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值得皇上疼爱了。”顺治道:“那也不是这么说。朕近日见了些江南美景,心潮澎湃,真有退位归隐,与你逍遥山林,做一对神仙眷侣的念头,这也是向岳圞父大人学来的,或许朕天生就不适合那个皇位,早晚是要离开的。”以前顺治也常露退位之想,每次沈世韵都温言劝说,让他打消了念头。但如今玄霜既是未来储君,他们一个是自己丈夫,一个是自己儿子,不管谁做了皇帝,都不会影响她手底势力。而若是玄霜幼年登基,她更可趁机垂帘听政,独掌大圞权,这是锦上添花的美事,对顺治的叹息也再不予理睬。
玄霜道:“皇阿玛,别说这种丧气话,您坐皇位的日子还长着呢。许多治圞国之道,儿臣尚需向您慢慢讨教。”这同时也是提醒他,自己的储君之位还没定下。顺治苦笑道:“朕又懂什么治圞国之道,全靠母后与众位大臣辅佐。这些事去问你额娘,她也会比我懂得多。”又向沈世韵道:“朕一直没给玄霜名分,只因宫廷中波诡云谲,诸王为争圞权位更是不择手段,朕不想他过早成为众矢之的,涉入这些尔圞虞圞我圞诈之中。”玄霜道:“儿臣明白的。”顺治笑了笑,道:“不过玄霜从小就锋芒外露,机智才干远胜于我,这也十分令朕欣慰。朕最近想了很多,有些旧观念改变了,或许储君早日定下,对众人能有个慑服效果。因此朕打算一回宫,就下诏册立玄霜为太子。”玄霜喜道:“多谢皇阿玛,儿臣定不负您重望!”他早已习惯了客套假笑,这次却是由于真正的喜悦。三人又默立有顷,才离开祠堂。程嘉璇记着义圞父叮嘱,悄悄询问玄霜,刚才都说了些什么,玄霜只回她一句“夫圞妻情话”,就应付了过去。
江南一大胜景便是道旁街市,众人沿途闲逛,买了些古玩字画,收获颇丰。为避人耳目,还得尽量压圞制着一掷千金的豪奢做风。祭祖与游玩确是如愿以偿,对民情却没什么深刻体会。几天后折向东北,异地温差极大,江南还是风和日丽,温暖宜人,才入辽阳境内,气温骤然直降。满圞洲将领自幼生活在北部苦寒之地,加之经年习武,体格壮健,耐得雪虐风饕,起初稍有些不适,跺跺脚、搓搓手也就挺过去了。沈世韵与程嘉璇却是汉圞人女子,体质又都娇贵文弱,在大街上被冷风一吹,一个劲儿打哆嗦。顺治心疼沈世韵冻得脸色发白,仍在咬牙硬撑的可怜相,劝道:“韵儿,你实在怕冷的话,就不要逞强,先去找家客栈休息罢。”沈世韵道:“臣妾没事的,怎能为我一人……咳咳……搅了大家兴致?”说话时还在不住咳嗽。顺治道:“你要是生病了,朕还要整日担心你,那不是更糟?既然是出来游玩,就没必要自找罪受。你和小璇先去住店,朕跟着他们去逛逛,到时给你带礼物回来。”沈世韵拗不过,只得答应。程嘉璇记挂着七煞至宝,听到能贴身伺候沈世韵,自是满口应承。心想她离队独行,自然会去取宝,自己可得盯紧些。
不料干等了一天,沈世韵始终安分守己的待在房圞中。程嘉璇心道:“她当着我的面,的确不便有多余举动,还得设法替她创造些机会。”但自己与她同住天字二号圞房,无故离开反而说不过去,于是假装困倦,打了几个哈欠,侧卧在床圞上装睡,耳朵竖圞起,眼睛时不时的偷睁开条缝。直是躺得全身僵硬麻木,依旧没见成效。到了戌时,顺治等人也回了客店,齐集房圞中,兴高采烈的述说当日见闻,又在桌上摆出些土特产。玄霜从刚进门,手里就不停挥舞着一把短刀,夸耀道:“额娘您看,这是用上等藏敖尖牙所制,锋利无比,连一根发圞丝都能轻易削断。”众将欲捧玄霜的场,都赞道:“贝勒爷好眼力!”“如此宝刃,也唯有贝勒爷配用!”程嘉璇撑了一天挺尸状,早已腰酸背痛,又想到一无所获,向义圞父难以交代,更是一筹莫展。玄霜还当她跟自己赌气,忙去哄劝,取出个盒子交在她手里,道:“小璇,瞧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这可是我精挑细选,见它很衬你的气质,这才买下来的。你试试看,一定适合你。”程嘉璇无精打采的打开,见盒中放的是一条银白色的手链,顶端镶着颗颗玻璃珠子,粗看倒也极似宝石。两旁坠了几个小铃铛,轻轻摇动即会叮叮作响。
程嘉璇非是第一次收到玄霜的礼物,以往每逢他好言好语,就料到必是有事相求,不咸不淡的答了句:“那就多谢贝勒爷了。”玄霜干笑两声,见她态度远不及料想中的喜出望外,颇感没趣。思前想后,早上分明还好端端的,自己实在没得罪过她,这无名火未必是冲着他来,他却抢先认错,用热脸贴冷屁圞股,真像个傻圞子。越想越不平,再加上当着众人的面难为情,接口道:“你还没听我说完,我是想着你傻头傻脑的,万一以后在宫里走迷了路,有这个铃铛,我就不会把你弄丢圞了。怎样,我挺有先见之明罢?”程嘉璇本已一肚子火,给他一招,立即全盘爆发,叫道:“好,你就是成心戏圞弄人,你给我等着!”玄霜笑嘻嘻的在房里跳来跳去,在众人身后闪避,冲程嘉璇连扮几个鬼脸,最后从敞开的窗户一跃而出,程嘉璇气不过,也跟着跃出。众人看这两个小孩天真活泼,都是忍俊不禁。
沈世韵不满玄霜胡闹,本欲喝斥,顺治笑劝道:“算了,难得出宫游玩,就让他尽兴些罢!玄霜年纪虽小,也能懂得自己在做什么。他若是当真喜欢小璇,将来由朕做主,给他们指婚,也就是了。小璇是皇叔义女,要做玄霜的妃子,也该配得起了。”沈世韵道:“臣妾不是在意小璇身份,这两个孩子都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能够结为连理当然是好……我发愁的是玄霜没有做大事的担当,脑子里只想着玩……”顺治笑道:“小孩子心机太深,也不是好事,慢慢总会成熟的。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别尽为小辈烦恼。说点开心的,莫非是见玄霜只送给小璇手链,忽略了你这个额娘,这才吃醋?”沈世韵气笑道:“哪有?我才没这么小器!”顺治笑道:“那就好,其实朕也给你准备了礼物。拿上来!”说着向身后一招手。简郡王济度捧着个白布缠绕的长条包裹走上前,双手献上,笑道:“韵贵妃娘娘,这是皇上特意为您买的,他说您看了一定欢喜。”沈世韵将信将疑的接过,顺治忽道:“慢着,韵儿,你先猜猜看,这里边是什么?”沈世韵假装苦思,道:“还是你们猎得的珍奇野味不成?那也不大像,这一带还是城镇,可没什么野兽出没的荒山雪岭……再说,形状也不会这般规整……”顺治笑道:“你真会猜,这倒令朕想起一幅画面:深夜在树林空地间燃起一丛篝火,蒙古勇圞士环形围坐,各自取出战利品,冲着火烧烤一条猪腿,在心上人面前逞英勇,怎么你也想效仿?”沈世韵叹道:“那我就猜不出了。”顺治笑了笑,道:“朕提醒你一点,你还记得咱们初遇时的情景么?”
沈世韵道:“这怎会不记得?能够识得皇上,实是有缘。那一晚您到摄政王府议事,我也初次寄居于此,半夜里心中百感交集,睡不踏实,就起身到院内亭子中抚琴……”突然脑中灵光一现,又惊又喜,道:“难道……难道是……”又问:“可以拆开么?”顺治笑道:“这本来就是给你的,要是不能拆,还想盯着这些布条看一辈子?”沈世韵嗔道:“您也学会取笑人啦!真不知被谁带坏了。”一边缓慢的拆开布条,只见其中果然是一架精致长琴,计三尺六寸六分,前阔八寸,后阔四寸,厚二寸。材质如同上等的羊脂美玉,纯白中隐约透出青瓷碧色,触感细腻,光泽滋圞润。外观非玉非竹,表层微沁凉意。琴弦如蛛丝般绵圞软薄韧。右下端刻有花纹,从排列看来,似乎是些字符,却又怪异难辨,仅能确定绝非满汉文字。见了此琴,真有种“一见如故”之感,喜欢得双手捧起。顺治在旁解说道:“朕带你入宫,却因国务繁忙,不能常常陪你,累得你终日闷乏闲度,你善解人意,从没抱怨过什么,朕却一直觉得过意不去,总想设法补偿你些。宫中琴具虽也属精工打造,但无不是凡俗之物,缺少灵韵,辱没了你的天仙气质。等看到这架琴,忽觉心有灵犀,仿佛它就是专为你独存的。现在看你这般爱不释手,这礼物想来是没送错了?”
第二十一章(10)
沈世韵微笑道:“臣妾也觉十分投缘。稀世珍宝,一向可遇而不可求,不知皇上是从何处寻来?”顺治道:“说来也巧,朕今天率众在街上闲逛,见一处人群簇拥,交相评说,想着或是有热闹好瞧。走近才知是两人在弹琴卖艺。朕对乐器本也没研究,听没多久,只觉那琴是极致上品,弹奏者却是蠢牛木马,全不搭调,真是明珠暗投。等弹到一半,那个年轻些的又在边上敲着竹筒,说他们是兄弟两个,村子里闹了场饥荒,如今父母双亡。流落异乡,身无分文,在此斗胆献技,望众位父老乡亲慷慨解囊,资助他们些返程路费。”沈世韵笑道:“都是些江湖骗术,不足取信。也真叫胡闹,竹筒与瑶琴音色乐系全然不同,怎能混杂而奏?”
顺治道:“是这样,朕本来也不懂,咱们都不及你内行。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听完一曲,那幼弟端着一只破碗来回兜转,向人讨赏,碗里多是些一文的铜钱。朕早就有了打算,一出手就赏了几锭白银。那两人大概是受冷落惯了,从没见过观者如此豪阔,感激得就差没跪下磕头谢恩。还没高兴多久,朕就直接挑明了,这主要是用来买琴的,多余的当做赏钱。那大哥脸色顿时一冷,别扭着要还银子,那幼弟从小到大,从没见过偌大数目,觉着舍不得。也不想想,天上哪会掉下两全其美的馅饼,还碰巧砸在头上?没一会儿又叫嚷起来,说这是自家的吃饭家伙,怎能轻易让人 ?'…'朕心想,将瑶琴美玉当做养家糊口的把戏,真是暴殄天物,这琴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