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石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把我打伤的人。”竹竿挣扎着爬起来将窗子推开一条缝,把脸贴过去,一双眼睛警惕地打量着院子里弥漫的浓雾,“真邪门儿!那人走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静悄悄地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我甚至连他的影子也没有看到,只是突然闻到了一股很臭的味道,就像死人身上发出来的一样。当我转过身的时候,就看见一个湿漉漉的人站在我身后,那个人猛地抬起手,不知用什么东西打中了我,然后我就晕倒了。”
“你说那人‘湿漉漉的’?”
“是啊。我想,他一定是在门外的大雾中躲了很久了。”竹竿关好窗子,转过头来看着石头,“说不定,咱们两个老早就被他盯上了。你猜,什么人胆子那么大,敢跟着咱们进入这座凶宅?”
“我想,这个人的目的也许跟我们一样。不然的话,一座闹鬼的荒宅,有什么可以吸引人来的?说不定,他就一直躲在陈家老宅里。”石头顿了顿,“他也许早就猜到会有人来找‘初九’的,所以他一直在这里等待,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对了,”竹竿伸手冲楼上指了指,“你到上面有没有什么发现?”
“有。”石头这才想起那只干枯萎缩的手臂,“顶梁上好像有一个夹层,有尸体藏在里面。”
两个人又一前一后上了楼,一阵摸索,推开了几块木板,齐齐探头上去,顿时惊骇得说不出话来——陈家老宅上下十一口人的尸体,竟然全被塞在这里面!
【5。中计了】
天快亮的时候,院子里的雾渐渐地散了,石头也在这个时候渐渐地开了窍——他发现陈老爷子的死相有蹊跷,就是那三个向上竖起的手指。他知道,老太爷临死前比画的这个“三”一定和“初九”的秘密有关,陈老爷子是绝对不会让关于“初九”的秘密陪着他入土的。
石头在屋里一圈一圈来回地走着,脑子里一直在想着,陈老爷子僵硬的手上那三根直直向上竖起的手指究竟是指什么?想着想着,他突然停下脚步,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他走下楼来,推醒了还在熟睡的竹竿:“喂,竹竿,快起来,咱们该走了。”
“这么快走?事儿办完了吗?”竹竿揉着眼睛。
“嗯。”他点点头,不由分说拉起竹竿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到了旅店,赶紧睡觉,休息好了立刻接着赶路,那秘密带在身上会惹祸的。”
“东西这么快就找到了?”竹竿非常诧异地看着他,“快让我看看,那‘初九’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别说了,快离开这儿,到旅店再说。”石头紧紧拉着他,冲他使了个眼色,“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两人说着就来到了门外。
竹竿并没有发现,石头出门的时候悄悄地将一样东西顺手扔在了身后。那东西,是一枚精钢袖扣。
随着院门关起,一双阴鸷的小眼睛立刻紧紧贴到了门缝上,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两个人渐渐远去的背影……
当石头和竹竿看到小西旅店的招牌时,已经是夕阳西沉了。
三个月前,那个离奇死亡的信差住的就是这家旅店。巧的是,这次石头他们住的房间正好是信差死前入住的那间房。
“石头,这屋里有一股奇怪的腥味,看起来好久没人住过了,咱们跟店老板说说,换一间房吧。”竹竿吸了吸鼻子,心里老大不高兴。
“不行,咱们换来换去,动静太大,会引起别人注意的。”石头推开窗子往外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可疑人潜伏,这才把竹竿拉到一边,对他悄悄耳语了好一阵。
竹竿边听边点头,然后,两个人就和衣睡下了,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天全黑了。一个瘦长的影子像幽灵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旅店的走廊上。他轻飘飘地向前移动着,停在了这两个年轻人的房门外,趴在门缝上,睁着一双阴鸷的小眼睛朝里面窥视。见屋里的两个人正蒙头大睡,他忍不住冷笑一声,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他打算用三个月前杀死信差的方法杀死这两个人。
虽然他还没有完全确定这两个人的真实身份,但知道他们一定也是冲着“初九”来的。更何况,他还看见了其中一个人掉在院子里的那枚精钢袖扣。而从这枚袖扣反面的编号看,应该是属于那个死去的信差的——因为他也有一枚这样的特制的精钢袖扣,那是他小时候,父亲留给他的。
单凭这枚袖扣,这两个人就该死了。
他这么想着,一步一步挪到了床前,忽地掀开被子,却发现中计了——床上躺着的只是两个包裹而已,那两个人早跑了。
【6。提线木偶】
这个时候石头他们已经又潜回了陈家老宅子,石头已经明白了陈老爷子那个手势的含义。信差曾经说过,陈老爷子在死之前写过一封信,那封信是写给信差的父亲的,信上说情况突然出现变故,他有性命之忧,恐怕活不了几天了,并再三叮嘱信差的父亲一定要“携此信前来,当面授机宜”云云。他不知道信差的父亲其时已去世,于是信差就来了。
这封信现在就在石头身上,他已经看过了,信纸上的第三行字写的是:“情势危急,望弟谨观颐以听。”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陈老爷子的那个手势指的就是第三行的这句话。“颐”另有一种解释,就是“嘴巴、下巴”的意思。陈老爷子说务必“观颐以听”,意思也许正是……
其实他一直不回答竹竿那个问题,是因为他也不知道“初九”到底包藏着怎样的秘密。信差在临走的时候曾经委托他,说:“如果我一去不返,你一定要找到初九,为我报仇。”并给了他那封信和一枚特制的精钢袖扣。
石头曾经问过信差,“初九”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信差的表情却异常凝重,摇了摇头,似乎有难言之隐。
“石头,我真是不明白,你不是说事情都已经办完了吗,为什么又要回来动这些尸体?”竹竿看他一直在低着头想心事,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竹竿,现在没时间给你解释了。我要去楼上找一样东西,你仍然在楼下帮我把风,这次一定要警惕点,知道了吗?”
“知道。”竹竿见他的神情明显不同于前次,一副大敌当前的样子,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你是不是又知道了些什么?”
石头来不及跟他说太多了,一转身噌噌噌地跑上了楼梯,一眼就看见那十一具尸体还放在地上,一点儿也没有变样,看样子没有人动过他们。他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不顾弥漫于尸体四周的阵阵腐臭,冲上去将老太爷的尸身拖了出来,掰开嘴巴,将手指伸进去掏了半天,又将尸体的舌头抬起,前前后后找了一圈,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奇怪,怎么没有?难道是我理解错了?就在他有些泄气的时候,托着陈老爷子下巴的左手突然感到一丝异样,好像碰到了一道疤,鼓鼓囊囊的,里面好像塞着东西一般。
他赶紧扳起陈老爷子的下巴,用马灯一照,果然看见下颌骨的边上有一个纺锤形的突起,疤口的线脚缝得很隐蔽,不凑近去看根本看不出来。石头忍不住浮起一丝窃笑——“观颐以听”,他果然没有猜错。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石头从口袋里掏出小刀,仔细地割开那道疤,果然看见一个卷得很紧的小油皮纸卷。
这个就是“初九”?正当石头想把这个纸卷展开看个究竟的时候,突然听到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
“竹竿,是你吗?”他转过头望着楼梯口。
但是对方并没有回答,而脚步声还在继续,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像是边走边想着什么事情。
石头觉得有些奇怪,竹竿平时不是这样的!于是他站起来喊了两声:“竹竿?竹竿?”
话音未落,便看见竹竿缓缓走上来。“竹竿,叫你为什么不答应?”他见竹竿不回答,又问了句,“你突然跑上来干吗?”
竹竿仍然没有回答,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又继续往前走,似乎打算直挺挺地从他身上撞过去。
石头突然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头。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竹竿已经撞到了他身上,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下了他手里握着的那个小纸卷。
“竹竿,你干什么!”他惊呼,伸手想把那个纸卷抢回来,可是竹竿已经迅速地闪躲到离他一丈远的地方,仍然直挺挺地站着,目不转睛地瞪着他。而竹竿现在站的这个方位,正好使柜子上那支蜡烛的光亮全照在了他脸上——竹竿的眼睛就像死鱼一样凸着,他的脸、他的眼睛、他全身上下都不会动,走路的姿势僵硬而可笑,像一个提线木偶。他根本已经死了。
“你不是竹竿!”石头盯着对面的“人”,握紧了手里的刀子。
【7。绿松扳指】
“我当然不是。”竹竿的身体像一件没挂好的衣服一样滑下,露出了依附在他身后的另一个人。
“你是谁?”石头盯着这个瘦长的人,想起了昨天晚上消失在浓雾中的那个影子,“你就是昨天晚上袭击我们的人?”
那人冷笑了两声:“昨天之所以没杀你们,那是因为我没摸清你们的底细,也没有找到我也在找的东西。但是现在不必再等了。”那人说着扬了扬手上的精钢袖扣,“如果我没说错的话,这个东西是你故意扔下的。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也有这等心计。虽然这个招数有些拙劣,可我当时还是上了你的当。幸好,我来得还不算晚。”
“是吗?”石头心不在焉地回应着,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把那个纸卷抢回来。
“看年纪,你应该是那个信差的弟弟。你们两个人长得实在太像了,简直就像同一个人,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既然你已经猜出了我的身份,为什么不敢告诉我你是谁?”石头恶狠狠地盯着对面的这个人,已经知道哥哥就是死于此人之手。
“我?”那人冷笑了两声,“我叫老关,我是来取回我自己的东西的。三十年前,你们的父亲和陈家这老头偷了我爹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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