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尔曼太太抓住扶梯向上看着镜头,在泳衣上方丰满的乳房水淋淋又亮晶晶的,苍白的大腿像剪刀一样叉开着。
多拉德很为自己的抑制力感到自豪,他能只考虑这部片子,而不去想另一部。可是在他的意识里他开始和谢尔曼太太对话了,正如他曾在亚特兰大与沃拉蕊·利兹太太说的那样:
你看到我了,是的。
这就是你见到我的感觉,是的。
片子中到了试穿衣服的细节了。谢尔曼太太戴上那顶宽檐帽。她站在镜子前面。一转身面对镜头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手做一个动作放到了脖子后面。她的脖子上戴着一块有浮雕的玉石。
莱芭·麦克兰在躺椅上动了一下,她把杯子放在地板上。多拉德感觉到她的体重和对她的一阵温存。她把头枕在了他的大腿上。她的颈部是苍白的,放电影的光柱在那里闪耀。
他坐得笔直,只有他的拇指在动,操纵放映,一会停,一会放。屏幕上谢尔曼太太在镜子前面戴着帽子摆着姿势。她转向镜头,面带笑容:
你看到我了,是的。
这就是你见到我的感觉,是的。
你现在能感觉到我吗?是的。
多拉德浑身颤抖着。他的长裤似乎在调情。他感觉到大量的热,而且有暖暖的气息透过布料传到他的腿和周身。莱芭有了一个发现。
他的拇指痉挛似的在遥控器上按动。
你看到我了,是的。
这就是你见到我的感觉,是的。
你现在能感觉到我吗?是的。
莱芭把他裤子的拉链拉开了。
一阵恐惧刺痛了他。他还从来没有在一个活着的女人面前勃起过。他已经是巨龙了,他没有必要害怕的。
在他身上快速移动的手指使他自由了。
噢……
你看到我了,是的。
这就是你见到我的感觉,是的。
你现在能感觉到我吗?是的。
我知道你感觉到了,是的。
你的心跳声音很大,是的。
他必须克制自己不让手碰莱芭的脖子。拿掉它们。那些女人们看到她上你的车了。他用手紧紧地摸着躺椅的扶手。他的手指穿破了躺椅的外罩。
你的心跳声音很大是的。
现在在跳动。
想要跳出来。
现在跳得加快了,轻了,越来越快,轻了……
没有了。
噢,没有了。
莱芭把她的头放在他的大腿上,把她红润发光的脸颊对着他。她把手伸到他的衬衫里摸索,然后暖暖地放在他的胸口上。“我希望我没让你吃惊。”她说。
是她活着的声音让他震惊,他伸手去摸她的心脏,发觉它仍在跳动。她轻轻地在胸口握着他的手。
“我的老天,你还没干完呢,是不是?”
一个活着的女人。多么难以置信啊。他全身被灌满了力量,不是巨龙的就是他自己的,他把她从躺椅上轻而易举地举了起来。她简直就没有体重,因为她没有瘫软在他怀里所以举着她很轻松。不能上楼。不能上楼。快一点。找个地方。快。外婆的床。缎子的鸭绒被在他们身下滑落了。
“噢,等一下,等我把它们脱掉。噢,已经撕了。我不在乎。来吧。噢,上帝。我亲爱的,这太甜蜜了。别这样,求你了,把我放下,让我找你。然后你抱着我。”
02
和莱芭在一起,属于他的惟一的活着的女人。他抱着她,在这个像肥皂泡一样短暂脆弱的时空里,他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一切都会好的:他在释放他的生活,穿过了生死界限,穿过空想的黑暗,离开这个饱含痛苦的星球,到达安全宁静的彼岸,并永远地获得彻底的放松。
在黑暗中他躺在她身边,把一只手放在她身上,轻轻地按她的身体以便阻断归路。她睡着了,多拉德,这个受众人诅咒的杀死十一人的凶手,一遍又一遍地听着她的心跳。
图像。怪诞的珍珠飞跃在熟悉的黑暗里。那把他曾用来射击月亮的手枪。他在香港看到过一种烟花名叫“龙戏珠”。
巨龙出现了。
他被吓呆了,身体仿佛被劈成了两半。在接下去的绵绵的长夜里他守在她身边,注意地听着,不敢穿着和服下楼。
她在夜里翻转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翻找东西,直到她碰到床边的玻璃杯,放在里面的外婆的假牙格棱棱地响了一下。多拉德拿给她一些水。她在黑暗中抱着他,继续睡去。他把她的放在他文身上的手拿下来,放到自己的脸上。
等到黎明时分他才昏沉地入睡。
莱芭·麦克兰在早晨九点醒过来,听到他均匀地呼吸声。她在宽大的床上足足地伸了个懒腰。他没有被搅醒。她开始重新判断房间的布局、地毯、地板、时钟滴答响的方向。在摸准了方向以后,她悄悄地起来找到了卫生间。
她洗完澡以后他还没有醒。她的撕破了的内衣在地上扔着。她用脚找到它们然后塞进提包里。她套上棉睡衣,找到拐杖,走了出去。
他告诉过她院子很大很平整,四周围有长荒了的篱笆。可是她最初进去的时候还是很小心。
晨风凉飕飕的,阳光却是暖和的。她站在院子里,让微风把接骨木果的种子从她手中吹过。微风吹过她身上的擦伤,是洗澡时刚留下的。她抬起胳膊向着风口,让风钻进衣领,凉凉地掠过胸脯、胳膊和两腿之间。有蜜蜂飞过。她一点也不怕,不一会它们也就飞走了。
多拉德醒了,起初他一阵纳闷,发现自己没在楼上的卧室里。他记起来的时候他的黄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的脑袋像猫头鹰一样噌地转到枕头的另一边。空的。
她在房子的四周巡视吗?她能发现什么?还是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那些应该藏起来的东西露馅了?他有可能被怀疑。他有可能需要逃跑。
他到卫生间、厨房去找她,到地下室放轮椅的地方,到三楼楼上。他本不愿意上顶楼,可是他必须去找她。他爬楼梯的时候文身一会弯曲一会伸展。巨龙从他卧室的画中放射出鲜艳夺目的光彩。他不敢和巨龙待在一间屋子里了。
从楼上的一个窗户里他看见她站在院子里。
“弗朗西斯。”,他知道声音是从他的卧室里传出来的,他知道是巨龙的声音。这种与巨龙不再成为一体、被分离的两个个体的感觉让他感到迷惑。他第一次感觉到这种分离是在他用手摸莱芭的心跳的时候。
巨龙以前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话。这简直令人恐怖。
“弗朗西斯,到这里来。”
他试图把叫他的声音关掉,可这声音在他下楼的时候又开始叫了。
她能发现什么呢?外婆的假牙在杯子里丁当地响过,可是他为她拿来水以后就把杯子拿走了。她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弗雷迪的磁带。在客厅的录音机里。他去检查了一下,磁带被倒到了头。他记不起来是否在给《国民闲话报》的电话中播放磁带以后自己就把它倒到头了。
不能再让她进这个房子了。他不知道在房子里会发生什么事。她有可能会看到惊奇的事情呢——巨龙可能会下界的。他已经领教过,她多么轻而易举就能打乱计划。
可那些妇女看到她上他的面包车了。华菲德能回忆起他们曾在一起。在慌慌张张中他穿上了衣服。
莱芭·麦克兰摸了摸一棵树的阴面的清凉的树皮。在院子里来回走的时候又感觉出了太阳的存在。通过阳光的热量,通过户外空调机的嗡嗡响声,她总能判断出自己的位置。航行,她生命的原则,是很容易的。她走过来又走过去,把手放在灌木丛和花丛的顶端,轻轻拂过。
一片云彩遮住了太阳,她停下脚步,不知道自己面朝什么方位。她想听听空调机的声音,可是空调被关掉了。她感到瞬间的不安。然后她双手击掌,从房子的一头听到了令人安心的回音。莱芭打开了手表的表面玻璃,通过摸表针的位置而知道了时间。再过一会儿她该叫醒D了。她该回家了。
纱门很响地关上了。“早上好。”她说。
他的钥匙在他走过草坪的时候清脆地响着。
他走近她的时候小心翼翼,好像走得太快身边带过的风就会把她吹倒似的。他看到,她并不害怕他。
她对昨天晚上他们做的一切并没有显现出尴尬和羞愧的神情,她也并不气愤。她并不从他身边跑开或是威胁说他实施了性侵犯。他不知道她这样做是否因为她看不到他的生殖器。莱芭把双臂搭在他身上,把头靠在他坚实的胸口。他的心脏跳得很快。
他费了半天劲才说出“早上好”。
“我在这里度过了一段很愉快的时光,D。”
真的吗?应该怎么回应呢?“好啊。我也是。”这听起来还过得去。把她从这里送走。
“可是我现在需要回家了。”她说。“我姐姐要来接我吃中饭。你要是愿意可以一块来。”
“我得去工厂。”他说,修改着他原先准备好的谎言。“我去拿我的包。”
噢,不。“我去拿。”
多拉德几乎对自己真实的感情无动于衷,也无法表达自己的真实情感,就像破损了的脸部皮肤留下疤痕后就不会再羞红一样。多拉德不知道自己和莱芭·麦克兰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为什么。他糊涂了,而且新的与巨龙分裂的恐惧刺痛着他。
她威胁他了;她并没有威胁过他。
在外婆的床上,他们做爱时她令人吃惊的顺从和活生生的动作还历历在目。
很多时候多拉德都不清楚自己是怎样感觉的,直到他做些事情让自己反应过来。他不知道此刻自己对莱芭·麦克兰是如何感觉的。他送她回家的路上,一件很令人厌恶的事让他对自己的感觉了解了一些。
刚刚从70号州际公路上林白大道的出口下来的时候,多拉德开进一家加油站。
服务员是个魁梧的面带愠色的家伙,呼吸里有麝香葡萄酒味。多拉德请他去帮忙看看车里还有多少油的时候他老大的不情愿。
需要一品脱的油。服务员狠很地把油管塞进油箱里,让汽油溅到了发动机上。
多拉德钻出车厢准备付款。
这服务员好像对擦挡风玻璃特别上心;副驾驶座的挡风玻璃。他来来回回不停地擦。
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