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太大了……”他叹息着说,“要,要是早几年,就好了。现,现在,没人要。”
他的话是中肯的。希腊虽然极力推崇同性之爱,认为是最纯洁和无垢的爱之极致。但那只存在于和年轻的男孩那里汲取,就算是在金钱掺杂的交易中,也是一样。要是对超过了十七岁的成年男性示爱,或者享乐,那便是代表着永不分离的真爱,若非如此,便要让人诟病。可难道说,会有来寻欢作乐的奢靡之所寻找真爱的么?即便只是玩乐的时候看见了这样的人,都要倒胃口。
年轻的卖主还在努力,“像他这样的男人,怎么能摆在光天化日之下供人染指呢?您要在私底下运作。我相信,会有不少尊贵的大人会对他有兴趣,而且,隐蔽之下,也不惧民众的讨伐。”
中年男人咬着肥手,喃喃念叨着“一栋房,二百只山羊,四十只牛”一类的话,都是与那个要价相应的货值。年轻的卖主也不着急,耐心的等待着买主的取舍,总归选择也不是他一家,但是能骗这么高价的,估计只能这个胖子身上。
等到年轻的商人带着独眼的属下,怀揣着一袋沉甸甸的银币走出了淫*乱的会场,他下令采供的那一队已经归来,正在等着他。
小队长在后面转了转眼睛,“主人,您为什么要阻止我提醒他们?那个男人太危险了,凭那双眼睛我就看得出,准杀了不少人。要是他们给他松了绑,那……”
“那什么?那时候我们已经走了。”年轻的主人平静的说着,他摸了摸怀里鼓出来的一块,里面装着一袋子沉重的银币,“明明可以用琥珀金币付给我,竟然还特意换成零碎的银标币,给我难堪。那就不要责怪我不肯提醒,不做仁义了!”
他冷然地说完,带着一行属下也不停留,趁着夜色出了城门,赶路走了。
而在那弥漫着腥甜的会场中,中年男人指挥着下人,抬着昏迷的阿瑞斯来到了一件舒适的小屋。床头的烛灯被点起,昏黄的灯光照应在阿瑞斯平静的面容上。
中年男人肉呼呼的脸上神色复杂,这可是他在妓人身上花的最多的一笔,要是不能挣回来,那就是在他的心肝上剜肉。
随行的男孩用湿毛巾给阿瑞斯擦了擦脖子,扭头看到了他大腿上深深的青紫勒痕,还有埋在肉里几乎看不见的细绳,有点害怕。
“主人,您看他的腿,绳子太细了,会不会落下病了呀?”
中年男人这才看见,马上大呼小叫起来,“诶哟,我的克拉玛!快来人给他松绑。这群残忍的人贩子,怎么能这样子对王子蛮干?去拿我屋里的伤药来,给我的克拉玛好好的抹,再请医师过来看,要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的四十只牛可怎么办?”
主人一闹腾,四下的下人都忙碌起来。不一会儿,阿瑞斯就被解了桎梏,抹了药;专用的医师也看过了,没什么大事,才用绵软的布料裹在手腕脚腕上,麻绳绑在上面,系在床角上。中年男人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眼他的克拉玛,又狠狠指着跪在床下的男孩好好看着,才转身走了。
坚固的包铜木门严实地关上了,又传了一阵落锁的声音。光着上身的男孩侧耳听着人走远,才站起来坐在了床边。
“你也是被你父亲卖来的么?”他歪着头软软的说着,手指戳了戳阿瑞斯手臂上一圈圈的伤痕,“真惨,我被卖的时候可没有这样。我也没有你值钱,看主人的脸色就知道,他说你是四十只牛。”
男孩兀自念叨了一阵,过了一会儿困了,也没有人搭话,就灭了灯,偷偷地上床和伤患挤在一起睡了。
第二天一早,阿波罗的曙光照应在阿瑞斯的头顶上,他颤了颤睫毛,睁开了眼。这还是他被擒以来第二次完全清醒的苏醒过来。他的身侧依偎着一个瘦小的孩子,身底下的床垫也又软又暖。但这些种种完全不能让阿瑞斯感到安心,他的内心还停留在那份欺辱之下,停留在他昏迷的前一秒。
所以他棕眼睁圆,四肢竭力收回。一阵布帛断裂声响起,四道麻绳便应声而断。阿瑞斯紧接着翻身而下,几步冲到门前,抬脚狠命一蹬,落锁的木门随即爆裂开来。整块门板脱落下来,激射出去,撞在了地上。
“啊啊啊!杀人啦……”躺在床上的男孩捂着耳朵叫喊起来。
阿瑞斯猛然回头,凶狠的表情让男孩战战地堵住了嘴。这时候,被响声引来的下人也拥了过来,五六个年轻强壮的男人,怒气冲冲地包围了过来。
阿瑞斯残忍一笑,低头掰下门板上的青铜包角,握着锋利的铜皮,冲进了战圈里。
☆、第105章 战神的故人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中年胖子搓着手掌,小心的跟在一位年轻的贵族身旁为他引路。这位年轻的贵族身材欣长,满头黑发,拥有着一双蔚蓝的眼睛,一副标准的色雷斯人长相。他穿着一席靓丽的希玛纯大披风,右肩的扣合处别着一枚牛眼大的宝石钻扣。
“往……这,这边,尊贵的阁下。”胖子堆笑着转了个岔路。
色雷斯贵族点了点头,年轻英俊的脸上却弥漫着化不开的忧愁。这份与他高贵身份不相称的悲观表现在眉目上,更让他具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
跟在他身后的是他衷心的奴仆,一个高高壮壮的男青年。他最了解他的主人,自从主人从德尔菲求神回来,就是这样郁郁寡欢。
“主人,别伤心了。”他低声安慰着,“要是像这个人说的一样,您喜欢的那个男人就要属于您了。”
英俊的主人苦笑着摇了摇头,“即便是再相像的人,也是两个相异的灵魂。我本就不应该来,此番作为正在使我本人受辱,也让我心中敬爱的那个离失了的男人蒙羞。”
他说完,身后的仆从就有些着急,一旁等着数钱的胖子也要跳脚了,“阁下,不,不妨一见啊。我能向您,您保证,等待您的人正和您仆人的叙述分毫不差呀。”
年轻的贵族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踌躇着停下了脚步。正在这时,众人听见了一声怒吼,两位客人向着声音的来处望去。中年胖子却是话都来不及说,急冲冲向着他昨天买下,还来不及捂热的克拉玛跑去。
他拖着肉墩子似的的身躯,因为心里有着信念,竟然快步如风。直到了那个乱七八糟的小屋门口,见到了他完好无恙的克拉玛,才脚下一软,扑倒在土地上。
“该死,放开我!”
阿瑞斯咆哮着拉扯套在脖子上的铜索,他身后拽着两头的粗鲁男人也是青筋爆出,两臂用力过度,通红一片。左边被打倒的另一个擦着额头上的鲜血,又扫视了下四周躺了一地的同伴。沙土上浸了泼洒出的红血,黑乎乎的好几片。不光是那些不知生死的朋友,连他自己都在冥界门前走了一转。他喘息着摸了摸喉咙上被割的刀口,又是一阵愤怒上涌,转头就冲到了无法反抗的阿瑞斯面前,对着他的小腹猛击着硕大的拳头。
“啊啊啊!”阿瑞斯忍着痛弯起了腰腹,积在胸口的一口淤血沿着嘴角流下,沾染了一身。击打*的闷响一下一下传到他的耳朵里,他的腹肌也跟着一阵颤抖。他一开始的确占了上风,但是敌人源源不断地赶到,加上他越来越疲惫,放松了警惕,才让人从背后偷袭,套住了脑袋。
一脸是土的胖子还趴在地上,大骂着他的奴仆,“还,还在干什么?都,都住手!他比你们全,全部加起来还值钱!”
这时候,还剩下的几个人都杀红了眼,又眼见着阿瑞斯杀了不少人,谁也听不进主人的命令。阿瑞斯受着毒打,又被系着脖颈窒息,棕眼便开始暗淡,坚硬的肌腱也绵软下来,蓄不起力量。
肥胖的主人干巴巴看着着急,这时候跟着他进来的青年贵族携着仆人也终于赶到了场。年轻的色雷斯人一见到中间的阿瑞斯,心中便是一阵激动的颤抖。他几乎是马上就认出,那正是他心心念念了一年的男人。再看到阿瑞斯此时的境况,他便立即抽出了腰间的宝剑,冲过去挥下,出其不意地斩下了一个男人的头颅。他身后身经百战的仆从也很敏捷,跟着主人上前,掏出短小的铜剑,从背后杀死了扼着阿瑞斯的男人。
阿瑞斯被松开,没了依靠又全身瘫软,一边咳嗽着一边向下倒。而色雷斯的贵族早早就跪在了他的身下,心满意足地接住了仰慕之人温热的身躯,拥在怀抱里,一时间竟是凝噎了。
“我的朋友,我终于找到了你。”他侧脸贴在阿瑞斯的头顶上,闭着双眼哀叹,“光明神庇佑!让我阿尼奥在有生之年又一次与你相遇。我再也不会放纵了阿波罗恩赐的机会,让你再一次与我恳诚的真心离失。”
阿瑞斯胸膛大大起伏了一下,又吐出些浓血,才觉得精神了点,“阿波罗……阿波罗在哪?”
阿尼奥听着怀里人的胡话,露出些笑意。他握住阿瑞斯伸出的沾血的手指,低着额头,抵在他耳边轻轻地说话,“光明神无处不在,我的朋友。他永远庇护着他虔诚良善的信徒,许他们心想事成。”
阿瑞斯耳朵抖了抖,让热气一吹,才意识到多出这么个人来,“你……你是?”他看着阿尼奥的脸,觉得有点眼熟。
阿尼奥看着阿瑞斯回忆的样子都要高兴坏了,连连说道:“没错,没错!我就是那个与你在德尔菲相识的人。你还记得我,我就知道。那一次宿命的偶遇决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念念不忘。”
阿瑞斯也想起来了,“你是那个麦饼……”
他说着话嘴角又是流了些血,阿瑞斯知道自己的内脏准是又受了伤,阿尼奥也明白,于是不再废话,稳稳地架起阿瑞斯的肩膀,带着他向外面走。两个人谁也没有注意到,阿瑞斯落下的红血,在阳光下微微发亮。
“额……尊贵的阁,阁下,那我?”胖子最后还是忍不住了,他粗略一看至少损失了十几个壮年的奴隶,还有他的“四十头牛”也正让人抬着要走,哪里肯干。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