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活着回来的,你放心。”杜燕绥认真的答道。
等岑三娘睡下,他又去找了黑七,让他搬到了归燕居的前院厢房里住着。
第二天天没亮,杜燕绥就起了。看着岑三娘挺着肚子要给他穿甲胄,杜燕绥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甲胄血煞重,对孩子不好。”
他利索的穿戴好,伸开手又放了下来:“不抱你了。”
岑三娘伸手抱住了他:“我不怕,宝宝也不怕的。”隔着冰冷的甲胄,她把头慢慢靠了上去:“我想上天多给了我一次机会,不会让我过得很惨的。所以,我相信你一定会活着回来。”
“噢。”杜燕绥伸手揉了揉她的胸,五指分开,啧啧说道,“我记住了。”
气得岑三娘捶他:“正经给你说话呢。”
杜燕绥捉着她的手,嬉皮笑脸的说道:“当心手疼。”他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滋滋有声的狠亲了几口,笑道,“夫人的话在下句句牢记于心。不敢有违。”
被他调笑了几句,岑三娘也笑了起来。
杜燕绥出了归燕居,去了正气堂给杜老夫人磕了头。带着亲卫和馒头去了宫门。
他前脚一步,尹妈妈劝岑三娘补眠。岑三娘却叫夏初拿了披风来,叫黑七去备车。
“少夫人。大军出征,煞气重。你就别去看了。”尹妈妈劝道。
出征前会在宫门祭旗,沿丹凤大街经朱雀大街出城。
岑三娘不想错过。
尹妈妈无奈,去禀了杜老夫人。
杜老夫人叹了口气道:“让她去吧。多带点侍卫,别让人群冲撞了。”
朝阳初升的时候,队伍离了宫门,威风凛凛的出城。
黑七和侍卫们围着马车,拦着奔走欢呼的百姓。
岑三娘掀起轿帘,看到杜燕绥骑在马上领军出征的模样。
阳光照在他身上,明光铠散发出夺目的光芒。有那么一瞬间,岑三娘觉得他看到了自己,她情不自禁的把手伸出了窗外。
只有那么一瞬。旌旗飘过来拦住了他的脸。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了。
她痴痴的趴在车窗望着队伍走远,低声对腹中的宝宝说:“瞧你爹,多威风哪。”
对街二楼上,崔季冬默默的看着岑三娘。
她的手臂探出窗外时,衣袖滑到了手肘,手臂洁白纤细。隔着宽阔的长街,他仿佛看清楚了她脸上温柔迷迷惘的眼神,如花般娇嫩的容色。
她过的真好。
他的眼睛眨也眨的看着她,直到轿帘轻轻放下,侍卫们护着马车缓缓离开。
崔季冬嘴角抽了抽,离开了。走时衣袖轻轻一挥,白色的纸钱纷纷扬扬洒下:“杜燕绥,我送你的。”
明天再更啦
☆、管家
管家
崔季冬转过身,看着雅间内坐着的韦小青,轻叹一声:“弟妹,回去吧。。。”
韦小青戴上了帷帽。长长的白纱垂到了腰际,掩饰住她眼里的担忧:“二伯,杜燕绥会不会对三郎下手?”
“我已经给三郎写信送去了,让他留心防备。杜燕绥不是善茬。但征西军的将领大部份都是原来英国公的亲信,杜燕绥这个主帅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崔季冬陪着韦小青下楼上了马车。
崔家是大族。皇帝并没有赶尽杀绝。开国侯府是御赐府邸被礼部收回去了。开国侯夫妇无官无爵陪着崔太夫人回了老家。
韦小青不肯离开。开国侯念着与韦家的姻亲关系,许了韦小青回娘家住着。让仍在长安的崔季冬多加照顾。
马车行至岔道时停了下来。崔季冬催马走到车旁,低声说道:“弟妹,我这家去了。你记着我给你说的话。”
韦小青掀起车帘一角,重重点了点头:“姐姐最疼我不过。你放心吧。我都记着呢。”
崔季冬目送着马车往右走了,盘算着还有几家世伯没去拜访,心里拿定了主意,这才催马离开。
崔后倒了。韦家最有权势的韦相被贬到外地做了都督。韦氏一族对未来的前途充满了忧虑。
世家大族们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让他们的利益紧紧相连。武氏做了皇后。和武氏没有姻亲利益的世族哪能讨得了好。就像狼群正在啃食,旁边突然冒出只虎来,世家大族下意识的抱成了团。
皇帝能废一次皇后。当然也能再废掉武氏。宫里的士族嫔妃们纷纷从各种渠道接到了家里传来的信息。表面敬着武氏,暗里底也不约而同的联合在一起,向皇帝抛着诱人的媚眼。
百年世族的底蕴不是朝中倒台几名高官就能彻底颠覆掉的。明里暗里拧成了一股绳同时使劲,一点点的朝着目标努力着。
杜燕绥是武后推荐的。给杜燕绥下绊子,让他比英国公还惨。给武后一个教训。也能给投靠或企图投靠武氏的官员们提个醒。
前线的事自有人去做。
不知道多少人心里都在想,杜燕绥是独苗,岑三娘如果小产或者难产,消息传到杜燕绥耳中,他还能像江南平叛时镇定吗?
三天后,韦小婉禀了刘氏,带着丫头回了娘家。
韦小婉见着韦小青,见她比从前安静了许多,不由得心疼起来:“好在皇上不是个心狠的主,只夺了爵。等到你家三郎挣了军功回来,你还会有好日子过。”
韦小青哇的哭了起来:“姐姐,杜九郎做了征西主帅,他哪里会放过三郎。我害怕极了……”
崔杜两家的仇是解不开的了。自己却嫁进了杜家。
韦小婉原先想搭着妹子嫁进崔家,靠上英国公,让丈夫立着军功,也能给自己挣个封诰。如今不用崔家提携,杜燕绥做了主帅。他自然会照应堂兄弟。只要打败了西突厥,丈夫从七品升到六品是没有问题的。
想着岑三娘年纪轻轻就是一品国公夫人,自己才是个七品孺人。韦小婉惆怅万分。
此时看到妹妹哭得这么伤心,韦小婉也有些黯然。只能柔声劝道:“杜九哥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妹夫不犯军规,他也不会无理找茬。”
韦母就在旁边接话道:“话是这样说。都知战场凶险。蔡国公心头不喜,随意让你妹夫去涉险,又有谁能说他公报私仇?”
韦小婉怔了怔,苦笑道:“岑三娘不喜欢我,我连在她面前帮妹夫说几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姐,我知道让你给岑三娘做低伏小为难你了。可你不能不帮我啊!你不能看着我做寡妇不是?”韦小青扯着韦小婉的衣袖哀求着。
从前总是泼辣的妹子护着自己。韦小婉心头酸涩:“如果姐姐能做到,做低伏小又算得什么?”
韦母就道:“哪怕是为了你自己,也要讨好杜少夫人不是?你与杜少夫人交好,将来蔡国公也会提携你夫女婿。杜少夫人给蔡国公写信时提点几句,好好的保着你妹夫平安回来。这不是一举两得么?”
你们当我不想啊。韦小婉心里暗暗叹气。
早知今日,她就不会和岑三娘交恶。韦小婉心里又悔又恨。如今让她伏低做小是小事,可岑三娘根本就拒绝和自己来往。
如果当初早应下和杜燕绥的亲事,自己就是一品国公夫人。哪里还轮得到岑三娘?现在还要卯足劲贴过去,韦小嫁心里不是不恨的。
可母亲的话也没错。丈夫还要靠杜燕绥提携。她就不能和岑三娘断绝往来。看在丈夫面上,把母亲拉上,杜老夫人和岑三娘总不至于拉下脸来赶她走。日子久了,走动频繁,关系总会缓和过来的。
韦小婉柔柔的说道:“且放宽心吧。我尽力去做就是。”
韦母重开笑颜。中午摆的席多是韦小婉爱吃的菜。
韦家上下刻意讨好奉承着,韦小婉感觉到了在杜家感受不到的尊荣。想着从前做姑娘时何等娇贵,心里又是酸涩一片。
回家之后,韦小婉去见刘氏。
韦小婉回娘家,二房的回事处照例备了五色礼盒。韦小婉回来,韦家不仅备了五色礼盒还礼,还拉了两车冰送来。言辞谦逊,道是家里去冬藏的冰,想着天气太热,老太爷年纪大了,孝敬老太爷的。
二房人多房少,家里冰窖年年藏的冰都不够用。老太爷用冰不多,整个夏季却少不得在房里摆个小冰盘用用。
两车冰,冬季花费不了多少银子。市场上卖窖冰的量少,夏季大户人家都要用冰,价钱就上去了。
老太爷极喜欢韦家送礼送到人心坎上的作派。一高兴,赏了半车冰给大儿子一家。
韦小婉叫厨娘做了水果冰碗,五彩缤纷煞是好看。刘氏最怕热,连吃两碗。屋子里冰盆散发出幽幽凉意,她舒服的靠在凉椅上,享受着丫头扇来的凉风,打定主意多放韦小婉回几次娘家。
“也不知道三郎在西边是怎么个情形。听说连遮阳的树都没有,地皮都能晒起烟。”韦小婉接过丫头手里的蒲扇,轻轻给刘氏扇着。
提起儿子,刘氏不由自主就笑了起来:“且放宽心吧。有他堂弟当主帅,还能委屈了他?老娘就等着三郎给我挣诰命了。”
韦小婉轻轻笑了笑,不动声色的继续扯着话题:“国公爷自然是要提携自家兄弟的。他这一去。府里伯祖母年纪大了,三娘又怀着身孕,府里竟让个丫头在主持中馈。母亲不如过府去帮忙打理着。国公爷念着母亲的恩情,自然会对三郎更好不是?”
“对呀!”刘氏一拍大腿,坐了起来,“甭说要借国公爷的光。就是过府去帮忙管事,三伯娘也不会亏待我。”
岑三娘怀胎五个月,生下来还要坐月子。接手管到年底,不说手里能漏走多少银子,每天的饭食就比自家好。
刘氏心头火热,当即梳妆打扮起来。
韦小婉体贴的抢在丫头前面扶住了她:“说起来,自从封了门,我也不方便频繁出门去探望伯祖母。正巧今日做的冰碗多,拿去孝敬老太太也好。”
“聪明!”刘氏猛然想起,这是个极好的理由。事情没敲定之前,免得二夫人三夫人晓得了也来掺和一脚。
婆媳俩就抬着这个借口去禀了二老太爷。老太爷觉得国公府老的身体不好,少的怀着孕,又多叮嘱了刘氏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