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睡前,贾蔷突然想到,如果那人说的不是“你这个小傻瓜”,而是发自真实内心的“你这个傻瓜”,那水湛就太悲催了。但愿不是,毕竟现在和水湛也算是好朋友了。
贾蔷现在常住国子监,隔三差五地会回宁国府看望母亲,也就从母亲嘴里了解到一些贾府的新动向。
贾府如今可以说是忙了个人仰马翻,却又人人喜气洋洋于腮。这是为何呢?全来自当今圣上的一道旨意。当今圣上,据贾蔷私下揣摩,也就是个没什么才干的废材皇帝,在位期间的工作风格一向是摸着石头过河式的谨小慎微,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过这也好理解,怪就怪他那老爹身体太好了,在位三十多年才退居为太上皇,退隐之后朝中还有一群追随者,这太上皇当然底气足,还要时不时地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神马的,叫这四毛多才登基的皇帝儿子如何还牛逼得起来?只好夹着尾巴做皇帝,连续疲软了好多年,眼看着现在长江后浪推前浪,皇子们又长大了,皇帝感慨着自己自当上太子以来从来就没有随心所欲干过一件畅快事,在位十多年再不弄点啥“光彩工程”,就真的要被历史的潮流风吹雨打去,于是效仿那些“千古一帝”,也弄起变法来。
但是,星星再亮亮不过月亮,这皇帝在太上皇的光辉普照下,志气也就那么一点,不敢拿国家机构和制度开刀,就在这内宫制度上打转,打着事孝父母的旗号,启奏他的太上皇老爹说,世上至大莫如'孝'字,想来父母儿女之间,彼此思念挂怀之意,不是高低贵贱的,皇上自己日夜侍奉太上皇、皇太后,还觉得远远不能畅尽心中连绵不绝的孝意,而宫里的嫔妃才人等人入宫多年,抛离父母音容,不能遂天伦之愿,“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待到父母亡故,岂不叫人抱憾终身?所以皇上特请太上皇、皇太后恩准,每月逢二六日期,准其椒房眷属入宫请候看视。
话说这太上皇、皇太后都是半身已经入土的人了,最爱听的就是这子孙孝敬的话,听了皇帝儿子这一番至情至理的话,岂有不依的?喜得脸上的菊花都舒展开来,连连称赞儿子至孝纯仁,体天格物,又另外开恩说只是有诰命的椒房眷属入宫,其他的亲属则不能相见,未免不能惬怀尽兴,索性大开方便之们,特降谕诸椒房贵戚,除二六日入宫之恩外,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驻跸关防之处,可以请旨省亲,以尽骨肉私情、天伦中之至性。
这话说得好听,对于家中财力有限的人家来说,要将自家在宫中为妃的女儿接回来省亲,得费一老鼻子的劲了,可不是像他们那样上下嘴皮一碰就完事了。天仙宝境一般的省亲别墅是必须要有的,话说皇帝的身边人,别说妃子,就是猫儿狗儿,也是尊贵无比的,不做足了派头,岂不是堕了皇家的尊严?
结论就是:贾府要买地、盖省亲别墅、还有里头的花花草草、摆设家什、在内侍奉的丫鬟婆子,乃至摆宴时的戏子花旦都要一一置办,银子得花得像淌海水一般,没个百八十万两银子,办不下来。而最后贾府能够得到什么呢?皇帝可能会有千两银子的赏赐,或者还有一些古玩玉器之类的,再多也就没有了。为了个半天的接见时间和一点点虚名,贾府得要汇聚阖府的财力、人力,在贾蔷看来,简直就是疯了才会去干的事情。
而现在贾府可以说是处于一种集体性癫狂之中了,连最老道持重的贾珍也毫无异议地同意了建院子,于是贾珍把宁府会芳园一带让了出来,又往西丈量了三里半的大小拿来建园子,贾府子弟们纷纷撸起袖子,插足建设大业,企图在这“内需”之中分一杯羹,贾蓉前儿已经领到差事了,前往姑苏聘请教习,采买女孩子,置办乐器、行头等事,贾琏、凤姐儿两个大笔一挥,就拨了两万两。
就连族中最爱喝酒赌钱、最不成材的贾芹,都分了个管贾府家庙的差事,领了一千两纹银,坐着大黑叫驴,领着一群家仆,往庙里管理那些和尚、道士去了,那威风的阵仗,叫贾蔷之母见了也十分羡慕。
贾蔷之母道:“读书虽是好事,但是怎么咱们就这么没财运,百年难遇的发财就这么错过了,只有眼馋人家的份。若是你这会子还在家,凭着你和蓉哥儿往日的关系,还能少得了咱们的份吗?少不了也发个几千两银子的财。”
贾蔷安慰母亲说:“发这种财,也不过就是一时罢了,我若是读书出了头,就长长久久地挂在高枝上。往后啊,咱们不要去溜须拍马做求爷爷告奶奶下好话求着人家才有差事做,要做就做把那些个把差事赏赐派发给别人做的人。”
贾蔷之母念佛道:“我儿你要有这个志气娘就没啥说的了,只望着你读书出仕,事事顺心的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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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途凶险
贾蔷当晚回到国子监后,向水湛打听贾元春的情况,水湛一脸茫然地说:“啊?贾妃?皇祖父的妃子我基本能认得完,我每月都要入宫很多次,去给皇祖父、皇祖母请安。有时候会遇上一些皇伯父的妃嫔也在场,因为当时年幼就不用回避,而且,在皇伯父面前得宠的妃嫔还会赏赐我们一些古玩珍品。但是,你说的这个贾妃我倒是没什么印象。”
贾蔷心想倒是与他料想的一点没错,想来也是,贾元春年方及荆就入宫,年近三十才被封贤德妃,能得宠到哪里去?都说,生女肖父,贾政的相貌是不差,不过为人迂腐,若是贾元春像他,就算容貌端正昳丽,也难免在这风情二字上逊人一等。也难怪她一入宫就是多年,苦捱这暗不见天日的时光,由少女变成中熟女。这回封妃,也不知道是贾元春突然开窍了,学会媚惑君主了呢?还是皇帝饥不择食或是转换口味啊什么的,总之皇帝啃了这中熟女一口,只好负起责来,给了她一个名分,于是贾元春总算扬眉吐气,有了出头之日。
可是皇帝真宠她吗?未必,皇帝的其他几个妃子,有叫珍妃的,有叫丽妃的,还有叫慧妃的,名号之中无一不透露出皇帝的怜爱之心,而贾元春,冠冕堂皇的“贤德妃”三个字,却森森然让人有一种闻者不喜的道学气息,一种使人想敬而远之的抗拒感。
果然,水湛听了贾蔷的进一步介绍后才恍然大悟说:“原来是贾尚仪啊,我知道了,就是原先侍奉皇祖母的正六品尚仪嘛,怎么,她现在晋升为妃了?我都不知道,也没怎么听人提到过。”
后来听了水湛的话,贾蔷更加确定了贾元春的宫中隐形人身份,今上循规蹈矩,对女色并不过分热衷,更看重的是皇家后嗣。贾元春也就有过屈指可数的几次承接雨露的机会,自然没有那么好运,几次OOXX就珠胎暗结上了。皇帝又嫌她年纪稍大,而且不解风情,平时很少翻她的牌子,基本上算是冷宫雪藏了,好在贾元春侍奉皇太后多年,在高层那里算是有些群众基础,皇帝也就是面子上待她还不错。
俗话说,江中行舟,不进则退。贾元春无后,亦不见宠于帝王,想清心寡欲地在宫中了此一生却是不能够的。后宫,披着光怪陆离的外皮,干的是吞噬人命的勾当。现在,眼见皇帝春秋已高,退位之心萌生,围绕帝位之争在底下暗潮汹涌,即便是与世无争的贾元春也不能置身事外,必须擦亮眼睛,决定站到哪个队伍中去。当然,贾元春排哪个队,也就意味着贾府在哪个阵营,现在虽然不见端倪,将来可是生死攸关的一件大事。
可笑贾府众人身居悬崖之上而不自知。这次省亲,花费的家财怕有几十万两银子之巨,皇帝有钱,可惜不会花在贾妃这样不得宠又无子嗣的后妃身上,贾府也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花钱买个虚热闹罢了,这怕这次繁华过去,就要一败涂地了吧,而贾府的人依然是专横跋扈、招摇过市,管家的王熙凤也是大蠹虫一只,不断将公有的资产变着法子划到自己的小金库之下,而且将阖府上下的月例银子也拿出去放高利贷,生出多少积怨。
若是贾府合家被抄,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贾蔷以前看过83的电视剧,编剧也处理得太悲催了,连王熙凤这样的主子,最后都要被插上草标卖掉做奴才,记得王熙凤好像是因为造的孽太多,没有人敢买,最后就还是被遣返狱神庙,病死在牢狱之中。
那时候,就像歌中唱得一样,泥沙俱下,玉石俱焚,落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贾蔷想着就觉得太可怕了,那我现在这么努力做什么,为了已知的杯具结局。不行,这种事情不能发生,要将杯具扼杀在萌芽之中。
贾蔷既然不想贾府合家被抄家败落,少不得也要在事情尘埃落定前为他们筹划筹划。不过,现在也只能空想一下罢了,他贾蔷现在无权无势,认识的唯一权贵就是同学水湛,虽然身份高贵,到底还是个不经事的孩子心性,对于这些权利的角逐也是兴趣缺缺的样子,他那小脑瓜只为他那四皇子的表哥的一颦一笑而跃动。靠他,顶多也就是认清形势,真要力挽狂澜,必须另谋出路。
日子继续不紧不慢地过着,贾蔷在国子监的生活也算是如鱼得水,同年的监生虽然个个来头不小,看着贾蔷样貌不俗,且与朝中权贵之子、未来郡王水湛关系匪浅都对他高看一眼,同学关系颇为融洽。
就是和金恒绍之间,叫贾蔷觉得处理起来颇为棘手。金恒绍对自己有意,贾蔷是早就知道了的,可是无论如何,贾蔷对他没有来电的感觉。
当然金恒绍是极为能干的,能够在童生试之中于上万学子之中脱颖而出,拔得头筹,显然并非泛泛之辈。他虽然埋首于诗书之间,却并不是迂腐的书呆子,偶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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