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游夏的心突然就撞了一下,不疼,却很震撼。
两人都缓了口气,铁游夏问,能走么?
崔略商嘟着嘴,过了好半天才丢出一句,死不了。
然后铁游夏伸手捞过崔略商的手想扶他往外走。一伸手才发现,这小子手冰凉的直哆嗦。铁游夏皱着眉打量他,半天才看出问题。这大冷的天,就算是出来锻炼也不能就穿这么少吧?
他问你怎么不多穿点?
崔略商咬着嘴唇甩开他的手一言不发一瘸一拐的往外走,他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略微有些短的上衣才恍然大悟。崔略商是从孤儿院出来的,本来就没有多少衣服,这个年纪正是成长期,过去的自然都小的不能穿了。
这小子也够绝的,这身衣服挺了也不知道多久,不肯开口求人示弱,还就这样撑着每天早晨出来锻炼,甚至连受了伤都不间断。
也许……可能……他真的很想当警察。
铁游夏呼出一口气,然后走过去把崔略商打横抱起来。崔略商大惊,一副少女要被非礼的惊悚表情看的铁游夏格外的郁闷。
把人丢上车,一路开到了服装店,四季的衣服连续拿三码,最大的那款像口袋,崔略商缩缩腿绝对能被装进去。
付了款之后依旧是打横抱着丢上车,和丢那堆衣服的袋子一样,没一点怜惜之意,崔略商仅有的感激之情就这么被磨掉了。
再之后的事情记不清了,反正就时不时的去看看他缺什么,看的时候还得小心,不能伤了他的小自尊,那小子脸皮薄。
买衣服的时候永远都是几个号码连着买,除了自己的一件之外其他统统丢去崔略商的寝室。
这个习惯不好,真的不好,因为这直接导致了几年之后,他们哪怕是住在了一起,他买衣服还是习惯性的连号买,每次买完都被崔略商一通骂,说他浪费不知道节俭,说两个人都没有兄弟警局里的人都人高马大的买那么多小衣服要怎么办?铁游夏不以为然,放着,我看着心里踏实,混黑道那几年
买的更多,你没看到。于是之后他们的衣服崔略商就一手包办了。
再后来呢?好像两个人就好起来了,好的像亲哥儿俩似的,他才发现,其实这小子虽然脾气不太好嘴巴有点毒外加气人有一手之外,也没什么大毛病。
再后来,他交了个女朋友,挺漂亮个小姑娘,那小子笑的比他还开心,说终于有人降得住他,之后不会老去荼毒他这个可怜的小学弟了。
他哈哈笑着,今儿我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小子给我识相点。
崔略商两只手按着眼睛往下拉做了个鬼脸,反正嫂子在这儿,怎么着你还想当着人家虐待我?
他一把把人抓过来揉乱他的头发,臭小子威胁我?
那小子那天的笑声很好听,他到现在还记得。
刚结婚的那段日子,以为他一辈子都会这么过了。
勤勤恳恳本本分分,办案破案抓人,日子很快就会一晃而过,到时候牵着老婆的手执子之手白头偕老,多好?
那个时候倒是明显的感到这小混蛋消停多了,见了他也不亲近了,他奇怪的问怎么了,臭小子瘪着嘴说你有老婆就不要学弟了。
他哭笑不得的问怎么会,崔略商哼了一声说那你怎么一个礼拜不来看我!
他恍然,原来自己之前,竟是那么频繁的来找他么?
再再后来,他在一次行动中从二楼被人打中摔下来,头撞到了石头。
醒来的第一件事,看到守在床边的女人和那个人,眼泪莫名其妙的就下来了。
一把把人拽进怀里怎么都不松手,嘴里喃喃的就那一句:是你,真的是你。
小子很奇怪,不是我还能是谁?
一句话惊醒,他赶紧松开手,离开的时候手指尖还偷偷的碰了碰那人的手,幸福的嘴角都翘了。
出院之后,他没敢在那人面前表现得太过分,可是在那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每天都有去偷看,到了后来技术越来越纯熟专业,他大叹警校里怎么就没有专门教偷窥的一堂课。
再后来的事就像是一场梦一样,离婚,辞职,黑道,黑道混了一半的时候那小子也撞了脑袋,起来之后第一件事居然是跑图书馆历史区一待一整天,找得他魂都没了。
然后他不混黑道了,决心出来,三刀砍的他又在医院里躺了半年。
再之后,就有了夏商,再然后就到了现在。
他看着那人长大,总觉得他真的是个小孩子,要慢慢的长,慢慢的教。
他舍不得那人受一点点的委屈,受一点点的伤害。他甚至不惜动用一切手段去为那人铺上
一段完全没有坎坷没有障碍的路。
可是,他从来都没想过,这样,居然是害了他。
习惯了前世总是在他身后收拾善后,习惯了那人再怎么闯祸也总会在心里有个计较分寸,他竟然忘记了今生不比前世,崔略商的本事,远远不及他自己记忆之中的追命。
没错,确实是有了他一次又一次明里暗里的帮助,才让崔略商真的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才让他在面对困难危险的时候,不顾一切的往前冲。
他,从来没有教过他有四个字,叫做量力而行。
☆、第 66 章
旗亭酒肆后面的包厢
光怪陆离的灯光打在一张张兴奋异常的脸上,显出这些人心中无比的欢欣鼓舞。萧散在人群之中,淡淡的笑着,然后仰头灌下一大口的酒。
旁边的人哑然:“萧SIR,你没事吧,你之前可很少喝酒的。”
萧散抹了把嘴呵呵笑:“没事儿,高兴的。”
安儿在旁边始终沉着脸,有人上来也只是牵牵嘴角应酬一下,旁边原本和她关系不错的几个人都被她的低气压吓得不敢上来搭话。几个小子把萧散拉过来然后都走开,角落的沙发上一时间只有他们两个。
“嘿,大小姐,又怎么啦?”萧散灌着酒,口齿不清的问。
安儿斜睨他一眼,皱了皱眉:“你很能喝酒么?怎么我不知道?”
萧散歪了歪头:“之前不行,现在很能。”说完,又笑了笑:“不能也变成能了,你说,神奇不?”
安儿的眉皱的更紧了:“阿萧,这一年里你到底发生什么了?”
“没……”
“没什么你会成这个样子?你笑成那样唬谁呢,认识这么多年你当我看不出来你不开心?”
萧散微微低了头,抿了抿嘴,“安儿,你就不能饶了我么。”
“我饶了你有用么?你肯不肯饶了你自己?”
萧散沉默,又拿起酒瓶开始灌。可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咳了起来,撕心裂肺。他用手捂着嘴,看了一眼安儿之后冲了出去,安儿看着他的背影赌气把头扭到一边没有追出去。
旁边有人看到萧散出去了就问怎么了,安儿忿忿的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他喝多了,咱们继续,不管他。”
冲出包房就直接来到酒吧走廊的角落,这里几乎没什么灯光照得到。萧散一只手捂着嘴另一只手撑在墙上,尽量压抑着咳嗽。终于缓过一口气来的时候,他拿下一只捂在嘴上的手,昏暗的灯光下,掌心的腥甜液体幽幽的反着赤黑的光芒。
晚上的时候,崔略商突然要冷凌弃空出时间,找了铁游夏一起出来喝酒。拨完电话想起来世叔说别老是孤立大师兄,于是又拨了一个到无情家,得到的毫无意外的是一顿念叨,外加一句早点回家。
冷凌弃有些讶异的问崔略商觉得铁游夏有心情和他们喝酒么,崔略商挂了电话说出门吧,二师哥十分钟之后就到了。冷凌弃更惊奇了,喏喏的念了一句他这个时候都不担心三师兄的哦,崔略商笑,臭小子你还怕我抢了你三师兄的人啊。冷凌弃一哆嗦连连的摆手说我没有我没有三哥你别误会我真的没有。崔略商笑着一巴掌拍到他的脑袋上,说放心吧,我和你二师哥说我帮他把人留住,代价是他请我们喝酒。
冷凌弃疑惑,你帮他把人留住?你有办法?
崔略商神秘一笑,不再言语。
肩膀上按了一只手的时候萧散下意识的把染了血的手藏到了身后,回过身来想笑,然后下一瞬间松了口气。
“惜朝,你又来啦。”他淡淡的笑。
顾惜朝抱起了胳膊:“国际刑警分区指挥官把O记有史以来最年轻有为的精英探员骂得狗血淋头没心思工作要请假回家,这么劲爆的新闻我哪能听不到?”
萧散嘿嘿的笑:“怎么,心疼了?”
顾惜朝冷笑:“那白痴还值得我心疼?”
萧散笑道:“惜朝你就是嘴巴不好。”眨眨眼睛又说,“你们的报告我看了,你怕他留案底动了不少手脚吧?”
顾惜朝面不变色:“我管他去死,别给O记抹黑。”
看着别扭关心别人的顾惜朝,萧散下意识的笑,然后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顾惜朝看了看他,突然伸手去抓他的手。
手上的血让顾惜朝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你没事吧?”
“……”倔强的抿紧了嘴企图止住从嘴角流出的血,他用力的摇着头。
顾惜朝皱着眉:“怎么会这样?”
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哇”的一下吐出一口血,之后胸口通畅了许多,他缓了口气平复了呼吸。
“没事,真的没事。”几次三番的进医院,医生已经说明了会留病根。这样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铁游夏知道你这样么?”
萧散的嘴抽了抽:“惜朝你查人隐私都不会隐晦点么?”
顾惜朝不屑:“我就查了你们能怎样。”
萧散摇头笑:“那……他知道你为他做这么多么?”
顾惜朝脸色一冷:“你瞎说什么?我查你们关那白痴什么事!”
萧散故作惊异:“呀,原来顾SIR查我是为了崔SIR啊。”
顾惜朝脸彻底黑了。
萧散讨好的笑着:“好啦好啦,我错了惜朝~你跟他没关系,你不是他什么人,你做任何事都不是为了他好不好?”
顾惜朝看着他的笑脸叹了口气:“没道理啊,我怎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