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撞过去,确实落在一处并不硬的地方,没有想象中得痛感,触目的是金线勾勒的蟠龙纹。肩膀被人扶住,他重重地摇晃着我,像是要抖落了我身上的疯狂:“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若是心中难过,说出来就好,这么伤害自己,你以为有谁会来疼惜你吗?朕告诉你,没有!这样的你真是让朕失望啊!”
被耶若一把推倒在床上,我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他要起身离去,心里却慌极了,一把拉住他的衣角,轻声说:“不要走。”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空旷的室内,似乎有很多声音回荡在我耳边,看不见的幽灵,它们在等待我的落单,一旦冲破束缚就会尽数扑到我身上,我不能一个人!
他站定不动,任由我牵扯,背对着我,语音从前面传来:“今天是二月二十八,还有十天,你还记得吧。”
不知为何呼出一口气,单手抚胸,二月二十八吗?浅笑着说:“知道啊,那是我的生辰。”可是为什么我却觉得好像不是这样的,是哪里出错了吗?二月二十八……那一天到底还有什么?
我感觉他肩膀欺负加剧,隐含了怒气的声音落在头顶:“朕当然知道是你的生辰。不然为何会选择在这一天……”话音戛然而止,他怒气已经很明显了,是我做错了什么了吗?这一天怎么了,有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吗?
一团邪火在体内胡乱蹿动着,搅得一阵阵的恶心,身上的力量似乎是被一点点抽掉,我蜷缩成一团,说不出话来,只能抱紧了肚子,肺腑中的气息越来越稀薄,好像窒息一般,涨热的身体再没有半分悠闲来支撑。却听耶若说:“既然不记得,那么你好好在这里闭门想几日,等你想明白了再告诉朕!”
朦胧之中只能看到他甩袖离去的背影,发不出声音,动不了四肢。别走、别走、你别走……在心里一遍遍默念,但眼中那道身影却越来越远。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不明白!
黑暗的气息遍布殿中,那是冲不开的牢笼,困住了自由。我抱紧了手臂,锦被在脚边,却拿不到,指尖颤抖,身体不听使唤,恨意蔓延,此刻的我还是我吗!
忽然听到鬼魅的声音,充满整个殿阁:“你也有这样一日吗?”黑暗中,我看不清她是谁,她的声音太过熟悉,是我认识的人吗?竭力从鼻中哼出一口气,然后将手指抠在口中,哇地一声吐出一口乌黑的汁水,这才大口大口地呼气吸气,终于说出话来:“你是谁?”话音颤抖的,因为我在害怕,这是个陌生的宫殿,这陌生的黑暗,如影随形的头痛,还有那个鬼魅的声音……
“你竟然不记得我了,呵呵,这就是你的报应吗?你以为你得到那个位置能坐得长久吗?不会让你如意的,你可以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如意的……”越来越远的声音,消逝在远处,她是谁,那样扭曲的声音。我安慰自己,她一定不是人,只是来吓唬我的,镇定镇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每个人都不能信任,耶若也是,不值得信任,你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从来只有自己。
可是我叫什么?
“啊……”尖利的刺痛伴随着不可抑制的尖叫,从我的身体里冒出来,一团散沙被外力猛力一击,四处飘散,不知会落在哪里,我就是那飘扬在空中的散沙,等待这一次降落来重聚魂魄,只是没有凝结的力量,只要一道风就能再次吹散不是吗?
二月二十八的夜晚,对着满室的黑暗,我在等待,等待第一缕阳光的出现,等待迷雾散去。身如柳絮无力挣扎,目光却是如磐石坚定不移。
终于等到天亮时刻,疲乏的身体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瘫倒在床上,而嘴边的血腥味也终于慢慢在口中散开,我能听到有脚步声进来,抬起头,对来者微微一笑。谁知竟见她大喊:“救命啊……”她张徨失措地跑出去,手中的金质脸盆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打了好几个转,这才停下,水洒落一地,一条素白的毛巾贴在大理石地板上。
她看到了我,结果喊救命,我有这么恐怖吗?不知识该哭还是笑,撑着泥滩似的身体,起身,在抬脚的时候从床上跌落下来,苦笑不得,我一个人真的不行吗?骄傲散落一地,难道从此以后我要做一个连自己站起来走路都困难的废人吗?手撑在大理石上,光亮的地面映出我此刻的样子,披头散发,唇边妖娆的血迹,凹陷的脸颊,直盯盯的眼睛就好像是一下子要从眼眶中跳出来一般,原来是这样的唬人,难怪她会吓得跑出去,这副鬼样子,是我!
地好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零四章 我是谁 心如磐石2
我听到一群杂乱的脚步声,还有略带些恼怒的大喝声:“大白天的说什么鬼不鬼,知道里面住的是谁吗?……”明白他们是方才那宫女找来的人,人多了呢,我这副模样若是让他们看到,指不定会怎么认为呢,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撑起身体,舔尽唇瓣的血迹,摇晃着站立起来,背向而立,我不知道维持站立的姿势竟然也会是这样的困难,此刻我的身体倚在什么地方,不能倒下,不能,绝对不能……我单手不自觉地抓住床头木雕栏上,指甲紧扣住其间镂空的暗纹,泛白的颤抖着,却是那样紧紧抓住。
门口的人出声试探地叫了一声:“姑娘在里面吗?”
调整呼吸,压下一不安的震荡,沉稳道:“是谁在外面?方才有一疯婆子从这里出去,你们有人看到吗?”这之前的我不正是一个“疯婆子”吗,一个面目可憎的疯婆子,如此贴切的形容,只是贴切却不能暴露在众人眼下。我听到细细碎碎的责骂声,大概是有人在说那名宫女的大惊小怪。我挺直了腰背,忽然记起谁说过我是倔强的,说我总是对自己狠心。如此亲近的语言,那是谁?闹钟一片空白,什么都能看出来,我真的错过了一些东西。就像是掬住一泓清澈的泉水,明明在眼前,却怎么也抓不住。
有人在外面说:“姑娘,奴才派人来伺候你梳洗吧。”说话之时,脚步声已经进来,我收回心神,僵直的腰背,强迫自己冷静地说:“先去准备鲜花上的晨露,我要用那个梳洗。”听到身后沉默了一阵,似乎还有些小声的议论,他们应该没有想到我会这样的麻烦把。晨露并不好找,而且若是用于梳洗的话,那所要集齐的就更是一件好大的工程了,他们一群人为了这个无理的要求需要忙碌很久吧。
我冷喝了一声:“还不快去!”我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是什么身份,但能够住进宫殿里,又有人伺候,身份应该不会太过低吧。只是我不知道原来那时我的身份那样尴尬,二月二十八日未曾来到之前,我什么都不是,又怎么能够指示别人做什么事情呢?
听到我的话,一群人终究还是离开,确定人都走尽,我扶着雕栏滑落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只有自己可以依靠,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那一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颤抖着走到梳妆台前的,或者说是爬过去。不过几步的距离,走的却是异常的狼狈,羊角梳在青丝间穿行的时候,我看到铜镜中自己沧桑的模样,原来双十年华的我已经是这个模样了,可是对于我为什么会成为这样,我却是半点说不出来,我是在家中,然后又到了西弦,我和耶若是怎么认识的,我记得他,可是他和我,到底有什么纠葛,我欠了他什么吗?
我端坐在梳妆台前,很久之后,面对宫女碰来的满满一盆露水的时候,心中闪过一丝愧疚,为了掩饰自己的狼狈,我折腾了不少人呢。可是我心中又一个莫名的念头:我不能输,要站稳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在她替我梳洗的时候,我看得出来她的紧张,也许她以为我有意刁难她吧,大清早的就不让他们轻松,以后必定不好伺候,此刻她的心中一定是这么想的。我化开淡然的笑容,似是无意问了些关于她的问题,这才知道她叫衡溪,说是因为家门前有一条横向流淌的溪流所以便这么叫了,这一番交谈下来,她慢慢放松了些。
“还记得二月二十八是什么时候吗?”我见时机差不多,便这么问她,那天必定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对我来说很重要,不然它不会这样刻在我脑海里。
她很兴奋地说:“那天是您……”正等着她说下去,而她却蓦然停下,通过铜镜,我看到衡溪拿着梳子的手僵在那里,她慌张的模样在镜中也能看得出来。我问她是什么。
她只说:“奴婢也不知道。”她在说谎,还是如此粗糙的谎言,可是我不想逼她,应该是有人提前“告诫”过她吧,不然她的反应不会是这样的怪异。
“这样啊,我昏睡的时候有人来看过我吗?”我记得那时还有另外一个声音,那个人唤我姐姐,她是谁?
从衡溪的口中我总算知道了一些事情,来看我的是东琴的华阴公主。可我不懂她既然是公主又为何要叫我姐姐呢?
安排人去传话,说是我想见一见华阴公主,不多时她便过来,见到我,便泪眼盈盈地拉住我的手。我微微缩了一下,对于她,我只能说自己真的陌生得很,她见到我的生疏,委屈地问:“姐姐是在生无欢的气吗,是无欢做错了什么,惹姐姐生气了吗?”她慌乱的样子,我本能的想抗拒,但却又不忍心,她应该是和我熟识吧?那么也许我在这里并不是一个人,这么一想就绽开笑容,安抚道:“怎么会呢,只是身体不大舒服,怕病气传染给你。”
她呼了一口气,很是关切地问我哪里不舒服,而我打量着她,她眼中的关心不像是假装的。但是我不能还是不能相信她,在这鬼魅的地方,我能觉察到身边潜伏的一些黑暗气息,虽然不知道来 自'霸*气*书*库'何人,但小心一点总是没错吧。
她说外面的天色很好,问我要不要出去看看,说是出去晒晒太阳对身体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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