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过是一张皮,剥掉了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靠着出卖色相,得到利益的女人而已。说得难听些,好比外头青楼里,那些陪着各种男人共度春宵,最后叉着双腿数钱的妓女,有何分别?不过是追求的东西不同罢了。我告诉你们,我要篡权,做得也是我自己,绝不会当这个女人的操纵木偶!谁要是对我有何不满,尽可提出来,不必假惺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但我也不可能迁就你!不愿合作,那就给我滚蛋,我也不稀罕跟你结盟!”
第三十二章(20)
上官耀华淡然扫了玄霜一眼,语速缓慢的道:“坐下来。你对官场所识不深,为了得到共同利益,即使不共戴天的仇家,有时也是可以合作的。”玄霜火气更旺,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自己起初坚持要同他坐在一起,除为避开沈世韵之外,也担心他见着这一手灭陈家满门的仇人,便会遏制不住,当众行凶。是抱了就近阻止他冲动的心思,谁知上官耀华能将两者分得一清二楚,自己不但是白操了心,倒还适得其反,屡次失态,从前好不容易树立起“深不可测”的形象,顿时荡然无存。左思右想终于还是气不过,双指戳出,直向沈世韵,喝道:“瞧瞧你那一丁点可怜的利用价值!”
福亲王劝道:“凌贝勒,这样说也未免过分了些。有什么误会,是不能好好说清楚?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你刚才说自己懂得天理孝道,试问你对生养自己的母亲,又岂有半分为人子该有的态度?”遂向沈世韵一笑,道:“韵贵妃,今日本王在此,不妨来做一回和事佬,解开你们母子的心结。此番一了,日后咱们几个便同心同德,共进退。”
玄霜往日常自诩左右逢源,因此在各人间总能周转自如。然而这次触着他心头忌讳,却是说什么也绝不肯退让半步。大声道:“我没有错!用不着你来为我赔罪。为什么她自己又不解释?分明是被我说中了心虚!哼,清官难断家务事,如果王爷真有那一份指望着‘家和万事兴’的仁慈之心,就先料理妥当了贵府之事。您对承小王……”沈世韵冷冷的道:“本宫不解释,并不是承认你的话对,无非是不屑与一个听闻浅薄的小孩子一般见识罢了。本宫所做一切,天经地义,又须心虚什么?假如跟你当众喝骂,单比谁的嗓门更响,你道是集市上叫卖么?福亲王和承小王在此地看着,没的叫他们笑话。”
玄霜怒道:“笑话什么?笑话我没教养?那也是你教导无方,上梁不正下梁歪!不过你,人尽皆知的韵贵妃,还会在乎朝野上下对你的看法?剿灭祭影教,你是问心无愧,那么欺骗我皇阿玛的感情、以假名义灭陈府满门,又指使着下属到各大门派寻衅滋事,这都是你为达目的所做的布局,是不是也都能问心无愧?”他此时也真气糊涂了,连不少极力隐瞒之事,盛怒下也都脱口而出。全没顾及身旁程嘉璇和上官耀华。
沈世韵冷冷一笑,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本宫也没指望你能明白。但如人生于世,所行所为尽在取巧媚上,专求名声而不问实质,即便能得一时赞誉,这份荣耀也维持不久。等得史学家述诸笔墨,流传后世,经人百般褒贬,必有确切定论,也无须急在这一时半刻。然而本宫现下大权未失,还没有沦落到给自己儿子指着鼻子骂的地步!”说到最后一句,已是声色俱厉。
上官耀华冷笑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在后辈看来,只消看清他建功立业、开疆拓土的无限功绩即可。至于战场上无辜死伤的冤魂,连名字也流传不下,又有谁会去多看他们一眼?那陈府中人么,能为娘娘大业舍生身死,是他们的无上尊荣,对不对?”沈世韵淡笑道:“承王爷果然是本宫知音,说得不错。”
玄霜身子颤抖,还待再骂,眼前突然又见黑影掠过。霎时将全身的怒气都出在那人身上,喝道:“什么人 ?'…'”顺手从桌上拾起茶盏,朝着大致方向狠丢了出去。“啪”的声跌出满地碎片,一个人影同时从梁上跃下。全身裹在一层黑衣中,面上又罩了块黑布头套,乌漆漆的只露出一对眼珠。双脚刚踏上地面,余人就见黑影中白光一闪而过。那人已拔出了把匕首,大喝一声,向着沈世韵直刺过去。
变故陡生,玄霜这些天来当惯了杀手,蓦然再遇刺客,全不慌乱,倒是先从身手各处观察。仅大致扫过一眼,便已寻到了七八处破绽。心中慨叹:“也不知是哪个小器的主子,有意买凶杀人,还不找个像样些的。”程嘉璇从未见过这等场面,吓得只知远远避开,缩到墙角,就差没躲进房里去了。还哪有半分忠心护主的劲头。
混乱中谁也没留心到福亲王向上官耀华使个眼色,轻轻一点头,随即掀翻了桌子,在他背后轻轻推出一掌。上官耀华借着此中力道,从桌后纵跃而起,一个箭步蹿出,挡在了沈世韵身前。那刺客手下不停,刀锋直刺入上官耀华胸口。登时衣衫破了一大块,却无血迹渗出。一手掩住胸前伤处,艰难转头道:“娘娘您……退后。”
沈世韵神色微变,喝道:“抓活口!”上官耀华应道:“遵命!”手腕一翻,径击在那刺客颈侧,随即挥拳直出,“砰”的一声打中他面门。拉扯中动作剧烈,一件微小东西甩了出来,落地发出清脆一响,瞧模样是半块玉佩。程嘉璇壮着胆子,瞥眼看去,这一下登时大惊失色,半天挪不开视线。手指下意识的抚到颈前,触到一物,依旧温润光滑。
上官耀华几招间制住刺客,一腿踢中他腹部,迅速转身,将他一只胳膊整个扳转,肘尖压上了背部。探手去揭面罩时,却见那人已是七孔流血,摇晃一下,软绵绵的瘫倒下去。想是已咬碎口中暗藏丹丸,服毒自尽。口边一大片血迹,与鼻孔中流出的混在一块,粗看就如是拖出了一条血淋淋的舌头,尤为可怖。
沈世韵捏紧衣襟,皱着眉走到死尸身前,不屑道:“就凭这种身手,比殒少帅差得多了,也敢来行刺本宫?”似已浑然忘却方才是谁吓得躲在上官耀华身后,一动也不敢动。这会儿危机既除,又说起风凉话来。
上官耀华关切道:“娘娘,您……您不要紧罢?”沈世韵道:“无妨,这等鸡零狗碎的小脚色,还伤不到本宫。唔……你方才奋不顾身的保护我,忠心可嘉。想要什么赏赐?”
上官耀华恭敬答道:“小王既为娘娘下属,护您周全是天经地义,否则当引其咎。略尽本职,幸喜娘娘无碍而已,怎敢再求赏赐?”
沈世韵笑道:“本宫并非无情无义之辈。旁人待我的好,我自会记在心里。承王殿下,本宫领了你的人情,他日如有事相求,尽管开口,本宫定不推辞。不过有一件事,倒令人好生称奇不下,可别怪本宫唐突。你挨了他一刀,怎会毫发无伤?难不成是练过什么刀枪不入的护体神功?”
上官耀华道:“娘娘取笑了。”从地上拾起半块玉佩,道:“刚才是小王侥幸,刺客的一刀刚好刺在玉佩上,逃过一劫。否则我也没这么大的命,再能站在此处,与您对答。生死往往毫厘之差,且凭各人运气好坏而异。”沈世韵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本宫有一句良言忠告:天道不公,时常并非善有善报,承王殿下不须为了伸张正义,过多束缚住自己。”上官耀华道:“多承娘娘吉言。小王谨记于心。”
沈世韵眼光瞟到他手中玉佩,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上官耀华立即递上前去,沈世韵赞许的一笑,拿在手中反复把玩,抬了抬眼皮,道:“从光泽看来,很是晶莹玉润,当为上品。寻常人家的子弟,是不够格佩戴的。怎么,是家传之宝?”
上官耀华应道:“不错,家父平日里做些小本生意,偶有余暇,对前朝古董也有独到偏爱。好比小王这一块玉佩,据说是殷商时期遗传下的古玉,价值连城。如能妥善保管,可富家佑福。假如娘娘喜欢……”
沈世韵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本宫也是一样。单看你对此的态度,也知道它是你的宝贝。不过……怎会只有半块?”程嘉璇早已悄悄走了过来,提心吊胆的听着。上官耀华从容应道:“听江湖术士所言,完整之玉一分为二,流传千年,有缘人各执半块。等得相见,便知对方是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人。小王这些年来颠沛流离,心里有份指望,也便是在等待中……寻寻觅觅罢了。”
程嘉璇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心里对一个猜想却愈发肯定,由此更为慌乱起来。
沈世韵淡笑道:“这些都是那些生意人为了骗钱,编造出来的故事。怎么承小王也相信?”上官耀华道:“信则有,不信则无。向来传说得以流传,正因它能在各人心中常驻,难道不是这个理儿?”
福亲王听了许久,两人尽在东拉西扯,不耐多待。缓步走上前来,道:“这次行刺,摆明了是早有预谋。胆敢到太岁头上动土,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此事真应立即禀告皇上,请他来主持公道。娘娘可仔细回想,最近是得罪了什么人 ?'…'”
沈世韵皱眉道:“本宫在朝中揽权已久,向来我行我素,有意无意中,招惹上的仇家多不胜数。不过那些人忌惮本宫势力,也不敢贸然行事。有胆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动手之人,唯有魔教残煞星一个。后来我将他收为己用,直到攻入总舵,他始终忠心耿耿,为了任务宁死不降,苦战而亡。但今日这个人……难以说清,总之给本宫的感觉,他并不像个经过专门训练的杀手,最多是个下九流。背后雇主也没指望能让他要了我的命,而是有意派他送死,借此机会,给我一个警告。”
福亲王道:“娘娘果然想得深远,本王有所不及……”抚了抚大络胡子,镇定了心神,道:“却不知是谁有意敲山震虎呢?无论如何,那人居心险恶,娘娘都不可掉以轻心。用不用把那刺客交给本王,由我代您去查清背后真凶?”
沈世韵微颔首道:“有劳王爷。本宫感激不尽。”
福亲王笑道:“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