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个人都是很渺小的。多看看夜空,才能发现,原来每个人你争我夺的凡尘琐事,都是些最微不足道的蝇头小利。”
暗夜殒苦笑两声,也抬起头陪她望天,道:“你的想象力真够丰富。很抱歉让你失望,我并不是因为……什么喜欢蓝色,只是以前,根本没有其他衣服。不过穿得久了,习以为常,对这颜色并不讨厌就是了。”南宫雪道:“我今天看中的那块缎料,你觉得怎样?如果咱们都穿这蓝色衬底的衣服,在城镇中行走,给那些居民看到,又会作何想法?那怕是要受不少指指点点。”暗夜殒道:“你觉得呢?”南宫雪给他言语一堵,才想到这问题极易生出误解,干笑两声。
暗夜殒忽道:“对了,今天在布庄,是我自己想及恨事,本来与你无关,不该对你发火,对不住。”南宫雪托腮笑道:“真是新奇呀,我没有听错罢?明天倒要去看看太阳的升起方向了,你竟然会给我道歉?”暗夜殒怔怔道:“有那么意外?”南宫雪笑道:“别人当然不算什么,可都说物以稀为贵,以你这般桀骜的心性,肯拉下面子给我道歉,难道我还不该荣幸?虽然我也不知究竟说错了什么话,但你心里若是不快,随便找个人迁怒,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我又怎会怪你?那时只是怕你就不睬我了。”暗夜殒道:“我说过送你回华山,即使不为我的计划,说过的话也绝无反悔。”
南宫雪心里萌动着稍许感激,见面前篝火爆开一个个火花,瞧来煞是好看,不比天上的星星逊色多少。秋风送爽,空气清新,明月当空,洒下一层薄薄的清辉。虽然同是夜晚,但比起前几日的出生入死,处境真是判若云泥。心里油然升起一片柔情,道:“殒公子,我跟你说说我和师兄的事,可好?”
暗夜殒本不想听这些女孩儿家的情爱心思,但想对她本就有些愧疚,而分别在即,也不愿给她留下过差印象。装作淡漠的道:“随便,你爱说就说,只是我未必会听,恕不随时点评。”南宫雪听得出他是有意气自己,道:“好,你不听,那我就说给这月亮听,说给这些野地里的小花小草听。你不点评,可也不准笑我。这些都是我的秘密,从没对任何人说过。”暗夜殒听她说得天真,刚想讥讽,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南宫雪轻轻呵了一口气。心思也跟着跌入回忆中,说道:“我和师兄是从小一起长大,这你是早就知道的了。我们两个,或许能够算得上世人口中的‘青梅竹马’了罢?那还是两小无猜的年纪,可我……说出来也不觉得害臊,我跟他一起玩的时候,他就对我很是照顾,我可算是给他迷住了,甚至盼望时时刻刻能跟他在一起,长大以后也定要做他的妻子,披着大红嫁衣,等面前那人在昏黄的烛光下替我挑开盖头……让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他,那可有多满足。当时各位师兄弟也都知道是我和师兄关系最好,常常在边上起哄。我一开始装着不高兴,但心里还是甜的。在山上这些年,就是最无忧无虑的时候了。不知是不是上天存心难为人,美好的日子总是特别短暂,那一天师父命我和师兄结伴,赴无影山庄增援,趁机夺取武林至宝断魂泪。我那时真是什么都不懂,只想着华山派有那许多弟子,却偏取了我们两个结为一对,其中想必是有些特殊用意的。我还想,这次与师兄朝夕相处,边上没了那些嘴巴捣乱,我定会好好照顾他,让他真正对我动心,或许回山以后,我们的事就……就……可以定下来了。师兄们是这么说的,我也盼着这愿望成真。”
“可谁能料想,以前我们还整天过着无忧无虑的快活日子,这一次下山,却改变了许多事,让我们从此走上一条分叉路口,再不回头。像沈世韵那样,相貌倾国倾城的女子,连我也不得不承认她生得很美,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动心,师兄自也不能免俗。从第一眼看见她,我心里就有预感,也第一次有了些酸溜溜的感觉。当时真不知怨谁是好,该怪师兄粗心大意,还是怪那个不长眼的小贼,放着城中多少富商豪贾不理,偏来偷走了我师兄的钱袋,才让沈世韵有机会帮忙付账,就此结下初逢。后来我们在沉香院里,又一次遇到了她,原来她不过是个歌姬,远近闻名,吸引着许多男人来给她一掷千金。我以前隐约听师兄们谈起过,妓女是很下贱的女人,师兄这么恪守门规,想来也不会犯了这条淫戒。当时我心里说不出有多庆幸,她若是个出身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族里长辈也不会允许她下嫁一个山野少年,可要是师兄为了她,整日闷闷不乐,那么即使他还在我身边,心却隔得很远,那也不是我希望的结果。只有如此,让师兄自先轻视了她的出身,才能彻底死心。”
“但这次我想错了,美人确能乱了英雄心志,一向循规蹈矩的师兄,即使知道她……却还是死心踏地,为她大闹沉香院,救了她离开。那时,我……我真恨不得从没认识过他,或是有条地缝给我钻下去也好。那沉香院……不是什么善地,师兄却为一个风尘女子,在那种地方与人动手打架,简直像个胡作非为的登徒子,传扬出去,岂不丢了华山派的脸?”
“沈世韵当时对我们隐姓埋名,只说她要去长安投奔,请我们护送她一程。师兄二话不说,张口就答应下来,还要给自己找理由,说沿途还会打探断魂泪的下落。呵,多可笑,那样的美女整天陪在他身边,我看他眼前早就桃花乱飞,一颗心也不知到哪里去了。这一路上,我都对沈世韵冷言冷语,没给过她一次好脸色。不得不承认,我也是个自私的人,但我自认值得被原谅,在爱情方面,谁又能不自私?不然,他就是情圣了。我只是个凡人,我做不到。”
“到了摄政王府,沈世韵才向我们坦言,原来她是先前被灭了满门的无影山庄大小姐,也是唯一的遗孤。师兄当场拍着胸脯担保,说灭魔教复仇的事,就全包在他身上了。我真想问问师兄,怎么也不想想,此时此刻的沈世韵,是否还会再领他这一份情?”
“就在我们走后没几天,沈世韵就被皇帝看中,进宫当了妃子。这消息我还是听梦琳说的,一直瞒着师兄,虽然说了能让他彻底放弃,可我还是不愿他难过,让他抱着那个憧憬也好。事实再次令我失望,师兄真的是一头陷进去了。他表面上跟着师父勤恳练功,老老实实的去英雄大会争夺盟主之位,但我知道,他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沈世韵。当时在论剑林与众位师兄重逢,他们围在我身边,跟我说笑,叫我大嫂……那些曾经甜蜜的话听在耳里,却有如一把把刀捅进我心里的痛。我以前就知道,很多门派的掌门夫妇,从前就是同门修艺的师兄妹,从小一起长大,两情相悦。而男方又是武功卓绝,才能显著,深得师父器重,最后将执掌门户的重任移交给他。放眼华山派弟子,不是我为他吹牛,在各方面最出色的,非李师兄莫属。年少时的我,的确是常常怀揣着那样的美梦,连睡觉的时候也会悄悄笑出声来。”
“果不其然,英雄大会结束后,他刚得到沈世韵的一点消息,立刻跟着官兵去了。那种弃众人于不顾的做法,实在令人寒心,我想师父也在同时对他失望了。但女孩子一旦把心交给了什么人,就再也不会动摇,即使他负我,我还是没办法不念着他,还在时常关心他的近况。听说他在宫里过得并不如意,只给沈世韵像个奴仆般的使唤着,却仍然甘愿。我的师兄,我那最向往自由的师兄,为了她,竟然能够这么委屈自己……在他头也不回的去追逐沈世韵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是真正的离开我了,而且势必越走越远。后来出了那档子事,师父罚我面壁终身……”
第二十四章(31)
暗夜殒本来称自己不听,但南宫雪的声音在耳边娓娓道来,却也不禁随着她叙述沉湎其中,似乎随着她共同经历了一遍,同时在她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忍不住问道:“什么事?你不是很听话的么?你师父怎会罚你这么重?”南宫雪不想再提起陆黔,含糊道:“说来话长,其实也没有什么。因为我发了一时的善心,没能让师父如愿看到,他恨的人受千刀万剐之刑,破坏了他和另一位师伯精心设计的圈套,这才迁怒于我。我并不怨怼,师兄不能在我身边,我置身花花世界又有什么趣味?那才是无尽的煎熬,待在华山绝顶,至少可以让我静静的思考,守着和师兄的回忆过活,幻想他并没有不要我,只要我想念他,他就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但我没有思过,连一次都没有,我认为我没错,那个人再怎么可恶,他也还是死了,留一具全尸,怎有那般为难?师父……师父的内心,有时连我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可这样的师父,不是那个从小慈爱如父的师父,他同样会让我恐惧。”叹了口气,道:“如果可以重头再来一遍,我一定不再只顾着自己练功,而要多和师兄在一起,将他的心牢牢拴在我身上。可这样做,是不是也不管用?如果他心里本来没我,在遇到另一个女子时,他还是会改变心意。一直都是这样的么?日久生情的恋人,到底是比不过一见钟情,是不是?”
暗夜殒心中亦受触动,道:“或许你说得没错。我想日久生情,有时生得并不是爱情,不过是一种依赖感,习惯了他时常陪在你身边,那就像一种亲人间的感情。说到一见钟情,才是真正有了心跳加速之感。不过那通常都是看中外貌,较为浅薄,最初的新鲜感一过,难免厌倦,难保它真正牢靠。却也有刚见面就爱得海枯石烂,永不变心,还能最终相守终老的……这些爱情的事,难说得很。”突然间心里一痛,苦笑道:“看来跟我同病相怜之人,这世上还真不少。就像玄霜……算了,你不认得他,这小子倒很会讲道理。看来梦琳不爱我,也仅仅一直当我是兄长看待。”
南宫雪轻声吟道:“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