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便是两日,第三日里晋军官兵才有所行动,自妫州城中逐步向顺州移动。但到了半途便停了下来,就地立营。景延广吃惊的同时,也微微心安,因为李已经抵达了顺州。
“看来李存勖对李存审是极放心了。”李了解形势之后一笑置之,虽然晋军官兵攻破了妫州,从而打开了通往幽州的门户,但却按兵不动。他的算计。李已全然于胸了。
“若是继续攻入,他一则得分兵守城。以防百姓袭击骚扰,二则得攻击幽州城、儒州、顺州城这般的坚城。相反,在此会战,地势空阔,既有利于他兵力的展开,也可避开坚城。只需一举将我军主力击溃于此,幽州便可不战而得了。”景延广道。
“正是,将军所言极是。不过他还有一个打算。“敬翔捻着胡须,将目光投向北方,“他不仅是想在此决胜,更想借此一举攻入晋军。看来他派往井陉关者,应是深得他信任之将啊。”
“哈哈,史弘肇与高行周,岂非也深得我所信任?还有高行圭,他三人若集思广益,便是李存勖亲自去也无所畏惧。”李笑道。
“史弘肇将军虽是智勇双全,但似乎过于自信了些。若是面对李存勖这般名将,他绝不会大意,便不会出错。但面对地是若是其他人,我只恐他会大意。”敬翔沉吟了会儿道。
李脸色沉了下来,侧目看了他半晌,摇了摇头道:“先生多心了,史弘肇不会有事。况且,留他在晋军,我还有深意啊。”
敬翔动了动唇,将“什么深意”四字缩了回来,若是李要说,不问他便会说了。
“如何对付李存勖?”敬翔与景延广都凝望着若有所思的李,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其中之意,溢于言表。
“传令三军,闭城不战。“李面带冷笑,“李存勖意欲决胜于井陉关,我便与他决胜于井陉关!”
“原来李小儿也有所畏惧啊。”
立寨于幽州城外百里原野之上的李存勖神色从容,草原朔风将他的须发微微吹动。顿了顿,冷笑道:“竟然闭城不战,看来李小儿也技穷了。”
张敬达不自觉地扶了扶脸颊,敏锐的光芒闪了一下。李回避于此与己方决战,大王何尝也不回避于幽州城下与李决战?避敌所长,攻敌之短,这原本是兵家极自然之事,但对于李这般水准的统兵奇才。也有长处与短处不成?
李与李存勖二人可以等待,但事情的变化却由不得二人等待。
贞明二年,十二月十七日,雪。
李存勖比李要早上半日收到自晋军井陉关传来的消息,见了那信上“井陉已得,饮马沱水,斩除贼寇,便在来年“十六个字,李存勖捋须大笑:“李存审果然不负我。此战胜负已定了!”
伤已半愈地张敬达动了动唇,却吞下了到嘴边的话语。李存勖睨了他一眼,拍了拍他肩:“你不同啊,你无需与李存审去争功夺名。”
张敬达深深埋下头去,他原本还有些不满,以为独当一面者应是自己才对,但李存勖这轻轻一拍,便让他心中一慰。李存勖吩咐道:“令细作与顺州城中我们地人联系上。看看李的反应如何。如果我料不差,他将有所动作了!”
李在一日之后方获得井陉关失守的消息。史弘肇的来信者深深自责,却不能平息李心中的愤怒。“我早说过,他与旁人不同,一举一动当为诸将表率才是,他竟敢如此冒险!”他在心中怒吼,双眸中怒火盎然。
“哈哈。。。哈哈哈。。。”李莫名其妙大笑起来,众人还以为他是怒极而笑,都想上去安抚。但随之望见李那炽热的目光这一刻,他仿佛有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李朗声道:“为了幽州百姓,为了数万将士,为了跟随我地兄弟们,我要打一场胜仗,出发,突袭李存勖大营!”
“什么!“景延广与敬翔都惊呼出声,敬翔向前跨了一步,刚要劝谏。景延广便拉住了他。二人看着李那脸庞,都不禁轻轻摇了摇头。
李翻身上了乌云汗血宝马,回头瞧了二人一眼,哈哈笑道:“放心,二位先生放心,我还未晕头转向。李存勖此刻,正挖好了陷阱在等我。我要做地。不过是在他陷阱口处舞蹈一回罢了。阿力古、元行钦!”
“在!”
“你二人领精甲步兵与狼骑,正面向李存勖营寨进攻。攻到营前三千步处,不得再向前,在那里以连弩车为屏,就地筑寨!”
“得令!”
“单延圭、李山海、刘知温!”“景延广、陈确!”
“在!”
“你三人领五千精骑自北门出发,自小道急行,绕至敌寨之后,去夺回妫州,以断李存勖退路。景延广,妫州城外各乡村百姓乡兵是时候启用了,平时寓兵于农,此刻便是用他们之时!”
“夺回妫州城!“景延广大喜,心中对于弃舍妫州仍觉懊恼,他那兴奋之色落入李眼中,李哈哈一笑:“切记,攻城之中,多用内应之力。李存勖溃逃之时,放过他前军中军,从侧后追他后军,佯攻便可,不需死战!“
“得令!”
景延广扬眉看着李,高大的汗血宝马之上意气风发,谈笑自若,全然没有开始露出的浮躁与愤怒。景延广心中一松,知道李终于回复到那个运筹帷幄、叱诧千里的李了。
李静静看了景延广一会儿,并没有责怪景延广,微微一笑:“去,立刻调动顺州城下属诸乡乡兵及百姓,令他们从四面为我军造声势,藏兵于民之策如今也该显示出他的威力了,我要让李存勖大吃一惊!”
景延广深深吸了口气,向李施了一礼,转身大步而去。
“弟兄们,还记得当初教你们唱的那首《男儿行》否?”伴随着李这吼声,平原上想起那豪迈激荡的歌声,“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
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
睚眦即杀人,身比鸿毛轻。
又有雄与霸,杀人乱如麻,
驰骋走天下,只将刀枪夸。
今欲觅此类,徒然捞月影。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雄中雄,道不同:
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
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
宁教万人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名。
放眼世界五千年,何处英雄不杀人?
我辈热血好男儿,却能今人输古人?”
热血在胸中***,双目为狂热而赤红,李地豪情,将燕军的士气从一再受挫之中振作起来,数万燕幽彪悍汉子以要吞天灭日之气势,如狂澜怒涛一般涌向晋军营寨,为其前锋者,便是那前赴后继地殉日者,整个幽州地上空被渲染得艳红艳红。。。
第二百二十三章 千里硝烟起于地
“果然来了!”
细作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传回了李存勖处,虽然不曾探得李的具体部署,但李大军回援之事告知,李存勖笑容顿敛,他又道:“传令全军,依计行事,不得擅动,此战,便要将李这小儿永远消灭!”
“得令。”
“得勒勒。。。轰隆隆。。。”
犹如连续滚落的闷雷声,一声声的震踏在李存勖及整个晋军的心上,前方烟尘弥漫,显是大批的骑兵席卷而来,李存勖微眯细眼,心中早已知道这定是李的全部铁骑主力。
郭崇韬依旧肃立在李存勖身后,静静的观察着整个战场形势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面对这万余骑奔驰带起的惊天气势没有丝毫的胆怯,此番就是决定双方命运之时。
“咴律律,嘶
在离阵前五百步的位置当先的数百匹战马骤然停步,双脚离地仰天长嘶不已,当先一员骁将手中长刀朝天一举,喧嚣声顿止,这人不是老对手李又是何人?
“晋王来我燕幽,有失远迎,还请恕罪!”李那宏厚的声音远远的从对面传来过来,整个晋军将士有如从梦中惊醒。
李存勖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抱拳道:“李将军,别来无恙否!”
“托晋王的福,吃得好,睡得好,身体比以前壮了不少,晋是否亦是如此啊?”李的话语中带着些许揶揄。
李存勖眼中凶光一闪而过,随即有隐没不见,仰天长笑,“哈哈哈,真是好兴致啊,不知今日景象,李将军可还有这番心情!”李存勖抬手遥指身后密如蝗的精锐战阵。
李脸上浮现一层笑容。“不知晋王此番来我燕幽有何贵干那?”
“李将军是否忘了燕幽本属我晋地,借与将军多日,如今该还了吧。”
“哈哈哈,沙陀贼子竟敢狂言,我泱泱炎黄华夏土地焉属你沙陀?”
“你。。。好大的胆子,今天我要那你的心肝下酒。”李存勖涨红了脸。
“废话少说,看我们今天谁能笑到最后,传令下去。战阵向前。”
当连弩车依李之策在距晋军官兵营寨前停住之时,郭崇韬眯起眼,微微一怔,“奇了,贼军看似气势汹汹,为何在我军阵前停此不前?”
“不可让他们在此筑寨。”当看到燕军将士将那连弩车一字排开,用木栅栏将连弩车连了起来时,李存勖当机立断:“他既不来,去引他们来!”
一队晋军铁甲步兵以整齐的方阵向两军之前推了过来。连弩车的威力,李存勖早已了解。但铁甲步兵以重盾厚甲护身,应当可以接近那连弩车吧。果然,自连弩车上连珠发射的匣弩给铁甲步兵造成地损失并不大,偶尔有个别士受伤倒地,立刻便有战士填上他的空白。当铁甲步兵行到连弩车前约三百步时,阵中一面黄旗展了几展,一通鼓声旋即响起,铁甲步兵阵形忽地一变。原本密不透风的方阵之间露出一列一列的空隙,每列空隙中很快便有黑甲骑兵突了出来,以无坚不摧的气势冲了上去,正是李存勖的精锐骑兵:黑鸦重骑。
“好阵法!”李冷冷一笑,似赞似嘲,对方不愧为李存勖的精锐步军,回头道:“攻击!”
迎着铁甲骑兵而出的,不是连弩车上地弩,而是藏于车后的投石机抛射出的巨石。巨石如流星雨般纷纷划破长空,夹在雪花之中砸入铁甲骑兵阵里。那能抗住匣弩攻击的铁甲。却无法在斗大的岩石前保护里面的战士。哀鸣如潮水般涌了起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