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新近由白区来的两封信和一份通讯的密码。
陈昌浩于是要约许继盛押着吴参谋到军部来,实行讯问。当时红四军的高级将领都齐集
在那里,像是举行高级军事会议,也像是在开特别军事法庭。旁听的官兵,更挤满了整个大
厅,气氛甚为紧张。吴参谋应信件密码俱在,证据确凿,而且信中词句多是用这个密码写成
的,不能不承认通敌的罪行。他承认他是国民党改组派,他的所作所为许继盛是知道的;他
供认他被派来,主要负有运动许师长向白军投诚的任务;而且利用党内纷争的时机,以联络
了一些党羽,准备在渡江南下,红四军遭受挫折的时候,实行反叛。
由于这个惊人案件的发现,红四军将领们会议决定:立即罢免许继盛的师长职务,并押解
新集审理。曾钟圣虽证明没有反革命的嫌疑,但他的反党言行,显为反革命者所利用,因一
同前往新集,听候查办;红四军立即班师回白雀园;所有各师各团参预这一反革命阴谋的党
羽,概由各级政治部暂行看管,一俟到达目的地,再行一并整肃。
陈昌浩向我报告这些经过之后,并将搜获得信件和密码等整个案卷交给我,要求我先问
问曾钟圣和许继盛,就知道他这次在前方的处置是事在必行的。
我先后先约曾钟圣单独会晤,要求他毫无顾忌的说明真相。他向我说明审问吴参谋这个
奸细的时候,他始终在场,一切证据他都细心看过;他认为案情毫无疑问,大致吴参谋还只
是一个拉线人,真正的首脑当然是许继盛。他自悔他任军政治委员时,对于这样一件重大的
反革命阴谋,毫无察觉,而且他的渡江主张反为许继盛等所利用,几乎中了奸计,自请处分。
我也坦率的向他指出 ,他犯了严重的政治错误,但不是反革命的同谋者。后来他返回新集,
受到反党和助长反革命发展的指责,撤免了中央分局和军委会委员的职务,改任军委会参谋,
主管地方武装的训练工作。
我又约集陈昌浩曾钟圣共同与许继盛会谈。许继盛这时已是垂头丧气。我向他说明他有
充分为自己辩护的权利。他说到前方的同志对他是很优待的,没有正式审问过他,更没有威
胁他,但事实俱在,他承认他犯了包庇反革命的严重罪行,不过他自觉他还没有做出反革命
的行为。
许继盛说明一九二七年革命失败后,他在上海曾与国民党改组派来往,一九二九年他由
上海被派来豫皖边区打游击的时候,他的一个国民党改组派的朋友曾向他表示,现在奉着中
共的命令去搞军队打游击是可以做的。将来改组派得势,推翻蒋介石,夺取政权,许可以带
着军队过来,与改组派合作,许说他当时并未接受这个约束,也不知道这个改组派的朋友,
后来投靠了蒋介石。
许继盛继续说明这件往事:他到苏区打游击后,早已把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了。不料一
九三 0 年他在金家寨一带打游击已搞成一个局面的时候,那位改组派的朋友便介绍吴参谋来
了,他认为吴是老朋友介绍来的一个军人,因而就委他当参谋。他们彼此嗜好相同,一块玩
女人,生活打成一片。新集大会以后,吴某要他不要向党低头,并对他常有要挟。。他承认他
已经知道了吴某确是一个奸细,但他受了他的威胁,不敢举发,只在那里糊里糊涂的混下去,
并没有背叛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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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第三册
在这次谈话中,曾钟圣很愤慨的质问许继盛,说许仍然企图隐瞒真相,避重就轻,只说
了吴参谋所已说出来无法否认的部分。曾钟圣为了洗清本身的责任,一再严词质问许本人是
否事前知情,要许明白交代。许继盛也不得不承认,这件事他确是完全瞒着曾钟圣的。
我了解了这件事的真相之后,立即派人押送许继盛连同全部案卷,前往新集。并要曾钟
圣也去参预许案的审理,同时对自己的错误,做一个交代。我向新集建议,许案应由中央分
局指派人员组成特别法庭来审判,并根据已有线索查明各部分的同谋者;但肃反不可与党内
斗争混为一谈,曾钟圣和其他凡有这种、或那种错误的同志,就只应受党纪的制裁。
徐向前率领着红四军继陈昌浩之后,缓缓的撤回到白雀园来了。其时军中弥漫着肃反的
狂热。各师各团在行进中就曾逮捕了一百多个嫌疑犯。红四军中发现有国民党改组派的大新
闻传到了苏区,肃反的浪潮,就跟着泛滥到各个角落。“肃清反革命”、“肃清国民党改组派”
的声浪,高唱入云,法兰西大革命时清楚贵族反革命的浪潮,不期然重现于这个苏区。人们
多分辨不清甚么是国民党改组派,甚么是反革命,只要有人指证,谁就要受到这股热浪的冲
击。红四军中各军各师的军政干部对于嫌疑人犯,不问情由,严加审讯,。审问的方式多为群
众性的,被审问者在群情愤慨之下,几乎无法为自己辩护,甚至刑讯的事也发生不少。
我目击这种情况,深恐发生重大流弊,立即设法制止。我首先以军委会主席的身份,下
令各军事单位,不得擅自捕人和径行审问。所有已被捕的嫌疑人员,概交高级政治部所组织
的军事法庭审理。禁止用刑逼供。此后各师团非事先得到军部或高级政治部的允许,不得看
管任何人。在肃反斗争中,我们并应广泛采取奖励自首或过悔的方针。这个命令的颁行,才
抑制住了这股狂流的泛滥,也使我和其他的头脑们,有机会去研究事态的真相。
我研究了这个案件之后,不久既召集了一个几百人的军事干部会议,每连均有代表参加。
在这次会议上,我发表了关于肃反的报告。我以最浅显的语句,解释甚么是反革命,甚么是
国民党改组派,而甚么又是普通的过失。现在事实表现出来,同志们往往将反革命与普通过
失混为一谈,我进而指出,有各种资料证明参与反革命阴谋的不过是一小撮的人,现都已被
捕了,其余多数被牵连的,却只是犯过这种或那种或轻或重的过失,有些也受过反革命者与
的影响,有些则与此毫无关系。
我根据中共中央肃反的方针,说明要分别首从;换句话说,首要者严办,胁从者从宽,
胁从而又真诚悔过者免罪。我又根据很普遍的事实指出某一个嫌疑犯,曾因他的家长有反苏
维埃的行动,就被视为是反革命者。又有某某仅因他的家属对革命有过动摇的表现,就也被
视为反革命。我提醒与会者,苏维埃的法律是不追究曾反过党的农民的;而且苏维埃和红军
的势力,还不算十分强大的时候,一般农民有过这种或那种的动摇,乃是意料中事。红军战
士家庭所作所为,不应由该战士负联带责任,他自己既有过战功,决不能视为肃反对象。即
使动摇过的农民,也不能视为反革命。
我还根据较普遍的事实,指出某一个嫌疑犯,在某一次合法会议中,听见反党言论,没
有起来指责,这自然是不好的事,但他就因此被视为知情不举,竟被视为国民党改组派,这
样判断就未免过份了。又如某个嫌疑犯曾和某个反革命者在一块玩过妇女,因而被视为是改
组派的党羽,这同样也是过份的株连。
根据上述分析,我着重指出现在我们主要的任务,是继续在军中展开反军阀土匪倾向的
斗争,在苏区内,继续展开反富农、反官僚、和其他左倾立三路线和右倾动摇思想的斗争等
等。就由于这些坏的倾向,滋生了反革命。但反革命者究竟不过是少数人,而反革命的核心
又已被毁灭,因此,我们切不可任意株连,自相惊扰。现在已被捕的嫌疑人犯,除少数案情
严重者外,多数均应按照情节,予以较轻的处罚或无罪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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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这篇报告,大大感动了我的同志们,他们有些觉悟到在肃反的狂热中,不免过于感
情冲动,有些觉得如释重负,再不会因某些小事而被牵连了。徐向前陈昌浩等重要干部,也
在会议中表明,决根据我的指示,继续深入党内斗争和肃反。他们承认在肃反的火头上,不
免感情冲动,任由各师团随便抓人,今后决不会如此了。
在新集的中央分局,旋即接受了我这篇报告,制成了决议,通令各地施行。在这个苏区
内虽然也破获了一些许继盛的同谋者,但多数被整肃的,均系一些利用苏维埃职权,占有较
多较好的土地等的违法者。后来据中央分局的统计,这次的肃反案,被捕者约六百人,军人
占三分之一;实际被整肃的有许继盛等百余人,其中判死刑者约三十人,判处各种刑期的徒
刑者约百人。
后来中共中央认为鄂豫皖区的肃反进行得非常成功,可为各苏区的模范。江西苏区自富
田事变开始肃反起,历次进行都不免失之严苛,几乎酿成能发不能收的局面。当时周恩来等
到达江西苏区后,曾批评毛泽东在肃反问题上犯了严重错误。内情究属如何,因我未曾与闻
这件事,所以至今还不知其祥。
总括来说,我们在鄂豫皖区的这次整肃斗争,主要是肃清了军阀土匪倾向,也打击了立
三路线的残余,纠正了一些右倾的和堕落的倾向,并铲除了一个反革命的阴谋。但是在执行
时,也发生了若干偏差,如倚轻倚重的判决,甚至刑讯逼供。我们没有能够一一纠正过来,
这不仅与中国的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