佛全世界都只有他一个人一般,带着梦幻般的微笑,缓慢前行, 老练地绕过一些拐角和障碍物,进入一间房间,倒头便睡。
那是给专家们准备的休息室。
等他倒下以后,我和江阔天又站了几分钟,却见他渐渐合上双眼,不一会便呼声大作,倒真是睡着了。 我们面面相觑,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试着想将他弄醒,他却睡得仿佛死过去了一般,怎么也醒不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望着江阔天。他摇摇头,眉头紧锁。
想到其他的专家们还和那些尸体站在一起,我们不放心,回身去看,尸体依旧老实地躺在地上,而专家 们依旧老实地面朝墙壁站立着。
我和江阔天将那些站立的专家们一个一个转过身子,他们便也和先前那人一样,沿着走廊行动起来,长 长的一队白色僵硬的队伍,在身后拖下一道漆黑的影子。这种情形,让我想起了湘西的赶尸,不由打了个寒 噤。这一群人一路行走,也是走到了休息室,各自倒头睡下,再也没有动静。
江阔天打电话向局里求援,在大批警察到来之前,我们又去那几间躺满尸体的房间里看了看。现场看起 来很正常,白色的工作台上,摆满了测试用的仪器。死者一共18人,全都是本次要测试的对象,让我们庆幸 的是,专家和法医并没有一个死亡,虽然他们的状态很古怪,但至少还活着。
现场唯一有点奇怪的地方,就是在靠近工作台的地面上,我们发现了一小团怪异的物体。那看起来仿佛 是个圆球,大约豌豆大小,肉色,表面十分光滑,看起来像某种生物。
“这是什么?”江阔天一边说一边拈起那团小东西,疑惑地凑近眼睛,仔细端详,“是不是蜗牛?”
凑近了看,那小东西果然很像是剥了壳的蜗牛,它似乎将身体蜷缩得很紧,我们仔细寻找,也找不到一 丝缝隙,整个外部浑圆一团,我用手碰了碰它,感觉绵软冰凉,富有弹性。
在碰到它的那瞬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顺着指尖一路钻进了我的心里,让我心头直发毛。江阔天见我神 色不对,连声追问我想到了什么,然而我皱紧眉头想了很久,还是不明白这种感觉的由来,只得摇摇头。
这种小圆东西在每个房间里都发现了,江阔天不知如何处置它们,我灵机一动,掏出那个在实验室带回 来的小瓶给他,将这些小东西尽数装了进去。
“希望这东西和他们的死无关。”他叹了口气,望着那些安静地停在瓶子内的小东西道。
“希望如此。”我也道。
棕色的瓶子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芒,乍一看去,竟仿佛是那种小圆球睁开了眼睛。
我心里的不安又骚动起来。
伴随着警笛的长鸣,警察们大批地赶来,一时之间,法医检验所黑压压一片都是警察,到处都是闪光灯 扑哧扑哧地闪烁,江阔天对带队的警察交代了之后,便拉着我到专家休息室,不料那里也挤满了人,几个医 生正忙着为那些昏迷的专家们检查身体。我们只得走出来,站到院子里,一人一支烟,大口大口地吸着。
“看来的确是那种红色液体在起作用,”他沉默了一阵之后说,“死的人全都是喝过那种液体的人。”
“是啊。”我说。
“必须赶紧找到梁纳言的其他患者。”他仿佛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对我说。
“对。”我说。
清冷的夜空中隐约飘来几个女孩子的笑声,我们望着远方繁华的都市,心情都有些沉重。
远方不知是谁在放烟花,一道火光长龙般蹿上半空,忽然一声爆裂,如星光四射,黑夜中绽开了一朵绚 丽的花,点点火星灿烂地落下,不知落向了何方。
我心头一动,猛然想到一件事,忽然有了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不好!”我说,或许是过于激动,烟头猛然烫到了我的手指,我一甩手,将烟头扔了出去,只见一点 红光一闪便不见了。
“什么?”江阔天蓦然挺直身子,疑惑地望着我。
我拉着他蹲下身,随手从地上拾起一截树枝,借着院子里的路灯,在花坛的泥土上画了起来,“这里是 北街,”我画了一个圈,他点点头,“这里是郭德昌死的地方,这里是梁纳言住的地方,这里是那7名死者 买注射器和玩具的地方,这里是三石村,这里是梁纳言的那几名患者住的地方,这里是先前一家5口住的地 方。”
“你想说什么?”他疑惑地问,“这些地方并不集中,尤其是三石村,更 在百里之外。”
“对。”我说,“但是任何事情都有一个源头。”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焦躁起来。
“你看,”我指着图上的那些地点,“三石村和梁纳言的患者都住得十分分散,但是梁纳言是他们的源 头;而郭德昌和那一家5口出事的地方离北街不远,那7名死者买那些东西的地方更是在北街,这说明,北街 是另一个源头。”
“哦?”
“北街为什么会成为源头?梁纳言又为什么会成为源头?将梁纳言和北街联系起来的,是那间实验室, 在那间实验室里,有三样我们不清楚的东西。”
“哪三样?”
“你说呢?”
他略一沉思便明白过来:“是那个红衣女孩、红色液体和动物尸体。”
“对。”我说,“但是实际上只有两样。”
“哦?”他皱起眉头,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那些动物尸体,实际上只是现象,也许会提供一些线索,虽然我们目前不明白,但是那跟我们所见到 的人的尸体,是一样的,”我放慢语速道,“实际上,真正关键的问题,应当是出在那红衣女孩和那红色液 体上。”
“对。”他不耐烦道,“这个我们早就讨论过了,你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说明这个?”
“不是。”我指着图,叫他看图,“现在我们几乎已经可以确定,那种红色液体就是死亡的原因,对不 对?”
点点头。
我感到自己说得太慢,而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便加快了速度:“三石村的人、梁纳言的患者以及 梁纳言自己,都是因为红色液体而死——我们可以确定,这种红色液体来自梁纳言,至于他是怎么得到的, 暂且不去理论。”
从江阔天的表情来看,他越听越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只是迷惑地望着我。
“那些人的红色液体来源已经知道了,”我继续说,“但是,他们,”我在图上指点着其他的地方,“ 郭德昌、那一家5口和今天死的这7户人家,他们的红色液体,从何而来?”
“啊?”江阔天低呼一声,“我的确没有考虑这个。”他才一说完,又发出一声惊呼,这声惊呼的意味 与方才不同,似乎带着些兴奋,又有些焦虑。
“你知道了?”我问。
他点点头,飞快地道:“如果那个实验室是一切事情的源头,而那种红色液体产生于实验室的话,”他 望着我,突然压低声音,“与那个实验室有关的人,目前除了梁纳言,就只有那个红衣小女孩。”
我点点头。
这就是问题关键。
既然梁纳言可以将红色液体散播到百里之外的三石村,那么红衣小女孩当然也可以同样将那红色液体散 播出去;既然红色液体是死亡的原因,那么,散播这种液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等同于散播死亡。我们不 知道梁纳言和那女孩散播红色液体的初衷是什么,但是结果必然是死亡。
而现在最让我们担心的是,那小女孩只有8岁,一个8岁的孩子,随身携带着那样危险的东西,不知飘荡 在这个城市的什么地方,会产生什么后果?
我本来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只是刚才的烟花散落,让我蓦然想起这一切,我仿佛看见那个红衣服的美 貌小姑娘,随身带着一些小玻璃瓶,里面装的是那种芳香无比的红色液体,她将这种液体四处分发,人们一 个接一个地死去……这情形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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