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法肯定,”我说,“今天他可能只是为了跟踪我,才在那里面的。”
“如果那样,”暮先生说,“就无法可想了。但如果他真把老巢建在地下,我们就有了一线机会:地下的空间不是那么大,声音更容易觉察。这虽然还是很困难,但至少有了希望。昨晚,我们可是毫无头绪。”
“如果失败了,”他补充说,“我们一无所获……”他脸上露出坚定的神情,“我会去找我们危险的表兄,提出请求,做你这之前想跟他做的交易。”
“你是说……?”
“是的,”他严肃地说,“如果我们不能及时找到埃弗拉,我会用我的生命去交换。”
地下的空间比暮先生想的大得多,简直是没有尽头的迷宫。那些管道似乎通向四面八方,看上去毫无规律。有些大得足够直立前进,有些只能勉强屈身爬行。有很多在用,里面流着污水和废弃物;而那些干涸破裂的则是被废弃的老管子。
管道里臭气熏天。有一件事可以肯定:我们也许碰巧能听到莫劳和埃弗拉的声音或者瞥到他们的身影,但我们肯定闻不出他们的踪迹!
老鼠、蜘蛛和其他昆虫随处可见。但我很快发现,如果你忽视它们,一般说来它们也会忽视你。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人类要这么多管道。”在几小时毫无结果的搜查后,暮先生严肃地说。我们似乎已经走过了半个城市,但当暮先生把头探出地面、察看位置时,发现我们只前进了远不到一公里。
“我想不同的管道是在不同的时期修的。”我说。我爸爸曾经为一家建筑公司工作,他对我解释过一点地下排水系统的事。“排水管用到后来,有些地方就老化了。一般说来,建新管道比修补旧的要省事。”
“真浪费,”暮先生蔑视地嘟囔着,“这些该死的管子占的地方都够安置一座小城了。”他环顾四周。“看上去,”他说,“窟窿比完好的地方还多,真奇怪这城市没塌陷下来。”
又走了一会儿,暮先生停了下来,咒骂着。“你想歇歇吗?”我问。
“不,”他叹息道,“我们得继续。搜寻总比坐等好,这样我们多少还能控制自己的命运。”
在管道里,我们打着手电。我们需要一点光:漆黑一片,即使是吸血鬼也看不见东西。光线有可能使莫劳在我们还没找到他之前就看见我们,但我们必须冒这个险。
“在地下,不能用传心术找他,是吗?”在停下稍事休息时,我问道。屈身爬行使人特别累。“你不能找寻他的脑波吗?”
吸血鬼摇摇头。“我跟莫劳没有脑波联系。”他说,“找寻一个人的脑信号,需要双方进行某种类似雷达发射的过程。”他举起双手的食指,相隔半米左右。他摇摇右食指,“假如这是我。”然后动动左指,“这是高先生。多年前,我们就知道如何辨认彼此的脑波。如果现在我要找他,就发射类似雷达信号的一系列脑波。”他曲伸着右指。“当这些信号传到隆冬那里时,他大脑的一部分就会自动回复,即使他显意识里对此毫无觉察。”
“你是说,即使他不想被找到,你也能知道他在哪儿?”
暮先生点点头。“所以大多数人拒绝让别人了解他们的脑波信号。你只能让你真正信任的人知道。这个世界上,远不到十个人能以这种力式和我进行相互联系。”他脸上浮现了些许笑意,“不用说,这些人中没有吸血魔。”
我不敢肯定是否完全理解了脑波的事,但我知道暮先生不能用这种方式找到埃弗拉。
又一个希望从清单中抹去了。
但这番交谈使我陷入了沉思。我确信一定有某种方法,能增加成功的几率。暮先生的计划——在管道里乱找,希望能偶然发现吸血魔——太不可能成功了。我们就不能做些别的吗?就不可能设下一个圈套,引莫劳上钩吗?
我把现时的注意力集中在搜寻上——如果我们真的碰巧遇上吸血魔,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地就被抓了——但把其余的精力用来认真思索。
吸血魔说的某些话始终在我脑中盘旋,但我一时还想不明白。我仔细回想他所说的一切:我们谈到埃弗拉、暮先生、黛比,还有那个交易……
黛比!
他用黛比挑逗我,说要杀了她,喝干她的血。当时我认为他只是随便威胁一下,但现在我越想越觉得他可能真对黛比有兴趣。
他躲在地下,可能饿了。以前他习惯于定期饮血,而这次我们扰乩了他的计划。他说要喝埃弗拉的血,但那是真的吗?吸血鬼不能喝蛇血,我希望吸血魔也不能。也许埃弗拉的血也不能喝。也许莫劳只能在圣诞那天杀死蛇娃,而不是像计划的那样喝他的血。他好几次提到黛比看上去有多美味。这是不是意味着埃弗拉看上去不好吃?
时间一点一滴地逝去,我脑中思绪翻涌。暮先生告诉我该回到地面上去时(他体内有他的生物钟),我什么也没说,以防莫劳正在跟踪我们而听见我们的对话。我们爬出管子,穿过街道,走过房顶,从旅馆的窗户溜了进去,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精疲力竭,心情沉重。我始终一句话没说。
然后,我犹犹豫豫地咳嗽了两声,想引起吸血鬼的注意。“我想我有个计划。”我说,然后慢慢地向他道来。
第十九章
我打电话到黛比家,是杰西接的。我问是否能跟黛比通话。他笑了。“如果她起来了,就没问题。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我看了一下表:还有几分钟才到七点。“噢,”我沮丧地说,“对不起,我没意识到。吵醒你了吗?”
“没有,”他说,“我得到办公室去,所以跟平时一样。事实上,你刚巧逮住我——我刚要出门,电话就响了。”
“明天就圣诞了,你还要工作?”
“苦命人没休息。”他笑着说,“我只去几小时,在圣诞前把工作扫扫尾,有充裕的时间,不会耽误晚饭。说到晚饭,你会来吗?”“会的,”我说,“所以我打电话来,想告诉你们。”
“太好了!”他听上去真的很高兴,“那么埃弗拉呢?”
“他不能来。”我说,“他还是不舒服。”
“太遗憾了。哎,要我叫醒黛比吗?我能——”
“不用了,”我赶忙说,“只要让她知道我会去就行了。两点可以吗?”
“没问题。”杰西说,“那么回见,达伦。”
“再见,杰西。”
我挂上电话,径直上了床。刚才暮先生和我的长谈让我的脑袋现在还乱哄哄的,但我迫使自己闭上眼睛,想些好事。过了一会儿,我疲乏的身体飘了起来,进入了梦乡。我沉沉地睡到了下午一点,被闹钟叫醒了。
起床时肋骨还是很疼。肚子上莫劳撞的地方青一块紫一块,满是伤痕。走几分钟后没那么疼了,但我还是很小心,不做突然的运动,而且尽量少弯腰。
我好好洗了个澡,擦干身子后,又在浑身上下喷了些除臭剂——下水道的气味很难去掉。我穿上衣服,拿起一瓶葡萄酒,那是暮先生买的,让我带到黛比家去。
我按照暮先生的教导,去了黛比家的后门。唐娜打开门。“达伦!”她吻了吻我的两颊,说道,“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我回应说。
“你为什么不敲前门呢?”她问。
“我不想弄脏地毯,”我一边说,一边在门内的垫子上擦了擦鞋,“我的鞋上都是烂泥。”
“你太傻了,”她微笑着说,“好像有人在圣诞还会在乎地毯似的。黛比!”她冲楼上喊,“这儿有个英俊的海盗要见你。”
“嘿,”黛比从楼上走下来,跟我打了个招呼。她也吻了我的两颊。“爸爸告诉我你打过电话。包里是什么?”
我拿出那瓶酒。“晚餐时喝,”我说,“我爸爸让我带来的。”
“噢,达伦,太好了。”唐娜说。她拿过酒,冲杰西喊道:“看达伦带来了什么。”
“啊,酒!”杰西的眼睛亮了,“比我们以前的都要好。真是请对了人。以后该常常请他来。启瓶器在哪儿?”
“等一会儿,”唐娜大笑着说,“晚饭还没准备好呢。我去把酒放到冰箱里。你们先去起居室待着,饭做好了,我就叫你们。”
在等的时候,我们玩了一会儿纸牌。黛比问我爸爸有没有决定离开。我回答说他已经决定今晚就动身。
“今晚?”她看上去很失望,“没人在圣诞前夜旅行,除非是回家。我真想到旅馆去,把他拖出来,然后——”
“我们就是回家去,”我打断她,“妈妈和爸爸打算在圣诞节团聚,款待我和埃弗拉。他们本想给我们一个惊喜,但早上我在他打电话时听到了。所以我才那么早就给你打电话——我太激动了。”
“哦。”我看出这个消息使黛比心烦意乱了,但她做出一副勇敢的样子。“那太好了。我想这是你能期待的最好的圣诞礼物了。也许他们能解决矛盾,重归于好。”
“也许吧。”我说。
“那么这是你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下午了,”杰西说,“命运使小情人们不得不分开了。”
“爸——爸!”黛比呻吟着,掐着杰西,“别说这种话!太羞了!”
“这才是爸爸的作用,”杰西坏笑着,“我们的工作就是让女儿在男朋友面前丢脸。”
黛比冲他做了个鬼脸,但我能看出她喜欢受到这种关注。
晚饭棒极了。唐娜充分发挥了她多年的经验。火鸡和火腿简直入口即化;烤土豆又脆又香;蔬菜像棉花糖样甜。每样东西看上去都好极了,尝起来就更棒。
杰西说了几个笑话,我们忍不住哈哈大笑。唐娜表演了她的晚会绝技:在鼻子上顶一个小圆面包。黛比含着一口水,唱完了《平安夜》。然后轮到我表演了。
“晚餐太棒了,”我叹息说,“我甚至能把餐具也吃了。”在大家哈哈大笑时,我拿起一把勺子,把勺头咬下来,嚼成碎片,咽了下去。
三双眼睛几乎暴出了眼眶。
“你是怎么做的?”黛比尖叫道。
“巡回推销的时候,可不是光吸了点尘土。”我说,冲她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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