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恐怕是中了埋伏。”
“砰砰——砰砰——”一时间枪林弹雨,火光四溅。
“轰隆——”一声巨响,电闪雷鸣。伴随着那道耀眼的闪电,对面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虽然已经作了一万分的准备,但当我清楚地看见对面那一人时,我还是不由得吃了一惊,大脑足在十秒钟停滞在那里。只见他一身黄色日军军服,手持一把精致的手枪,正瞄准了这边。他肯定也在闪电的亮光之下,清楚地看到了我,首先也是面上一滞,但随即马上恢复正常淡漠的表情。
“撤!”只听他朝旁边的手下说道。然后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是!”那手下答道,于是一只手放在嘴上吹了一个响哨,于是那些穿着日本军服的青帮弟子便向密林退去。
我们的人看到敌人后退,便想追过去,但两队之间有一处泥泞斜坡,很是打滑,都退了回来,等待着我的命令。
“林小姐,追吗?”旁边的小兵问道。
“追?人家武器精良且个个身手矫捷,我们几个散兵游勇拿什么去追他们?”我气冲脑门,气急败坏的说道,说完之后,也觉得愧疚,于是轻声说了句“对不起。”那名小兵对我的态度很是不解,“啊?”的疑惑声脱口而出。
“去华漕段!”我下令道。如果他们还想炸毁江堤,那我必须得阻止。
来到华漕段,远远地便见一队人正在搬运箱子,那些箱子用黑色油布层层包裹着,毫无疑问,肯定是刚才清河提到的炸毁江堤的炸药。而那些正在搬运箱子的人正是穿着日军军服的雷衍。
“雷衍,你们私下给日本人做事也就算了,如今变本加厉,居然穿着日军军服公然叛国投敌,真是民族败类。”他们继续搬运炸药又要去炸毁江堤,我必须得阻止,没有多想冲出来便说道。
“你三番两次的破坏我们的事,詹爷不忍杀你,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说着,雷衍就朝这边开枪过来,我赶紧藏在石头背后,可是身边的两个小兵却没能幸免,一头栽进了滚滚的江水中。
大雨哗啦啦又打了下来,“砰砰砰——”那方雷衍毫不客气地继续朝这边放枪。我此时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现在已经自持冷静的我每当遇到吕詹后便会大脑发热。他们说我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他又何尝不是我心中的一根刺。
“砰砰——”从我身后射过几枪,打中那方两个人。
“西泽,你没事太好了,刚才江河决堤,洪湖也被冲了,正担心你呢!”身处险境,最惊喜的莫过于来了援兵。
“我命大着呢!听到这边有枪声,怕你被别人欺负,就赶紧赶了过来。”他一边用枪瞄准那方,一边调笑道。他总是一副事事都不正经的样子,打了几枪,却没有中,于是狠狠地说道:“小日本,我就不相信打不到你!”
“他们不是日本人,是中国人,吕詹的人!”我沉声说道。
“什么?”他惊讶道,收回手中正在瞄准那方的枪,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是的,不相信吧?堂堂青帮老大、上海滩数一数二的人物,竟然是卖国贼、日本人的走狗!”
“你没弄错吧?”他仍然不肯相信,拧着眉问道。
“错不了,铁证如山!”我笃定道,胸中怒火一片。
“砰砰——砰砰——”突然,我们后面也响起了枪声。
“浅小姐,后面也有敌人!”一名士兵大声喊道。
“打!”我和聂西泽异口同声道。
“砰砰——”两面夹击,腹背受敌,我们的处境着实十分危险。
“西泽,小心!”他身后的一块大石滚落下来,就向他砸去,眼看就要砸中他,我将他一把推开,幸亏及时,落石从他肩身而过。而我却脚下踩滑,顺势朝江下跌去。
“啊——”我不禁失声大叫起来。
突然,一只手拉住了我。
“西泽!”他鼓足了劲,用力将我拉上去。
“呃——”一声响,他口中喷出一口血,显然是被子弹打中后背。
“西泽,你放手!”见他身体缓缓下移,知道他已经力不能及,我大声说道。
“不,我不会放手的!”他咬着牙,执拗地说道。
“聂西泽,我命令你放手!”
“你死了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你不放手我们两人都得死!”
“不要说死,不要放弃!” 他大叫道。这话令我心上一颤,很是触动。
“拉住,不要放手!”他又发狠地一边叫道,一边使足全力拖我上去。
“嗯!”我见下落的这处泥土不算太软,拔出匕首,往土里插下去,借势向上发力,配合聂西泽向上拉的力道,终于爬了上来。这时几名士兵才赶到我们身边,将我们又扶到躲避之处。
“呃——”聂西泽失血过多,后背已经全被染红,眉头紧锁,眼睛闭着,模样很是痛苦。
“怎么办?”一名士兵问道。
“撤!”我下令道。随着刚刚来到的另一批援军撤了下来。
第三百一十九章 谴责
“聂西泽,你不会有事的。”战地医院,医疗条件很是简陋。没有麻药,医生就这样对他进行手术。我紧紧拉着他的手,不断鼓励着他。看着他满头豆般大的汗珠,我很是担忧和着急。
“林小姐,你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们了。”医生准备对他进行手术,于是对我说道。
“好的。”我要将手从聂西泽手中抽离,他却紧紧拉着不放手。
“闻竹,不要离开我。”他低声说道,眼睛仍是闭着,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意识。
“西泽,蒋医生马上要给你动手术,我在这里不方便。”我低头轻声对他耳语道。
“不要离开我。”他再次重复道,声音微弱,嘴唇已经很是苍白。
我又抽了抽手,他仍是紧紧地握着。
“不要离开我。”他嘴唇张张合合,已经听不到声音,但从嘴形可以断定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蒋医生,要不就让我呆在这里吧?”我请求道。
“那……好吧。”见他不肯松手,医生也只能无奈地应允。
他中的子弹是从后背射入,很深。医生用钳子查找子弹,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找到子弹,于是又将枪口撕开一个更大的口子。那像撕破布一样的动作,让我这个素来见惯了血腥场面的人看来都触目惊心。
只听陷入昏迷的聂西泽“呃——”了一声,就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他闭着眼,紧紧地拧着眉,模样很是痛苦,却没有再哼也一声来。一个自来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也真是难为他了。看着他额上不断冒出的汗珠,我拿出一块手绢,替他擦起来。
他的手不肯放开我的手,一直紧紧地握着,我想,他年纪还太轻,历事也太少,是相当需要鼓励和安慰的。于是也不断地在他耳边说着鼓励的话。
“你会没事的!”
“相信自己,你一定能挺过去。”
“西泽,你很勇敢,你说你想当将军,你一定能做到的。”
他的伤口处已经血肉模糊,口子已经是最初的两倍,但是子弹却仍没有找到。
“蒋医生,怎么回事?子弹还没有找到?”我心里有些急了,于是问道。
“子弹射进了肝脏,很难取出,”蒋医生说道,也是满头大汗,随即偏过头去,助手为他擦了一把汗。我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聂西泽,你说我死了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如果你死了,我也同样不会原谅自己的!”他眉头紧紧皱着,正处于极度痛苦之中,不知道究竟还能不能听到我的话。
“好!我的命是你给我的,如果你死了,我就给你殉葬,如果你活过来,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说完后,感觉他握着我的手力道又紧了几分,大姆指摩挲了我的手几下,突然,竟然用指甲重重地掐入我的手背,让我痛得几乎叫了起来,一看之下,竟然手背被他掐破,还流出血来。不过,虽然痛,但却知道这次他是真的听到了我的话,而他此举似乎是在表达“协议达成”一般。
“聂西泽,你不想咱们都死,就给我坚持住!”我狠声道。
“当——”一声脆响,医生将一颗子弹放到了托盘里,只见他抬起手来擦了一把额头。
“子弹取出来了?”
“总算取出来了。” 他终于大大地舒出一口气。
“蒋医生,谢谢你,”我欣喜地说道,然后伏在聂西泽耳旁,“西泽,你挺过来了,子弹已经取出来了。”
把它送回伤病室,他仍是握住我的手不肯放开。守了好一会儿,他终因抗不住乏,才沉沉地睡去,此时我的手才得以松开,一看之下,已是青紫一片。
“蒋医生,聂西泽的情况怎么样?”出来之后,我找到医生单独问道。手术虽然做好了,但是他的情况不容乐观。
“肝脏严重受损,能不能保住性命就要看他自己了。”医生说得很沉重。
“蒋医生,还有药吗?”
“最后一点消炎药已经给他用上了,已经没有药了。”
一路漫不经心地踱步回来,心里想的全是怎么能让聂西泽保全性命。
“我是说,江堤怎么可能一下子决堤了?原来是有人作祟!”突然,一个高亢的声音从营帐里传来。
“卖国贼!无恶不作,不仅杀死了李副官,炸毁了江堤,不仅冲毁了我们的元江大营,还害死了多少无辜老百姓,不仅如此,居然明目张胆地帮日本人做事,将他千刀万剐都是死有余辜。”一个愤恨的声音紧跟着说道。
“我去干掉他,为民除害!”
“这种恶人,绝对不能留在世上!”
“不要鲁莽,凡事从长计议!我们还是请林小姐来商量下吧?”后面这个声音我听出来了,是纪书记的,他果然器重我。
帐帘揭开,众人见我站在帐前,均是一惊。
“林小姐,你来得正好,大家在商量着怎么除掉青帮头子吕詹,你也来想想办法。”众人并不知道我同吕詹的关系,七嘴八舌地给我说明了吕詹做的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