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从床边站了起来:“有劳大夫了。”
把容夫人这边安排妥当了,容老爷这才记起大堂上还有没有处置完的事儿,背着手走了出来,大堂上的人都还在,只是贾安柔已经从椅子上边滚到了地上,正抱着肚子不住的在哀嚎着。
“这是怎么了?”容老爷见着贾安柔这副模样,大吃了一惊。
“回公公话,弟妹来主院前便吞了金子,现儿腹痛难忍。”容大奶奶见着在地上翻滚哀嚎的贾安柔,脸上也露出一丝难受的神色来:“问问大夫看能不能有什么法子开解?总不能让弟妹就这么死在容府罢。”
容老爷听说贾安柔吞了金子想要自杀,也唬了一跳,赶紧打发婆子进去问,便说府里头有个仆妇手脚不干净,偷了主人家的黄金想要拿出去,被发现以后将金子吞到了肚子里头,现儿疼痛难当,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解救她。
大夫正在给容夫人开方子,听了婆子来问这事,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个吞了金子便没法子救了,除非剖开胸膛将金子拿出来,只是这胸膛都剖开了,人哪里还有救?而且这吞金以后,一时半会不得死,恐怕还要熬上一天一夜呢,痛得厉害的时候,人都想一头撞死,不想再活下去。”
那婆子听了唬了一大跳,赶紧出来回报了容老爷,容老爷听了也是愁眉不展,看起来老三媳妇是没法子救了,于是吩咐人将贾安柔抬回碧芳院去,淑华听了心里大为悲伤,扑到贾安柔身上便抱住了她:“母亲,你不能死,淑华还等着孝敬你呢!”
贾安柔不住的扭动着身子,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淑华,娘一时没有把持得住自己才落了这般下场,你一定不要再走娘的老路,为人要矜持些!”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望着容老爷,声音凄厉的喊叫了几声:“公公,你是我的亲姨父,安柔有对不住容家的地方,可淑华怎么说也是安柔的女儿,即便她不是三爷的种,可也算得上是你的侄孙女,求姨父网开一面,放淑华一条生路,来世安柔愿做牛做马的报答姨父的恩情!”
贾安柔的叫声凄厉,容老爷听了直皱眉头,心里乱糟糟的一片,朝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婆子们挥了挥手:“快些将三少奶奶抬回碧芳院去!”
“姨父,你一定要答应我,请放淑华一条生路!”贾安柔被婆子们按着抬到担架儿上边,犹在咬着舌尖大喊大叫,一丝鲜血从她的嘴角溢出,蜿蜒如小蛇一般顺着她的下巴流到了脖子那里,又慢慢的流了下去,隐没在她的衣领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吞金自杀的这种说法,找了很多资料,也问过学化学的朋友,答复各异,但大部分认为不是重金属中毒死的,古代吞金,很多应该吞的是铜或者是水银,这样可能更容易金属中毒。吞金真是一种富贵的死法,穷人家这样去死是没本钱的啊——可能是引起消化道阻塞而死,也可能是因为金子太重让肚子肠子破了引发感染而死,这种死法也是很痛苦的一种死法。看过《红楼梦》里写尤二姐吞金自杀,还自己穿好衣服,梳妆打扮了才躺到床上,虽然没有写后来她怎么样了,可总感觉她肯定死得很痛苦。
贾安柔有些缺乏常识,又因为腿断了,找不到更好的自尽方式,所以才选了这个法子,死前有得痛了。
☆、第136章 最是无奈守孝道
“三少奶奶,没了。”桃花跪在容夫人床前;头快低到了胸口;声音里有一丝丝恐惧:“痛了一个晚上;叫了一个晚上;今儿丑时没了的,落气前还在叫着让老爷夫人开恩,放过三小姐。”
微微的天光透过雕花窗照了进来,容夫人的脸上被日影照得忽明忽暗;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能见着额头的皱纹比原先深了些。桃花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只希望容夫人能说句话儿出来,究竟是办丧事还是悄悄的给埋了?
容夫人慢吞吞的伸出了一只手;疲惫的摇了摇,口里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声音:“这事问老爷去。”
一滴浑浊的眼泪从容夫人的眼角滴落,她真没想到自己疼爱的娘家侄女竟然是这样的人,做了这么多让人无法接受的腌臜事儿:给毓儿戴绿帽子、淑华不是容家的种、毒害丫鬟,甚至连嘉琪都有可能是她指使人下的毒手。这么多年来,她将一条毒蛇捂在胸口,自己却毫无知觉,任凭她在容家的园子里为非作歹。
桃花从磕了一个头,从地上爬了起来,望了容夫人一眼,垂着手弯着腰退了出去,走到门口,沈妈妈从里边悄悄的走了出来,拉住桃花的手道:“夫人现儿正在气头上,自然不会理睬这档子事情,你等老爷回来再说。”沈妈妈抬起手来擦了擦眼睛:“三少奶奶对人其实是挺不错,只是没想到竟然做下了这样的事情。”
这些年来,沈妈妈没少拿贾安柔的银子,虽然昨日听着她做下的事情只觉得有些心寒,可一想着贾安柔平素对她满脸带笑,温和软款轻声细语,便也不觉得那般厌弃。看在银子的份上,多多少少也得帮她说几句好话才行。
随云苑里的梨花又开了,洁白的花朵在枝头晃了个不停,不时的还有花瓣悄悄的凋零落地,树下蹲了几个丫鬟正拿了篮子在地上捡着落花,这时门板儿被人拍响,外边传来银枝欢快的声音:“开门,我们家姑娘来看四小姐了。”
飞花走过去将门打开,就见银枝银花站在外边,后边跟着春华,带着微微的笑跨了进来:“你们家姑娘呢?在家里做什么?”
飞花笑着引了春华往里边走了去:“姑娘今日忽然起了些闲心,说要画几张衣裳样子送去珍珑坊呢。”
“她倒还有这份闲心。”春华急急忙忙的往前走了去,咬着牙齿恨恨儿的说:“也不知道先操心当下十万火急的事儿!”
飞花将内室的门帘掀起,春华探头往里边一看,就见秋华拿着笔正在写什么。她偏头钻了进去,走到桌子旁边将秋华手中的笔抽走:“你倒是有心思画衣裳样子,莫非你不知道碧芳院那个今儿早上没有熬得过去?”
秋华抬眼看了看春华,淡淡一笑:“我自然知道,所以才在这里画衣裳样子。”
春华好奇的看了看桌子上边几张纸,有一张上边已经画了一套衣裳,淡淡的素白颜色,裙裾上用水墨皴染出了一支兰花。“你素日里喜欢鹅黄淡绿,怎么今日却画起这白色衣裳了?”春华眼睛一转,心急的将秋华的胳膊拉了一把:“莫非你还想替她守孝不成?”
秋华平静的看了看春华的脸:“我有什么办法?虽然她作恶多端,可我猜祖父定然不会将她的罪状向外张扬,肯定会说得了重病不治而亡。她从名分上来说是我的继母,我又如何能不守孝?”秋华口里虽然说得风轻云淡,可心里却是恨得在滴血,多年的仇怨终于得报,可自己却还得为她守孝!秋华的手捏成了一个拳头,深深的掐到了肉里边,自己昨日不能去大堂,要不是怎么着也得撺掇着祖父先让父亲写了休书再说!
春华沉默了片刻,伸出手搭在秋华的肩头:“相信祖父该有稳妥的法子,自然不会让你守孝这么久的。”守孝可是二十七个月,差不多三年去了,秋华今年八月要满十三了,若是真要守满二十七个月,那她的议亲岂不是耽搁下来了?
将桌子上那衣裳样子拿了起来看了看,秋华摇了摇头:“没想这么多,走一步算一步,我也不想去为难祖父。我知道大姐姐是在想着我该议亲了,其实秋华觉得迟与早都没什么干系,现儿碧芳院那个去了,祖母病得厉害,恐怕最近不得空来为难我,我还想呆在家里将咱们的珍珑坊开得火热些。只是……”秋华咬了咬牙,脸上露出不甘心的神色来:“一想着是挂了给她守孝的名头,心里便憋屈得慌。”
“谁说不是这样呢。”春华也沉默了,两姐妹并肩站在窗前,看着庭前的梨花不住扑簌簌的从树枝上落了下来,满庭淡淡的芳香。
中午容老爷回府,一切事情都定了下来。
“悄悄将尸首运去咱们城西的田庄上,先用棺材装了停在那里,秘不发丧。”容老爷看了看容大爷一眼:“春华就要出阁了,不能为着这事坏了喜气。”
容大奶奶这颗心才放回肚子里去,自得了贾安柔死了的信儿,她便全身都不自在,一想着办了丧事再办喜事,真真是触霉头!现儿听着容老爷这般安排,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究竟公公还是个明理人。
“本来要去族谱除了名字,可想着这事情毕竟也不光彩,族里问起缘由也不好开口,便让她得了便宜,在上边留个名字罢。”容老爷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恐怕全京城都在看长宁侯府的笑话。
“只是若她留了名字,秋华岂不是要为她守孝?”容大奶奶望着坐在对面的秋华,有几分着急的神色:“这孝期又如何能议亲?等守满二十七个月,秋华便已经十五了,算是大姑娘了!”
容老爷一怔,仿佛才想起这个问题来,望了望静悄悄坐在那里的秋华,心中也不是滋味,生母分明健在,却要给旁人守孝,更何况这个旁人是千方百计陷害她的对头?“秋华,你可有什么话要说?”容老爷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只希望这个孙女不要提出为难他的事情来。想当年,秋华倔强着不喊贾安柔母亲,一直是称呼她三少奶奶,连一个称呼她都不愿意改,更何况是要替她守孝?
“祖父,秋华没有什么想说的,该怎么做便怎么做罢。”秋华站了起来,微微行了一礼:“这个孝字乃人间大义,虽然我不是三少奶奶亲生的,可若是我不守孝,旁人定会说长宁侯府的闲话,为了咱们府里着想,秋华愿意守孝。”
容老爷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秋华,你是个不错的。”
容三爷在旁边冷笑一声:“父亲,这种女人死了,我可不会为她守一年,我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容老爷听了这话气得板了脸:“你竟是连秋华都比不上!现儿当今皇上开明,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