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 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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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 秋-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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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策看着他刻意拉开些距离安静坐着,心下油然升起一股憋闷,自觉要说些什么,憋来扭去闷了半天最后脱线地问了句:
  “额。。。你家能住得下么?”
  “。。。。。。”
  周瑜凭借世家公子修养,径自忍了,只淡定回答
  “周府占地为孙府三倍有余。”
  于是孙少继续脱线
  “喔。。。听闻你是周家二公子,说的算么?”
  “父上远仕,大哥新丧,瑜,代为掌管家事。”
  
  纵是早已深知对方脾气秉性,纵是世家修养再深,周瑜亦不禁切齿:真乃江东匪类之头目啊!!绑着当家人向对方祖宅进发还担心够不够住。。。
  
  “喔。。那你怎么会认识我?”
  “呵呵,你不就是英气逼人,抱负远大,刚烈果敢,小小年纪便诛暴讨逆、欺师蔑祖、离经叛道、桀骜不驯、玩世不恭的孙家大公子,天下谁人不识君啊。。。”
  
  孙家大少额上青筋暴起,磨磨牙强忍着“嘿嘿”一笑:“其实。。。也没那么好啦。。。”
  
  扯皮暂告一段落,凉如水的夜色铺天盖地沉降而来,从舒城经历阳一路快马加鞭、困顿未消又加上整一日的劳心费力,周瑜着实乏了,背后一如往昔地温暖火热,不觉微微后仰轻靠着软甲,迷迷糊糊地睡了。
  秋风萧瑟,孙策低头看看胸前坦荡纯净的睡颜,拉过背后薄氅替他披上,又借着月光悄悄捉住对方手腕将牛筋绳细解开来。。。
  
  几日舟车劳顿,终是平安抵达舒城。
  周府的下人低调而谦和,孙策看着那个尚在舞勺之年的少当家随意束着发一身锦衣华服穿得形销骨立却在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家奴搬运辎重、布局庭院、安置家小,三进三出的偌大府邸井然有序,钦佩和怜惜竟同时涌上心头——少年持家,个中艰辛自不待言,谁都明白如果不是家族人丁凋零,族长的位子怎么也不会轮到一个应该扎着包包头的小孩身上。
  舒城周家是坐北朝南,大门面南而开,结构与孙府一样,分前后两大院,只是规模与占地面积不可同日而语。前院典雅大气可以跑马的门庭宽敞绰和,后花园则幽静别致,一颗浓荫蔽天的古榕下几番别具匠心的水榭亭台,一曲回廊连接着数十间厢房,琉璃闪烁、悄檐拱壁,煞是温馨怡人。
  
  很多年后早已坐拥大好江山见过无数风格迥异而无一不美轮美奂的雕廊画栋的孙策仍是觉得还是当年那个小小少年打理的舒城宅院最是住得舒心。
  
  孙家一行人被安排住在正屋前院,周家搬到后花园厢房居住,几日后方一切收拾停当。
  
  那日秋暑尚存,书房外的榕树上蝉鸣阵阵,周瑜正在整理自己苦心默写了十年的“史实”,仔仔细细地按照曾经在藏书阁里阅读的顺序摆放,一丝不苟地追寻着历史的踪迹,清一色的手抄本从夏商周秦汉到宋元明清后,却独独缺失“三分魏蜀吴,二晋前后延”,自从重生后周瑜就固执地以为,只要没有被自己白纸黑字的写下就还有改写的可能。
  刚收拾齐整,管家大伯已带着一干受害人跑来进行每日例行的诉苦,道那孙家大少如何“探查地形”以求知己知彼、如何“疏通河道”以求造福良田,只差没有上房揭瓦、杀人放火了,周瑜一一听了,暗道比起初来的那一夜只因一句“曲有误、周郎顾”的坊间传言孙家小土匪竟是缠着他摆弄了一夜的乐器,捣乱扰民什么的已是手下留情了,遂笑着安抚了几句便让大家散了。
  
  孙策作为孙氏一家长子,幼时随父征战几年,早已跑野了心,现孙坚将军奔波前线居无定所,强行将孙小将军遣回照顾一家老小,家里虽弟妹众多,然同龄玩伴甚少,周瑜的出现显是很大的诱惑,孙策亦尚在舞勺之年,自是童心未泯,诸多调皮捣乱行为昭然若揭其求勾搭的心理,就差没挂个牌牌上书“来啊来啊一起玩嘛”地招摇过市了。
  
  周瑜对孙大公子的性子自是了若指掌,在相互拜见了对方母亲约定了两家世代交好、互通有无后,便完全开放了书房、校场等私人空间,亦答允可仿先贤般促膝长谈、抵足而眠。
  
  当然,在初遇的这个仲秋,什么“出时同车,寐时同榻”——还只是传说。。。
  彼时孙家公子被周府书房里那形形□的手抄本吸引,那些闻所未闻的人物情节和光怪陆离的言辞对白竟哄得他三个月未曾出门跑马,而周家少主要事无巨细的打理一个世家,往往看户籍、佃租、商贸、店铺账本等就已到了深夜,也便就独自在小卧榻上将就一夜。
  不过,周府上下倒是安然过到了年底,再没有“匪类猖獗”的诉苦声起。
  




☆、第三章、前世惜缘,化情丝万千

  
  这年冬天,雪下得特别早。还是农历11月,淮南大地就已经飘起了雪花。大雪连下二日,直下得江淮大地一片银妆素裹。庐江郡舒城城郊的大片山林里两个狩猎装束风姿飒沓的翩翩少年正纵马奔驰。直待雪晴风歇,天业已光明透亮,两人方勒住马缰,孙策摸摸自己的爱马“惊帆”,又颇为“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地觊觎了一下周瑜的“翩跹 ”,开始整装待猎。
  惊帆是孙策从小马驹亲手养大的,只因通体墨蓝马鬃雪白远远看去竟像茫茫大海中的一叶白帆而得名“惊帆”,日行千里不在话下,马随主人自是嚣张跋扈痞气十足,而周瑜的“翩跹 ”通体月光白全身无一异色,性子是温顺中透着点小傲娇,只与自己喜欢的人亲近,俱是难得一见的骊驹。
  
  孙策轻跨在马背上,红色棉袍黄色束腰,重弓置于身前,一副兴致勃勃意气风发之态。周瑜策马挽弓跟在一旁,在林间雪地上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且行且驻,偶然见到几只棕色皮毛的小兽耐不住饥饿出来觅食,孙策喜之欲猎,周瑜却适时地轻搭弓弦,拨动几声闷响,然后孙策就眼看着小兽们耷拉下尾巴,簌簌的蹿过雪地,只留下一长串细碎连绵的脚印。
  孙策几次狩猎不成,忍无可忍道“你是来打猎的还是来捣乱的??”
  “瑜不善弓箭,”周瑜把玩着弓弦垂首回答, “然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狩猎者全神戒备之时亦恰是歹人乘虚之机,当好生提防。”
  
  本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劝诫之言,为何说得人心中好生悲伤?孙策望着琳琳雪松兀自疑惑,忽见一只白狐在前方一闪而过,便急急策马去追,几番穿行终于一箭将那狡诈畜牲射倒,大喜过望之际只听耳边疾风呼啸——一只红色箭羽飞驰而来,大有直取面门之意,急中生智间折腰险险避过,那箭竟是没带箭头,倏然落入积雪中,孙策回身怒视“凶手”,气急之下竟不知该吼句什么,刚才貌似有谁说过“不善弓箭”?
  谁知那背后偷袭之“歹人”一勾嘴角,道一声“不错”便翩若惊鸿般打马飘走。。。
  孙策再度当机,单人只马在林间风中凌乱。。。
  
  细想自迁到舒城以来——抵角时要蒙眼睛 读书嘛加了政要,就连打猎也要反应迅捷,即便在出箭的一瞬间也要能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不禁欲哭无泪:本少爷到底何德何能让那个可以手把手教权弟丹青、笑闹着陪香儿捉迷藏的温文尔雅、人畜无害的世家公子青睐有加到赶尽杀绝啊。。。
  
  颇觉委屈的孙大公子沉吟良久,方下马俯身拾起犹自蹬腿挣扎的猎物,因要顾及皮毛完整,出箭时倒颇费了番心思,捡起细看只有头顶小小一滩血迹,四肢腋下、脊、腹、臀等最暖之处的皮毛均无丝毫损伤,不禁欣喜,想着这毛色给周瑜那件晏紫披风做个围领最是合适,这样就不用总看他一副怕冷的样子。。。等等!!孙策突然想起——在自己正费心为其猎围领之际那家伙貌似在猎人。。。而受害者,还犹自担心着皮毛够不够完美。。。一时万分费解:奈何就忠犬到如此令人发指的程度?
  
  直到多年后,孙策方幡然醒悟:原不过是前世欠了他太多的爱意,只能化作今生的情思万缕。
  
  彼时孙大公子百思不得其解,次日清晨一大早便拉了几个家奴,愤愤然玩起抵角。那“抵角”系一手扳脚踝,以单脚蹦跳,选定对手后以肩膀互撞,将对方撞倒为胜,虽看似简单,实则十分考验技术,既涉及力量的大小,又考究躲避的灵敏性,更对武学中拿捏力度的方位,运劲技巧等要求极高。前段时间被勒令蒙眼想博,只凭感觉和耳朵判断还要一直警醒应变,孙家大少颇是吃力费劲;今早不管不顾打算发泄一把,放开手脚和一群家奴玩得兴起。孙策少年习武,把一群家奴撞得哀声连连。不消一刻便无人再战,孙家大少正像街痞流氓般强自去拉摔倒在地的一干人等势必要“死去活来”之际,一道温润话语传来——
  “义兄,不若我来陪你玩。”
  
  孙策“咚”一下放手,任家奴们重摔在地,回头看着周瑜好整似暇地脱下外袍,风度翩然相向而立——心中愤然奇迹般熄火,遂摆好架势严正以待。
  周瑜自知不惯以力制敌,只灵活闪避,插空迅捷地挑衅一下,孙策渐渐被挑拨得火气,一个大力冲撞过去,周瑜轻巧避过,正欲看对方摔个正着,不料那大呆子不按常理出牌,大力惯性下竟强自转身旋过来,一个重心不稳兀自正面撞了过来,周瑜措手不及,向后仰去,一阵天旋地转,身前庞然物体压将下来,身后却没有坠地的疼痛,原是孙策眼疾手快,一臂及时护住周瑜后脑另一臂紧揽在对方腰间,一起摔在地后犹自支肘撑起上身,唯恐压坏了怀里人。
  
  雪晴的清晨比往日更多了几分冷冽,孙策不禁收紧臂膀轻托起手里形状姣好的脖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方的脸色,低声问道“喂,你没事吧?可别再晕了啊~” 
  
  冬日里的阳光透着参天榕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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