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不敢再动手动脚。夜里南宫雪要他抱了铺盖,到院子里去睡,陆黔也听话的照办。不仅将床让给南宫雪,又留下棉被,说是怕她着了凉。南宫雪渐渐习惯下来,不再见了他就躲,心里的芥蒂却远非一时半刻所能消除,对他的搭话多半不理,偶尔几句避不过去,才皱着眉头应付几句,满脸不耐,心中厌恶昭然若揭。
这一天正在出神,忽然瞥见陆黔换了一件宽松的栗色长袍,扎紧腰带。如说是为沈世韵办事,也该穿满清官服才是,一时不解,瞪着他多看了两眼。陆黔手上换着衣服,眼角也在偷瞟抱膝坐在床内侧的南宫雪,一注意到她目不转睛的瞧着自己,心中大喜,还当她已对自己日久生情,或是此时英俊的外貌能对她做得吸引。侧过身面对着南宫雪,展了展衣摆,笑道:“雪儿,你看我这般穿着,可还合身?”
第二十四章(16)
南宫雪见他摆弄长衣,脑中不自觉的闪过他对自己欲施非礼时,也是这么解开衣服,甩落于地,骤然升起股由衷憎恨,哼了一声,转脸向墙。
陆黔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到床边站定,赔笑道:“雪儿,还在生气哪?哎,那天的确是我的错,可也只能怪你生得太美,我就是一时冲动,没能把持得住。我都向你赔过几次不是了,你怎么还不能原谅我?”
南宫雪听他将那一日的奇耻大辱说得轻描淡写,更增怒意,冷冷道:“赔过不是就够了么?发生了那种事,没有哪个女孩子会不在乎。有些错误一旦犯过,就是永久的伤害,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抹平?”
陆黔干笑道:“那你到底要我怎样?做也做了,总不可能让时光倒流一次,何况……何况最后还不是没得手么?而且我也是真有悔意,你总说我不诚心,就坦白告诉我,还要我道歉几遍,你才肯相信我的诚意,才肯原谅我?”
南宫雪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里升上的水雾,道:“悔过不是单凭口头上说说,而是要付诸实际行动的。”陆黔忙道:“我有行动,我有行动,这几天还不是你说什么,我都全部照办?”南宫雪道:“这样也还不够……哎,对你来说,能这么规规矩矩,已算得不易了。可是不瞒你说,我一向很看重自己的名节,你当时对我的所作所为,我心里总有疙瘩。你不能一再催促,就算真想我原谅你,也要给我时间,让我慢慢淡忘那件事。”
陆黔喜道:“好,我不催你!我一定不催你!那是否只要我改过自新,做了好人,你就会爱我,就会答应嫁给我做老婆?”南宫雪不悦道:“才说了要改过,翻脸就又犯老毛病。我不是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心里爱的只有师兄一个,这一生都不可能给你留有位置,你为何就不肯放弃?这样执著有意思么?”陆黔道:“当然有意思,我相信事在人为,只要我永不放弃的等下去,你一定会被我的诚心所打动,终于接受了我。”南宫雪叹道:“不会有那样一天的。”陆黔道:“以后的事,有谁说得准?你现在不爱我,我也不来强求你,可你得给我一个爱你、等你的机会,不能封死我所有的路。”南宫雪脸上红了红,为他对自己的痴心既有感动,更有为难。她心地善良,最不愿伤害别人,可又不愿为了成全他而违背自己心意,当真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拒绝才好。恼了半天才道:“你再这样跟我风言风语,当心我一辈子不来睬你!”
陆黔忙在嘴上轻击几下,道:“不说了,不说了。雪儿,今天我是想告诉你另一件事,韵贵妃派我出宫办事,我要离开几日,可能要过些时候才会回来。你独守空闺,别害怕啊。”南宫雪双颊飞红,半是羞涩,半是气恼,道:“谁怕了?你走得正好,我可就盼着你离得我远远的,死在外头才好!”陆黔面色一冷,脸上肌肉扭曲,道:“雪儿,你说得出这种话,一开始,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原谅我,是不是?”
南宫雪听他语气怪异,似乎倒对自己含了几分责备,登时激起怒火,冲口而出道:“是又怎样?是你在求我原谅你,不是你逼我原谅你!我有自由选择!你伤我极深,难道是你说一句过去,就当真过去了?”
陆黔叹道:“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行。可我预先告诉你,我这次是去援助华山派,你师兄李亦杰也得到消息,这几日就要赶过去了。你诅咒我死在外头,就是诅咒援助失败,那同样是诅咒李亦杰和华山派都打败仗。”
南宫雪急得想捂他嘴巴,手伸到半途又缩了下去,道:“华山派出了何事?怎么好象很严重?你慢慢说!”
陆黔满心幸灾乐祸的道:“华山派遭了大难。有个蒙面女子带着残影剑攻山,其势无人能挡,现在满山弟子都躺在床上哼哼,孟老儿更糟糕,昏迷不醒,连哼也哼不出一声来。”
南宫雪心急如焚,脱口道:“什么!不用问,一定又是你策划的好戏了?我华山派到底怎么惹着你,你非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陆黔苦笑道:“雪儿,为何每次有了好事你不念着我,可一遭逢横祸,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的名字?我在你的心里,就真有那么可恨?”
南宫雪微窘,也觉自己理所当然的质问确实对他太不公平,但又不愿给他认错,有几分强词夺理的道:“那也要怪你不好啊!是你在江湖中造孽太多,先做砸了牌子。再一说起那些见不得光的龌龊不堪之事,自然是除你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陆黔叫道:“魔教啊!难道普天下只有我一个恶人 ?'…'听到对方拿着残影剑,首先想到的也该是魔教罢?如果我不说,你根本不会知道,现在我只是提供给你消息,就被你骂得狗血淋头,你说,我冤不冤哪?”
南宫雪更觉歉仄,低声道:“对不起啊,是我误会你了。那我师父……他现在怎样了?伤得重不重?”陆黔冷笑道:“被残影剑透胸而过,你说伤得重不重?孟老儿竟然还没死,简直是个奇迹。他的命倒比虫豕还顽强。”南宫雪一声低呼,泪水在眼眶中滚动,道:“我师父……我师父他……都怪我不好。”陆黔道:“你啊,别什么事都揽到自己身上。我就觉得,这件事没什么不好,孟老儿平白关押你六年,现在换成他伤得快死了,这才叫现世报,来得快!”
南宫雪擦了把眼泪,怒道:“你怎能全无同情心?我师父伤成那样,你还在幸灾乐祸?”陆黔忙举起双手摆了摆,道:“行,我不骂他了。想想也真后怕,华山派这次伤亡惨重,幸亏我及时派人把你从崖顶救了下来,否则怕也是凶多吉少。”这是从旁暗示,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应该心怀感激才是。
南宫雪却不领他的情,忍住喉头哽咽,道:“陆师兄,华山出了这种大事,我没理由潜逃在外,安然自得。我这就要回华山去,你能放我走么?”她恳求得虽是情真意切,心里却觉这渴望是微乎其微,不料陆黔一口答应,道:“好啊,这就回华山!”应得是异乎寻常的爽快。
南宫雪做好了碰钉子的准备,却见情势逆转,反倒有些不敢置信,小心翼翼的道:“我是说,请你送我去找师兄,让我跟他一起回华山。”
陆黔道:“不找李亦杰,咱们不去找他。我来送你回华山,跟你说罢,和我同行是很合算的,以前我跟魔教的楚梦琳结伴去英雄大会,那一路上,我就是她练剑的靶子,行路的坐骑,闲时的小丑。可是我都忍了,还把她服侍得妥妥贴贴,伺候得开开心心,我们是欢笑声不断……”南宫雪急急打断道:“那些事我都没有兴趣,我只要去跟师兄在一起!”
陆黔面色阴沉,道:“怎么,不管我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好心当做驴肝肺?难道我就真的一点都比不上那个李亦杰?”南宫雪急得眼泪也快掉了出来,道:“你亲口答应过,会以行动赢得我的尊重,会努力改过,做个好人,现在……怎么又……”
陆黔道:“我要做的是好人,可不是傻子。亲手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推到情敌的怀里,那是只有最顶尖的傻子才会做的蠢事,我陆黔不会。再说韵贵妃召见李亦杰,到现在也有几个时辰了,他可能已经走到城门口啦,你就算再追,也只能看到他脚底踏出的一缕青烟。”
南宫雪又气又急,板着脸不知如何是好。陆黔看了她俏生生的容颜,不愿放过任何机会,笑道:“这样好罢,雪儿,你给我亲个小嘴,我就带你去找李亦杰。”他刚说完这句话,立觉后悔,见南宫雪脸色阴沉沉的,不敢再轻易冒犯她,忙改口道:“好,你不想亲嘴,那就不亲,咱们只要抱抱就行。”南宫雪仍是没反应,陆黔胆子大了起来,上前抱住了她。
南宫雪目光空洞的直视前方,双手也轻轻搭在他背上,眼中再次蕴满泪水。陆黔沉醉在喜悦中,再不顾及其他。南宫雪咬了咬嘴唇,忽然从发髻上拔下根簪子,对着陆黔的太阳穴狠狠插下。
陆黔刚好侧过了头,搁在南宫雪肩上,这一簪便刺得偏了,深深插入他肩头。陆黔惊怔莫名,缓慢转眼,愣愣的注视着簪子。南宫雪怕他仍有余力伤人,又用力将簪子按下几寸。陆黔淡淡苦笑,低声道:“这簪子……还是我前几日送给你的礼物……现在,你就用它伤我……那不是摧残我的心么……”说着喉头一哽,两眼翻白,抓着南宫雪的手慢慢滑落,身子朝后一仰,从床上坠下,咕咚一声摔倒在地。右手张了张,最终静止不动。南宫雪顾不得慌张,也快速跳下,伸指拭了拭他鼻息,转身奔出房外,朝城门急赶。路上还不时回头张望,以防有追兵赶来。
直奔到宫门前,只见官兵到处巡逻,而有些权势的亲王贵胄多是乘坐轿子。南宫雪费力的四处张望,想找到李亦杰熟悉的身影,却总有些分辨不清,分别多年,对于再次重逢也有些恐惧,不敢相信真能顺利见面。另一方面又担心他早已离开了皇宫,将自己一人留在此地,孤零零的无所依靠,又觉失措。满心彷徨的四面环视,忽然看到有个背影在眼前一闪,依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