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建设
毛泽东在1940 年提出的三个目标是:在统一战线武装反对日本侵略和在解放区开展党的建设。还有一个不常提到的目标是建设一支百万大军。最基本的问题是如何在坚持长期革命目标的同时团结尽可能多的盟友,以便与国民党竞争、打击日本侵略军和重建中国。共产党的统一战线战术日趋复杂、灵活和有效。他们使用各种方法孤立对手,把所有可能的盟友和中间力量从对手那里分化出去,关心后者的利益并照顾他们的特殊需要,但永远不拿中国共产党的独立自主做妥协交易。国统区的“统战干部”以民主人士的身份出现,并不希望得到共产党的帮助。中国的政治、文化生活领域被一批能干并献身事业的秘密党员不断渗透,他们心中对中国的共产主义明天充满了信仰。同样,“友军”互助活动也使一批有才干的将领渗透进国民党军队并得到升迁。但是统一战线也树立了战时友好互助的风气以及为共同事业献身的榜样。事实证明,武装斗争可以与统一战线紧密结合,以此打击被充分孤立的日本侵略者或国民党顽固派分子。
中国共产党力量的第二个组成成分是党的建设。共产党员人数从1937 年的4 万人增加到了1945 年的120 万人。把中国共产党建成一个纪律严明的统一的马列主义政党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它其实比以前更不像一个无产阶级政党,尽管农民这时被称为“农村无产阶级”。它的活动范围已超过100 万平方英里,共产党要控制如此广大的地区必须要有思想上过硬的共产党员干部,于是教育新干部就成了关键。为了完成这项工作,延安几千名学生先后进入党校学习。
1942 年毛泽东发起一场意识形态领域内的“整风”运动,力图纠正党员在思想上、党内外个人关系上及发言与写作上的不正确态度。小组中长时间的批评与自我批评、大会上公开认错和悔过成了标准程式。整风的目的在于保持在统一战线形势下党的战斗性,使它能够胜任今后的任务。党做出了很大努力对仍受自由主义思想、个人主义气质或封建道德影响的新党员进行再教育,使他们服从党的纪律。
这次整风运动也标志着受共产国际委派、从莫斯科留学归来的“国际主义者”们最终被清除出共产党的队伍,这些人均曾长期反对毛泽东的领导。全党一致同意马列主义思想必须在实践中得到检验,推广到中国农村的具体现实中去,这样马克思主义才能获得一种“民族形式”。这一观点成了“毛泽东思想”的基础。它显示了在中国共产党创立20 年后,共产主义在蓬勃发展的抗日民族主义和苏联的微弱影响下完成了它的中国化,从此以后共产主义就不再是一种外来思想。它的主要成功就是在组织起来的农民基础上建设起了列宁主义政党,证明共产主义制度实际上可以脱离无产阶级而存在。这种对马克思主义的反向阐释意味着一个人的思想倾向并不来源于他的阶级归属。根据新的定义,他的阶级归属可以由他的思想倾向决定,也就是说,一个思想进步的农民可以成为无产阶级。这是主观政治思维对于马克思主义所强调的经济生产方式的胜利。
毛泽东写于1940 年的《 新民主主义论》 一文是一篇极具说服力的文章。在文章中,他把统一战线定性为一个临时性阶段,同时再次强调了党的长期任务。为了使不信仰马克思主义的读者能赞同、理解他的观点,毛泽东果断地自称继承了孙中山的衣钵和“五四”运动的传统,而在面向马克思主义者时,他实际上把自己放到了和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一样为共产主义理论做出贡献的理论家的地位。而实际上,毛泽东的“创新”来自于实践而不是理论领域。他所有的观点都可以在早期共产主义文献中找到类似的表述。他真正的贡献在于创建了一个党、一支军队并在农村革命根据地取得了群众的支持。
普通人民当中兴起了一种新的信仰,它强调人民的解放,目的是唤醒和激发中国农民的大众活动。文艺领域盛行木版画,因为成本低并且易于大量复制。大合唱和一种古老的乡村舞蹈形式结合,产生了一种称为“秧歌”的新型艺术形式。秧歌是一种穷人的戏剧,它采用民歌曲调串联舞步,寓教于乐地表现日常生活的主题。普通大众对革命理想产生了一种信仰,认为现代科技和新的社会组织方式可以重塑和丰富农民的生活。人民的坚定信仰激励了广大干部和军队。党的工作者必须住在村里,和农民一起劳动,吃同样的饭,过一样的日子,设身处地为农民着想,只有这样他才能领导人民获得新生。“解放”的客观必然性也成了新的一党专政理论的依据:首先,革命的目的是为人民创造新的生活;其次,为实现这个目标,必须建立足以改变旧秩序的绝对政治权威;第三,这种政治权威只能通过一个集权政党实现;最后,一个政党要有力量,党员必须绝对服从党的纪律。这样这个政党才会具有一种不断前进的永恒实体性质而肩负起超越个人的历史使命。
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于1945 年4 月召开,这是1928 年以来中国共产党的首次盛会。会上,共产党决定采用“联合政府”的灵活路线以完善其战后政策。1941 年1 月,国民党军队进攻皖南新四军制造了“皖南事变”之后,国民政府加紧了对解放区的封锁。当时人们普遍担心继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中国会发生内战。毛泽东此时提出,中国需要“一个包括所有党派和无党派人士在内的新民主主义联合政府”。这一提议在不同情况下可以有不同的阐释:既可以是它在1946 提出时的原意,即一个包括国民党在内的联合政府,也可以指联合一些小党派和开明绅士反对国民党的联合政府,此即1949 年的实际情况。尽管如此,这一路线对具有现代思想、对国民党统治失望的知识分子来说有特别的吸引力。
国共内战
二战期间,约瑟夫? 史迪威将军作为蒋介石名义上的总参谋长,在印度为蒋介石训练中国军队以图收复缅甸北部。而得到印度空运物资支持的美国空军则保护了一些城市并打击中国战场上的日军。但同盟军进攻日本本土时走海路绕过中国,美国对华援助最终只是向政治上极端脆弱的国民政府送去了精良武器,使它在1945 年后面对共产党时骄横不可一世。1946 年,乔治? 马歇尔将军作为美国政府特使赴中国调停国共争端,当时计划成立一个联合政府,但国民党将领和斯大林高估了国民党军队武器装备的力量,而毛泽东则通过发动群众在内战的各个战场上大举推进。1946 年之后,美国撤回了驻华美军。
1946 到1949 年的中国内战是近代史上著名的大型战争之一。战争初期,国民党有300 万军队,大多都配备了现代化武器,其中包括美国提供的卡车、坦克和飞机。它所缺乏的只是能够激励士气的出师之名。蒋介石不听劝阻,执意抢古华北和东北各省的中心城市,而军队一到那里马上被就被共产党军队分割包围,断绝了与外部的联系,一切军需依靠空投提供。共产党采用他们以前在华北使用过的战术,向东北渗透并发动农民支持战争。战争初期共产党军队只有100 万人左右,随着战争的进展,他们从国民党俘虏和投降者那里缴获大量美式装备,人数稳步增加。共产党军队开展运动战、发动农村群众参军和支持战争、毁坏国民党铁路交通,但避免在不利形势下作战,在人数和军事力量上不断壮大自己。他们得到几百万发动起来的农民的后勤支持,这些农民破坏铁路运输线、切断国民党军队的军需补给、用简易运输工具为共产党军队运送军需,同时也挖掘壕沟阻止国民党坦克并为共产党军队侦察敌情。
国民党军队1947 年到1949 年间的崩溃并非由于军备落后于对手,而是输在缺乏明确的目的。蒋介石的军队有优势装备,但他没有振兴经济的能力,没有发动群众的计划,更未看到中国的未来。国民党统治区的城市居民因为物价飞涨,其生活朝不保夕。抗战胜利后回到长江下游的国民党官僚像贪得无厌的征服者一样大肆掠夺财富,而把自己的同胞以汉奸通敌的罪名论处。内战中,国民党军队的溃败有诸多原因:黄埔系和桂系军阀势力相互倾轧,各支军队像军阀时代一样只顾保存实力,大肆积聚物资,倒卖军需品,同时官员相互猜忌,“蒋委员长”也一意孤行地坚持对各战场进行摇控指挥。1948 年年中,共产党军队数目已与国民党持平。10 月,东北的国民党守军被迫投降。1949 年1 月,在南京以北徐州附近的平原上又有大批国民党军队投降。同月,共产党军队进入天津和北平,4 月攻古南京,5 月进驻上海,10 月占领广州,n 月进古重庆。1950 年5 月,他们取得了全面胜利。蒋介石和一部分国民党领导人撤往台湾。中华人民共和国于1949 年在北京成立。
二、成立人民共和国
政治组织
在28 年充满考验和艰难的通向执政的道路上,中国共产党获得了创建新中国的经验、眼光和自信。50 年代旱期的中国令人回想起明朝初年那种肃清外族残余、统计土地和人口、重整河山的伟大时代。中国从过去时代继承的东西不如吸收的新事物多,它创造性地吸收了现代世界特别是苏联提供给它的一切。到1957 年为止,中华人民共和国最初的八年是一个大胆创新、成绩斐然的时代。
由于共产党只有70 万干部,而新占领的地区却有200 万个行政职务需要填补,所以军事接管各大城市后留用了大多数地方政府的公务员。共产党干部们给军事接管加上了一种喜庆气氛,居民们在大街上扭起秧歌以庆祝和平解放。这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政治蜜月期,共产党致力于消除国民党残余影响、建立联合政府来取代它的势力,同时改革中国的军队、外交和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