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的。这种看法,有两个主要理由:一是我军的强制弹药,质素愈来愈低,兵力人数虽在五
万左右,但实际能作战的枪枝不到两万,其中多半是土制货,是从四川军阀作战缴来的次等
货色,而且枪枝在作战中损毁极易。因而,同志们多引以为忧,认为只有与蒋的嫡系部队作
战,才能缴获较好的枪弹来补充自己。二是川北苏区经过战争的蹂躏,粮食及其他必需品均
感不足,到了明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可能发生饥荒,如果红军死守在这里,不仅不能为人民
解决粮食问题,恐将与民争食。
这次会议并未形成具体决议,只是由会议授权首脑部相机处理一切。我们为未来的行动
开始做些准备。四川军阀受着江西红军被逼离开老根据地一事的鼓励,又蠢蠢欲动,到处发
动规模不大的进攻。我军主力则集结在离前线较远的战略要点上,仅用少数兵力在前线与敌
周旋。我们抽调中级以上的干部,组成军事高级训练班,其主要任务是研究全国各地的军事
情况,特别是较广阔的西北地区的一般情况。
这个训练班最初是由负伤病愈的干部组成的,后来陆续从军队中抽调干部参加;直到我
们与中央红军会师之后,才改组为红军学校。担任这个训练班主任的,就是负着重伤的原第
九军军长何畏。他原系香港的洋服工人,参加过一九二五年的省港大罢工。在苏维埃运动时
期,参加过广西越南边境的游击战争,曾与越南革命党人一起在越南与法国军队作战,一九
三一年他被调到鄂豫皖苏区任红军的团长,先后负伤十一次。这多次的枪伤,使他成了残废。
因此,这个训练最初还是带有点休养的性质。
我们事实上放松了对四川军阀作战。仅有的侦查电台,日夜不停的工作,只有小部分时
间用在侦查四川敌情。多数时间用来侦查中央红军行进所在及其四周敌情。中央红军行进到
广西贵州边境地带时,我们即开始供给中央红军情报。这是一件相当繁重的工作,侦查电台
每天都译出敌军大批密码电讯,再由参谋人员扼要作成通报,经我鉴定后拍发给中央红军,
我们的电台须守候中央红军电台出现,有时从晚七时余守候到翌晨三点左右。有时我自己也
守候在电台旁,解答对方的疑难。
至少约有两个月的时间,中央红军是完全依靠我们供给情报(特别是他们由遵义向云南
方面行进时)。他们日夜在行进中,因而电台没有时间做侦查工作。每当他们宿营或休息的时
候,立即与我们通报。根据我们所供给的情形,决定行动,发布命令。而我们这种行动,对
于著名的“二万五千里长征”,极尽了耳目的作用。
当中央红军退却到贵州境内时,所有消息,一天一天不利于我们了。追击的国民党军队
所发出的电讯,夸耀他们胜利。蒋介石的部队,正从各方面移动,有些已经进到四川的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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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第三册
有的经西安向汉中天水移动。四川军阀,一面表示恐惧,他们估量到达贵州的江西中央红军,
将与红四方面军在四川境内会合;另一方面,蒋介石的部队也已大批的涌进到四川来,因此
四川军阀觉得本身防地已不易保持,于是叫嚣先解决红四方面军,以免南北两路红军互相策
应。
我们配合中央红军的军事行动,是一九三四年十二月间开始的。估计中央红军将与红四
方面军在川北西地区会师,我们义不容辞的要策应他们。我们设想未来的跟均地以川陕甘边
区地带最为适宜,但驻守天水广元线的敌军胡宗南部,却是我们实现这个计划的最大障碍。
十二月间,我军主力进至汉中的宁羌地区,这是我们入川后第一次向川外的军事行动。
驻守汉中的杨虎城部因此大起恐慌,派代表质问我们,为何违反原已达成的互不侵犯协议。
我们告以违反协议的不是我方,而是杨虎城自己,因我军与刘湘部在万源相持的时候,陕军
曾越过巴山,骚扰我北面的后方,近来陕军又积极布置,有响应蒋介石剿共的迹象。但我们
也安慰杨虎城派来的代表,说明我们这次军事行动的目的,并非占领汉中,而是别有所指。
的确,我们的第一个目的是在找寻胡宗南部对,相机予以打击。可是胡宗南的主力,远
在天水,在川甘边境的碧口和四川的广元只各驻有一个旅。我们曾派小部兵力向碧口广元两
处的胡部作试探性的进攻。敌军据险凭借优越的火力抵抗,不轻易出动。因此,我们没有获
得在野外打击胡部的机会。
我们另一个目的,是找寻徐海东部的行踪。当时徐海东部也从鄂豫皖区西进到陕西地区,
我们从敌人的电讯中,侦查得关于徐海东部行踪的一鳞半爪,不久又音讯杳然。我们估计徐
海东是在追寻我们,因而我们想要派点部队去接应他。但我们在汉中侦查的结果是失败了,
不特不知道徐海东部的确实所在,即这支部队是否存在,亦未得到可靠消息。
一九三五年一月中旬,我们在宁羌地区接到中共中央来电,告诉我们遵义会议决议的大
要。其内容是确认中共中央苏维埃运动的政治路线是正确的,但军事路线却犯了严重的错误,
主要是中央红军在江西苏区,误用保卫苏区的口号,采取了保守性的军事防御策略,放弃了
游击战争的优良传统,因而招致了军事上的失败。此外,这个电报还告诉我们,中央政治局
增选毛泽东为委员。
我们举行会议研讨这个电报,从最迫切的军事眼光来看问题,觉得红一方面军在江西苏
区和此次西行,大致都遭受重大的损失,因而严重的批评了军事路线的错误。我们旋又得到
消息,红一方面军由遵义正向西北方向的川黔边的赤水地区行进。我们判断他们正在设法偷
渡长江,到川北来和我们会合。于是我们放弃了在川陕甘三角地带与胡宗南部角逐的计划,
仍回到川北苏区。是时四川军对已重占绥定万源一带地区,主力则由南面向仪陇巴中地区挺
进。为了保卫这个苏区,我军也不得不迅速南撤。我们根据当时情况,决定了有苍溪地区渡
过嘉陵江西进,实行策应红一方面军的军事计划:徐向前率大部对付我们南面的敌人,陈昌
浩驰返通江对付东面之敌。在我军渡嘉陵江后,通江自不易守,应先行部属当地游击战争的
工作,我则驰往苍溪地区为渡江作战准备。
这是影响川北苏区存在的一个决定。我们曾向一般干部和苏区内人民预先解释,红四方
面军主力必须执行策应红一方面军的军事计划,这个苏区因此可能暂时要忍受敌人的骚扰。
我们不敢宣布红一方面军处境艰难的消息,只强调红一方面军是较四方面军为强大的部队,
它将与四方面军会同夺取成都。这个军事计划的实施,为我们与一方面军在懋功地区会师提
供了可能的条件,也是川北以通江为中心的苏区事实上归于结束的标志。
① “上门汉”即是男子入赘女家。
② 柬林河系一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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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 这道防线距绥定河约有三十华里。
④ 这个数字系唐式遵部当时的公报所载,可能有些夸大,但即使以半数计,也是骇人听闻的。
第十八篇 会师与内争
第一章 渡过嘉陵江
渡过嘉陵江,支援第一方面军顺利进入四川地区,我们认为这是首要的任务。我们认为
第一方面军是全国红军的主干,中共中央和许多重要干部也都随一方面军行动,他们正在艰
苦挣扎之中,如果我们不能及时赴援,可能招致中国革命的无比损失,也会使我们负疚良深。
就因这种大义所在,我们不惜放弃可以保卫的川北苏区,蹈险犯难,以为应援。不料我们这
种驰援行动所招致的,竟是一些不应有的责难,随之而来的,更是争执和分裂。
渡江计划是由我亲自部署的,我一面注视红一方面军的动态,一面作渡江的准备。当时
一方面军正在贵州云南北部地区兜圈子,行踪飘忽,方向不定,而且敌军正沿着长江设防,
阻拦一方面军的偷渡。我审度一方面军能否偷渡长江,如果他们无此力量,我们自不愿贸然
放弃川北苏区。后来,从一方面军的来电推断,觉得他们必定渡江,因而我们也就决定渡嘉
陵江西进。
嘉陵江宽而且深,水流湍急,两岸多是悬崖陡壁。敌军邓锡侯、田松尧两部,据险设防,
这对我们当时落后的装备来说,可称天险。我亲自审定各个可能的渡江处所,最后选定由苍
溪县城附近地区渡江。这里江面甚宽,对岸又有地方重兵驻守,我的军事顾问们多不以这个
选择为然,,我则认为这个地方的条件最好,而且敌人绝不会疑心我们会在这里渡江,我们正
可以利用他们的疏忽。
我们利用这一带优良条件,准备渡江战。嘉陵江上的船只尽被敌人扣留在对岸了,我们
首先要解决渡江的工具问题,组织了一个特别工程营,调动五百多个懂得造船、把舵、熟谙
水性的人员参加这个营,由这个营制造了一百只样式像登陆艇的小船,每只船头用沙包掩护,
可供一班人(十二人)渡江之用。我们利用这些船只在苍溪东面五十里王家坝①地方,训练
官兵的渡江动作,还修建由王家坝到苍溪的道路,以便将这一百只船,翻过高山,搬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