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窗,外面的世界银装素裹,却也是滴水成冰,景娆下意识眯了眯眼,却不想眼前一黑。
紧接着就传来一阵刻意阴阳怪气的声音:“猜猜我是谁?”
拿下捂在自己眼前的一双大掌,景娆头也没回,不雅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二哥,你多大了?”还玩小时候的把戏,还每次都被她给认出来!
讪讪地收回手,景络立马就蔫了,耷着声音,无精打采的模样:“怎么又被你认出来了?一点儿都没有小时候好玩……都不知道装装样子的……”
“哼!”小鼻子一阖,头一仰,景娆鄙夷道:“小时候你也是每次都被认出来的!”
“你说,你怎么就偏偏把我给认出来了?没见你把老三、老四认出来过……”景络气鼓鼓,忒不服气了!
景娆神秘一笑,“两字儿——秘密!”
其实,如果景络用一次左手,那景娆就不一定能猜得准了!就连他自己也忽略了,他习惯用的右手大拇指指腹的位置有一道浅浅的伤疤,虽然经过岁月的冲刷早已看不见明显的疤痕,但是那种凹凸不平的质感,景娆尤为熟悉。
因为,那是小时候,景络为了哄她开心,削木头宝剑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自己的右手拇指所留下的。
景娆还记得,那时鲜血不断从那个狰狞的伤口涌出,止都止不住!一滴一滴全都染在了二哥白色的T恤衫上,红的,白的,触目惊心。
“哇——”的一声,她手足无措地大哭起来,而二哥不仅要按住伤口,还得分出精力来安慰她,一遍又一遍:“小七乖,不怕不怕……”
从那以后,景娆就总喜欢拿她二哥的手来玩,还非得是右手,又摸又捏,大家都以为她是出于玩心,可是谁又知道她每次抚上那道伤疤的时候,心里有多惶恐和无助!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竟然可以流那么多血。
“你们两个人又窝在楼上干嘛呢?老爷子叫开饭了。”是三哥,景沥。
景娆不自然地笑了笑,不着痕迹地避开了景沥的目光,掩饰性地眯笑着眼,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走吧走吧,终于开饭咯!肚子都饿瘪了……福嫂!您亲爱的小七七来啦……”说着便急急地冲下楼去。
被甩下的两个男人无奈摇头失笑,同样宠溺的眼神如出一辙,相互看了眼,同样往楼下走去。
“老三,听说小七收购天晟散股的时候是你给了三千万?”
“是。不过,她已经还我了。”
“下次,你可不能再借给她了!”
“嗯?”
“因为,要借也是找我借!还不用她还!”
“哦,这你得跟景谦商量商量。”
“嗯?”
“因为他比你先说这话儿!你等等,我先算算……貌似景洵上周也跟我提过这茬儿。我看,二哥你后面排队去吧!”
景沥潇洒走开。
“好啊!狗犊子,哥的墙角也敢撬?!”景络一个人站在原地捶胸顿足!
咳咳……照您这样儿说,小七可不是您一人儿的墙角啊……即将被收拾的景谦、景洵默默喊冤。
这年头儿,借钱的都赶着送上门儿了,不仅不要利息,还倒贴白送不用还!
可劲儿!嘚瑟!
------题外话------
明天一天小渝即将在火车上渡过,所以请假一天。
☆、117东窗事发,小七癫狂
对于景沥,景娆是逃避的,而对于景洵,景娆则是闪躲。
她很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夕之间景沥和喻灵变成了“景洵和喻灵”。
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找当事人问清楚,可是如此一来,看似平静的一切就会被打破,真相带来的后果或许是所有人都无法承受的重中之重!
所以,景娆犹豫了,迟迟未决。
她天真地以为只要她不说,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该来的总是要来,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会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
摔得整个景家都疼了!
也是这一摔让景娆彻底清醒,原来有些事、有些人是不能姑息的!隐忍和同情只会被人当做软弱可欺,而有的人你不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天有多高、铁板有多厚!
早晨,景家,很平常的一天。
老爷子端坐上首,景娆坐在离老爷子最近的右手边,景络、景沥、景洵等人分列左右。
景泽川望着面前满满的一大杯牛奶,眼睛鼻子早就愁成了一团,然后小心地瞅了瞅身旁正吃得开心的小心肝儿,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放下碗筷,正儿八经地轻咳两声:“饱了。”
端的是威严十足,然后脚底抹油,正准备溜之大吉时,正埋首美味早餐的景娆笑眯眯抬头了,又笑眯眯望着那个已经将凳子推开老远,起身起到一半的老人,脆生生叫到:“爷爷!”
景泽川一愣,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哎呀!你看,牛奶都忘喝了!”说罢,端起牛奶,转身复又对一旁的徐伯说道:“小徐,这可是好东西呀!小心肝儿说可以预防钙质流失,防治骨质疏松。好东西呐!想当年……”
徐伯躬身立在一旁,面上倒是不动声色,还时不时点头附和,心中却忍不住腹诽:老爷,您还是别演了,这戏码您每天都要演上一回,换汤不换药,到了最后不还是乖乖喝了吗?何必瞎倒腾呢!
那厢景老爷子还乐此不疲:“话说当年我带领的大部队,那是过草地,爬雪山,最后粮食、水,啥都没了!但好歹苍天有眼,最后竟叫我队遇上了一个放牛童子,嘿!这牛恰恰好还是头奶头,那个时候整队的人无异于看见了九天仙女儿呐,争着抢着……”
“停——”
“呃……”
景娆一双眼睛弯得如同月牙儿:“爷爷,牛奶快凉了。”
“哦。”然后,在景娆期盼的眼神下,在众人憋笑的脸色中,老爷子终于拿出上刀山下火海、不到长城非好汉的强大军人气概,潇洒一仰,一口闷了!
“爷爷,好棒!”景娆鼓掌。
在座所有人接连附和,面色青红,似是有点儿憋不住了,但不得已非得绷住了!
老爷子在掌声的欢送中,昂首挺胸,终于得以成功退场!
果然,一物降一物。
景络由衷地竖起大拇指:绝了!
景娆得意一哼,欣然接受,继续埋首美味早餐。
这可是福嫂特意为她准备的,她可得吃光光!还有白白的牛奶,好香好香,她的最爱!
“哐当——”玻璃破碎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饭桌上的人先是一愣,然后面色骤变,一转头,就看见老爷子一只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顿在空中,脚边是滑落在地的报纸……
“爷爷……”
“老爷……”
一群人齐齐涌上,七手八脚,呼喊声、呼救声乱成一团……
上午十一点整,军区总医院。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步履匆忙地朝手术室奔去,沉重的脚步声在空寂的走廊上一遍遍回响,彷如一块块千斤巨石,一层一层叠压在景娆的心口上。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像幽灵红着眼,瞬间张开了血盆大口!
景娆原本还未平静的心跳倏然紧凑,像是预感到了有什么事即将发生一般,她拔腿便冲向了还未完全合上的手术室大门,却最终被景络拦下,死死搂在了怀里,让她一点也无法动弹。
长长的走道上,景家人陆陆续续都来了,景娆蜷缩在景络怀里,安静得有些过分,也不像先前那般拼死挣扎,只是睁着一双空洞的眼茫然望着手术室大门上方一闪一闪的急救灯,一眨不眨。
匆匆赶到的景言信站定脚步,看着门口焦急等待的一群人,冷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我们也不知道,爷爷他捂着胸口就、就倒下去了……”景诩因为紧张和担忧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
静静缩在景络怀里的景娆像终于想起了什么,突然动了。
景络一时猝不及防,被她挣脱开来。只见她以一种超乎常人的速度和灵敏越过眼前站立着的几人,直直停在了景洵面前,然后抬手挥开,毫不犹豫地落下。
“啪——”只听得空气中一声脆响,所有人都呆立不动,景洵紧抿着唇,眼神微闪,由最初的错愕直至惭愧地低下了头,一切都在瞬息之间。
将手中被捏得发皱的报纸甩在了景洵身上,景娆笑了,苍白的脸上挂着丝丝的寒意,犀利的眸子像淬了毒般幽暗阴森,那一瞬间,她仿佛再次回到了“寂”,目睹了鲜血和残忍,嗜杀的欲望如同恐怖的魔鬼,肆意滋长,教官冰凉的话开始在耳畔声声回响:
“你是专为杀戮而生的天使,挥开你黑色的翅膀,肆意品尝鲜血的味道,你会发现,一切的不美好都即将美好,只要,杀了他!杀了他!”
张开手掌,景娆空洞的眼里没有一丝波动的情绪,此时此刻,她就好像一台冰冷的机器,一切都听从刻在血液里最原始的使命——一切的不美好都即将美好,只要,杀了他!杀了他!
被景娆冰凉得没有一丝人性的眼神所震惊,景洵看着此刻陌生到可怕的妹妹,下意识背脊发麻,没有等他反应过来,景娆的右手已经牢牢掐住了他的脖子,力道精准。
景洵震惊了,接踵而至的是恐惧。作为军界世家景家的孩子,每个男孩儿从小都会进行专门的防身、格斗、射击训练,熟知人体各个穴位的他发现景娆掐在自己脖颈上的五个手指所在的地方都是死穴!
只要稍稍收紧力道,他的性命随时不保!
这时,惊呆的景家众人才彻底反应过来,离景娆最近的景言信连忙伸手搭上她的肩膀,试图阻止她的行为,却被景娆一个侧身轻易避开。
景言信一时呆愣,然后迅速侧身上步,五指成爪,这次用尽了八分力道才钳住了她的肩膀,另一只手迅速劈在了她的脖颈间。
景络眼疾手快上前接住景娆下滑的身子,清晰看到她眼角滑落的泪滴,心里狠狠一痛,连忙抱着她进了不远处的一间病房。
景洵面色涨红,死死压抑住喉间的灼痛,却还是溢出一两声轻咳,在寂静的手术室外听得格外清晰。
这时,呆愣的其他人才反应过来,立即上前扶住他的手臂。
景谦:“四哥你没事吧?小七她……”
“住嘴!”景洵狠狠一瞪。
这时,拾起报纸的景诩,低头一看,瞬间呆愣,像发现了什么极度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