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康也不顾自己的伤痛,让税梯青他们赶快走,他自己则和汪朝濂指挥战斗部队阻击掩护。
税梯青和其他官兵纷纷要求吕康先撤退,尽快赶到徐州和卢夫人见面。吕康坚决不同意,要其他官兵先走,让先到达徐州的战友告诉卢夫人,自己正在指挥撤退,跟着就赶来。
税梯青只得命令其他官兵立即出城。众人无奈,只得抓紧突围。
吕康刚指挥战士们消灭距离西门较近的日军机枪手,突然西门来报,说是城外日军从南边转向进攻西门来了。
吕康让汪朝濂继续指挥阻击,自己赶紧带了几个战士返回西门。
快跑到西门附近时,吕康正低头看着地上,在乱石堆中找落脚处,一个卫士突然喊道:“旅长注意!”
吕康抬头一看,两个日本兵从西门外往里冲。他急忙用手枪射击,卫士的枪弹也同时发出,两个鬼子应声倒下。
吕康赶到西门后,立即命令城边战士用沙袋完全堵住门口通道。正在堵门的时候,城墙上的战士报告,曾旅长的增援部队来了,在城外和日军交火,城门被封了,援兵进不了城。吕康一急,赶紧跑向只隔两条街的十字路口,向王铭章报告。
他赶到时,王铭章和赵渭宾都在冷静地面朝南门指挥着四面突围。听他这么一报告,赵渭宾说:“城内不是有梯子吗?”
“是。”
“赶快把梯子从城墙上送出去,把援兵接进来。”
“是!我给急昏了。”吕康摸了摸头,转身往回跑。
“等等,你手下总共还有多少人?”王铭章问道。
“一两百个。”
“立南(吕康,字立南),一两百人多少能顶一阵子,现在天快黑了,你千万不要慌,再带一个机枪排回去,尽量把西门守住,这是大家的最后退路,都依仗你了。实在不行,就往北门撤。”王铭章安慰道。
吕康等赶回西门时,城外的一个营援兵正在战士们用梯子往城内接。他们在上城的时候,由于得到城墙上的机枪掩护,虽有伤亡但不太大。
吕康把增援进来的官兵分成两部分,一半留守西门,一半到南边增援。虽然日军也得到增援,攻势很猛,但两边的官兵还是和援军一起稳住了阵脚。
这边正在接最后几个援兵的时候,汪朝濂被几个战士从西边抬了过来。
吕康赶上去一看,是胸部中弹。他赶紧让士兵们用一个楼梯做担架,将就外面的梯子放出城去,让三个还没来得及被接进城的援兵战士抬他去西关。
张宣武离开东北去王铭章指挥部报告时,临时负责东门指挥的是727团第2营营长吴忠敏,他沉着冷静,指挥守军打退了日军一波冲锋。
王志远和张宣武赶回东门的时候,东城墙南半部守军已经大部阵亡,一部被迫退守东城门楼,日军又在用大炮猛轰东城门楼,城门已经被平射炮发破甲弹轰破,城楼中弹起火,士兵无法存身,日军三、四十人突进东门。
两人赶紧指挥部队用仅有的四挺重机枪和数百手榴弹从两侧反击,将其全部消灭。
没过多久,日军继续冲锋。战斗中,滕县县长周同和吴营长同时阵亡。
张宣武刚让鲁江平去向王铭章报告周同阵亡消息,自己左腿和双足中弹负伤。
几乎同时,王志远也左臂中弹,他忍痛率领营副侯子平、连长胡绍章、特务排长蔡得云所部残余官兵,一边逆击,一边搀扶着张宣武等受伤官兵逐次退守东北城角和北面城墙,东门随即失陷。
这时,日军已经占领了东、南、西三面城墙,北面城墙和东北、西北两城角仍在守军控制中。这时的北城墙守军,为122师727团3营经16日东关战斗减员后缩编的一个连,以及其他部队和义勇队的零散队员。
由于日军官佐大多宁愿在白天用飞机大炮狂轰滥炸,不愿在傍晚以后冒险作战,入暮后只有少部分下级士兵奉命爬上城墙去盘踞射击。但这些士兵大多不愿下墙入城进行巷战,没有继续向北压迫。北门周围的零散川军,也陆续集中到王志远身边来。
这时,北城墙附近守军共约二三千人。王志远见天色渐晚,让侯子平指挥大家扒开堵塞的北门,有组织地逐次掩护着突围出城。
在北面城外围城的日军,在北关两里以外,他们没有发现突围出来的人。东、西城墙的日军只以火力追击,没敢下城追击。大家安全撤离滕县城。
但是,这群出城伤员和突围人员,在途中遭到城南日军炮火轰击,和城西北铁路两列炮兵装甲车的拦截和追击。日军的铁路装甲车,是在17日正午前后修复北沙河铁路桥之后开来的。
下午四点左右,当王志远等逐渐往北门退却的时候,吕康正指挥机枪连连长王哲贤率部从云梯登上西北城角去,与冲上敌西面城墙上的日军对战。
突然,日军枪弹击中吕康面部。一个子弹从右前额射入,从左鼻梁穿出,另一颗从右脸颊射入,从左耳根穿出。他当场鲜血飞溅,昏迷过去。
已经上到城墙的王哲贤立即指挥机枪手还击,两个卫士随即把吕康抬到旁边的一个散兵战壕里进行简单救护。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暗下来,吕康隐约听见一群人围过来看他。有人说,我们还有六七十个人,无论如何也要把吕旅长救出去。
吕康这时已不能开口说话,他觉得自己没法活着到后方了,便用手示意他们自行突围,不必管他,他不走。
大家不知道吕康究竟想说什么,估计是叫不要管他,官兵们哪里肯留下他。有人说,就是拼死也要把吕旅长抬到徐州去,让卢夫人见上他一面。
这群人中职位最高的是营长蔡钲,他抬头观察了一下,全城到处都在巷战,只有北门枪声小一些,让人就近一侦察,北面果然没什么鬼子,就决定抬着吕康往北走。
接近北门时,看见前面有十多个鬼子,有人在堵塞门洞,有的在城墙上巡逻,就决定实施强攻。虽然日军居高临下,但战士们已经下行决心拼死突围,就充分发挥机枪火力,以牺牲二十二人的代价,把鬼子全部消灭了。
到城门前一看,门洞口已经差不多被堵死,出不去。
大家正准备爬城墙,后面有日军追兵赶来射击,战士们赶紧转过身来还击。
对抗了一会儿后,日军见这边人多,又有机枪,还有抵抗力,就去抬了两门步兵炮来轰击。
见日军使用打不赢就炮轰的惯技,蔡钲赶紧指挥大家爬下。一阵乱轰之后,日军步兵又开始进攻。待他们走近了,蔡钲一声令下,大家突然爬起来一起射击,把走前面的几个鬼子全部消灭了。
后面的鬼子赶紧退到旁边去爬下,重新使用炮轰,战士们赶紧又爬下。
日军猛轰一气,城墙竟然被打通了一个大洞。战士们大喜,有人正要爬起来冲出去,马上被蔡钲小声制止了,他叫大家继续趴着别动,等日军停止炮轰了再走。
这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日军远远张望,看不清楚。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以为都非死即伤,剩下的肯定会从门洞逃走,不会再留在城内。由于鬼子人不多,步兵互相让对方向前去察看,可谁都不愿再走近。
一个炮兵说:“墙都打烂了,也没人爬起来向外逃跑,多半都死光了,不用再看了,我们一起走吧。”
此话一出,众人都很高兴,连声称赞他分析得很有道理。最后胡乱开了几枪,就拖着炮撤走了。
待日军走远,蔡钲一声令下:“走!”
几十个战士纷纷站起来,抖抖身上的尘土,背着吕康,抬着汪朝濂,扶着其他伤员,有秩序地钻墙出城。
出城后,蔡钲把队伍分成前后两队,由一起突围出来的义勇队员带路,继续往北走。
没走多远,有人发现北门外路口边有一辆日军坦克潜伏着。大家都没惊慌出声,四下看看后,悄悄沿着城外壕沟,向东绕过坦克,再向北走。过了北沙河,再向南往微山湖方向走。沿微山湖南行了一阵后,击败了小股日军搜索部队。
他们18日抵达夏镇,获悉临城、韩庄均已失守,当地渔民将部队渡湖到沛县脱险。
到徐州后,吕康随即被送到美国医院,医生认为必死无疑,怕浪费紧俏的药品,迟迟不肯下药。前往看望他的孙震,很是悲痛,他答应卢夫人的请求,将吕康转送到汉口,住进师长陈离所在的协和医院。
虽然协和医院的医生也对吕康的救治缺乏把握,迟迟不肯用药,但吕康竟然在贤妻卢夫人的精心呵护下奇迹般地活了过来,并且还恢复了说话。
17日下午五点左右,就在吕康一行向北门突围的同时,日军沿南城墙逐渐攻占了西门城楼。至此,日军已经完全占领了东南西北四个城楼,只剩下西北城角一处尚未完全占领。城墙上的日军,有的向西北城角夹攻,有的用轻机枪向城内街面扫射,有的从城楼上往下扔手榴弹。
41军122师728团3营机枪连连长王哲贤,在率部掩护城墙下的战友把吕康抬往北门去之后,被日军截断退路。他就和班长张雄带着城墙上的战友跳下城墙,向西关突围。
抵达西关附近的时候,熊顺义、卢高暄部正在与追击突围部队的日军激战,他们立即加入战斗,直到将日军击退。
王哲贤一行随即和撤退部队一起过了铁道,来到一片开阔地带。这时,日军早已在车站南边墓地一带占领了阵地,面对东面的一片开阔地带组织火力封锁,用坦克扫杀、冲碾突围官兵,还使用大炮发射空炸子母弹延伸射杀。川军官兵在这一带伤亡惨重,触目皆是。王哲贤的左腿在此被弹片炸伤,张雄背他向微山湖方向突围。
突围至夏镇渡口时,遇到了王志远率领着突围出来的那二三千人。等到半夜,有渔民冒死用小渔船来接突围出来的川军将士过湖,送往徐州柳泉。
18日上午,渔船载着第四批、前后共计三十多人离开后不久,等待渔船返回接送的官兵由于接连两天两夜都几乎没合过眼,都疲惫不堪,包括几个哨兵在内的整个一群人,都在等船时都睡着了。
有汉奸发现了他们,悄悄跑去告诉日军巡逻兵。日军随即派骑兵和装甲部队对这群人进行包围袭击。
战士们发现日军时,日军已经冲到面前来了。向日军通风报信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