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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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 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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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那位大先生,是生了肺病罢!李立三却是好动的人,在家里耽不住,不管风声怎么紧, 
他每天都要出外去混一阵。有时,一个人去看电影,倒也很像一位忙于生意的人。 

    我和李立三闲居在那里,似是等待处罚的机会主义者。瞿秋白避不和我们见面,其他的 
中央政治局委员们,也不和我们谈党的政策问题,甚至也不要听取我们关于南昌暴动经过的 
报告,由于我们的要求,那些委员才对从流沙逃出来的同志的安排问题,加以更多的注意。 
中共中央发给我们阅读的,主要是八七会议告全党党员书①。我们对于这个文件,读了又读, 
有不少的感想。 

    李立三曾向我表示:读了这个文件,才明白为甚么在汕头的时候,张太雷要我们离开部 
队到上海来,和不要谭平山再当委员长;原来我们都被判定犯了严重的机会主义的错误,非 
要进行思想改造不可了。他更进而指出:这是一篇富于煽动性的文章,看来不免有许多武断 
的地方。可是他从来没有看见过共产国际第八次扩大会议的决议。现在这个文件中说,我们 
违反了共产国际这个决议,不知道我看过没有?我回答说:我也没见过,应当找来看看。 

    中共八七会议告全党党员书虽未明白提出建立苏维埃政权,但确是中共进入苏维埃运动 
时期的先声;也为中共以后接二连三的盲动主义的错误种下了根苗。中共在国共合作时期固 
然是太偏重了国民革命的联合战线,甚至在马日事变以后,仍然为了维持这一联合战线,一 
味让步。共产国际也为了避免这个联合战线的完全破裂,而有停止南昌暴动的指示。这个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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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却正好相反,它说明“国民革命与阶级斗争及社会革命相对立的观点是不正确的”。②继而, 
强调阶级斗争,它还将对外与对内的问题混为一谈;认为“封建制度的破坏,就是帝国主义 
在中国的统治上严重的致命的打击反对中国资产阶级的阶级斗争,正可以掘断帝国主义 
压迫所依据的支柱。”③并没有提出中国革命的反帝的具体任务,因而也不重视民族的联合战 
线。 

    其实,半殖民地的中国,并不因蒋介石的胜利,脱离了殖民地化的危险。废除不平等条 
约,驱逐外国势力出中国,争取中国的独立自由,仍是中国革命的主要内涵。中共在西安事 
变以后,也不得不宣告取消苏维埃和红军,停止土地革命,与国民党再度合作抗日,以期完 
成一九二七年时所未了的革命任务。对于共产国际这个或那个的死板的革命公式,这似乎是 
一个残酷的历史讽刺。 

    平心而论,当时检讨中共政策的得失以及改组中共中央的领导,本有其必要,但八七会 
议告党员书却是像瞿秋白自庐山回武汉时对我讲的那样,只是一篇满足政治需要的文章而已。 
这篇声讨机会主义的洋洋大文,是手执上方宝剑的罗明那滋的杰作。他那个半罐子水的托洛 
斯基主义者,在行文中也难免偷运了一些托洛斯基的“私货”。在罗明那滋的笔下,仿佛中共 
党员做了一系列的革命工作,而中共中央则是不革命的,甚至是反革命的;这难免有乖于一 
般的逻辑。他戴着“左倾”颜色的眼镜,仿佛像中共这样一个幼龄的党,是不会有左倾蛮干 
的举动的。因此,他特别赞扬左倾的举动,这就鼓励了盲动主义的发展。但在具有历史意义 
的南昌暴动举行之初,中共发表这样重要的文件,竟对之只字不提,是不是这件事如果提出, 
会影响整个文章的论点,不适宜作为打击中共机会主义的资料吗?其实,他这样不顾后果的 
打击中共中央的领导,不仅没有为中共的前途着想,似也没有为共产国际着想,因为他所提 
及的那些指责,对于共产国际恰是适用的。 

    这篇告党员书引证共产国际第八次全体会议的决议:“现在的局面中工人阶级的政党—共 
产党,不在国民党之内取得领导权,而打算达到无产阶级在中国之内的领导权,是不可能的。” 
④在国民党取得领导权的做法是否应当的问题姑不置论,但一到了一九二七年五月底,事实 
上显然没有那种可能了。不过,无论共产国际对外的措词如何合于革命的公式,但鲍罗庭在 
一九二七年初发动反蒋,特别是在四月间蒋介石清共之后,根据斯大林意旨,总是要中共不 
惜任何让步,来维持武汉左派政权。至少在鲍罗庭看来,武汉的左派政权似是大海中的一根 
浮木,我们已经落在海中的共产主义者,就只有抱着它作为救生圈。这位熟知行情的鲍罗庭 
也就是为了这个理由要我们让步的。所以直至最后关头,他仍不肯让中共退出国民党,以免 
多犯一些“机会主义的罪恶”。怪一不得后来陈独秀先生在告全党党员书中说:“党犯了以上 
这一贯的根本错误(作者按—这是说中共忠实的执行共产国际,要中共留在国民党内这个机 
会主义的政策),别的大大小小不可胜计的错误,自然要跟着不断发生出来。” 

    知道内情的同志们曾告诉过我关于八七会议的一些经过。“八七”紧急会议是匆匆举行的, 
参加的人很少,只有瞿秋白、任弼时、张太雷、李维汉等人。这个告全党党员书,是由共产 
国际代表预先准备好,而由瞿秋白译成中文的;在会议中宣读了一下,就算了事。接着,中 
共召集湖北干部会议,传达八七会议的决议,曾遭到不少同志的质难。他们曾问中央对于南 
昌暴动的态度如何?为甚么对领导南昌暴动的同志给以严重的打击?为甚么张国焘、李立三、 
蔡和森、周恩来等人都被取消中央政治局委员的职务? 

    瞿秋白曾就各重要委员受到处罚的事,有过说明。他指出:陈独秀、谭平山两人是八七 
决议文件中公开指出来的机会主义者,应受到严重的处罚。谭平山可能被开除党籍,陈独秀 
的党籍尚可保留,但中央委员在事实上已经开除了。至于张国焘同志,曾表示反对共产国际, 
袒护过去的机会主义。湖北总工会的领导错误,应由李立三负责。解散工人纠察队应由周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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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负责。中共许多宣传文件,有机会主义的错误,是蔡和森经办的。因此,他们也分别受到 
处分。在八七告党员书中,指出全国农民协会发出许多荒谬的训令,是毛泽东经办的,应由 
他负责。而且他在马日事变后,通知湖南省委,取消农民进攻长沙的计划,因而也要负机会 
主义的连带责任。 

    八七会议中,任弼时成为天之骄子,因为他所领导的共产主义青年团中央,早就反对陈 
独秀的机会主义。原任湖南区委书记的李维汉,避开对马日事变事先缺乏警觉的指责,成为 
湖南农民运动的“英雄好汉”。熟悉共产国际行情的张太雷,不待说是拥护共产国际的。瞿秋 
白对于过去自己的责任,是最难于解释的。他不止一次声言,他早就反对陈独秀的机会主义, 
又能完全接受共产国际的指示,摆脱机会主义的错误,进而与过去的机会主义作坚决斗争, 
因此,他出来领导,似是责无旁贷的。 

    八七会议后改组的中央政治局,是由瞿秋白、苏兆微、李维汉、张太雷、项英、向忠发、 
卢福坦七人为委员。在增加工人成分的前提下,算有四个工人委员—项英曾在武汉做过一个 
短时期的工人;曾任湖北全省总工会委员长的向忠发是湖北的一个驳船工人出身;苏兆微是 
一个著名的海员;卢福坦也是广东籍的工人,曾系省港罢工委员会的要角。此外,任弼时仍 
以共产主义青年团中央书记的资格,罗觉则以上海区委书记的资格,经常参加中央政治局会 
议。苏兆徽担任过一个时期中央书记的名义,后来苏兆徽因病去世了,瞿秋白才接替苏兆徽 
任名符其实的中央书记。 

    十一月十一日,中共中央举行扩大会议,我被剥夺了参加会议的权利。这次会议是因为 
南昌暴动业已失败,须作出一定的结论;同时,八七会议究未规定今后工作进行的明确方针, 
因而也须要来一个补充。这次会议正式决定“建立苏维埃工农民主独裁政权”,采用自下而上 
的发动暴动的办法,来实现土地革命。早已提出过的苏维埃口号,从此成为定案。又这次会 
议认为中国革命形势,正在不断高涨,因而提出了“不断革命”的托洛斯基式的概念,这就 
显明的露出了罗明那滋的马脚。后来,第六次代表大会,曾轻描淡写的批评这次扩大会议, 
误用了“不断革命”这一名词,盲动主义的倾向似也是由此发生的。 

    这次会议,否定了南昌暴动的意义,认为它仍然采用国民党的旗帜是机会主义的表现, 
而这种机会主义应负南昌暴动失败之责。谭平山因而被开除党籍,当时谭平山已从潮汕逃到 
了上海,他被断绝了与中共的一切联系,中共中央也不给他以任何辩护的机会。不久,他在 
上海《申报》上,登载了一个启事,声明脱离中国共产党;认为中共的政策,对于中国革命 
来说是超时代的。 

    在这次扩大会议中,我也被缺席裁判,开除中共中央委员之职务;而且还有其他受惩罚 
的同志们⑤。我的罪状是“假传圣旨”;这个决议是根据张太雷的报告,反谓我未根据中央指 
示,去坚决领导南昌暴动,复假传中央的意旨,去阻止南昌暴动。这与事实正相反,真使我 
觉得现在的中央是不顾信义,任意说谎的。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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