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腰眼。随即转身,又与另一人斗在了一处。此时脑中的她,已不再是自己,而是那与敌人周转拼杀的李亦杰。一招一式,仿佛由他手中发出,威力倍增。横剑一削,将面前敌人手臂砍断了半截。
那人一声痛呼,道:“好狠的娘们!”南宫雪冷冷道:“却不看看是谁先向谁挑衅。我无心伤你们性命,信奉强者为尊,就得随时紧守这条规则,提防着比你更强之人的出现。如今你们已经吃到了苦头,还要再打下去么?”那人闷声不答,退后几步,背后立时有两三人冲将上来,一根软鞭,一根短棍,同时向南宫雪身上招呼。南宫雪长剑分朝两端一撞,各将兵刃架开,道:“无趣之徒,事理不明!”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悲凉:“已经死了那许多人,活着的仍要如此愚昧,到底几时才能罢休?师兄,这就是你一心要拯救的百姓,一意捍卫的正道?”悲愤陡然间化为助力,青芒剑挽出一朵剑花,宛如空中开出一叶莲塘,将面前数名黑衣人齐齐迫退,寒声道:“死者坟前,岂容你放肆?”
那黑衣人四面一望,见自己同伴个个带伤,方才自己也被砍中小腿,腾挪不灵,恨恨的道:“我们家主人说了,今天只是给你一个教训。回去告诉李亦杰,昔日之辱,待他席卷天下之日,必将成倍讨回!”说着一招手,呼喝同伴道:“撤!”南宫雪也不去追,看着众人仍如现身时一般,“唰”的声四散而空。
南宫雪缓缓擦去剑上血迹,冷笑道:“单凭这点功夫,就想挑衅我师兄,再回去多练几年罢!他一根指头就能修理了你们!”说完忽觉讶异,在武林中锤炼多年,到底改变了最初的心性,几时自己也能说出这种话来?面容苦涩,叹道:“不愿与人为敌,麻烦偏要自找上门,江湖中到底不是个清净之地。”回身看了看两座墓碑,道:“换做是你们,早将这些人杀光了罢?我虽无如此狠绝,但你们生前最是傲气,我也容不得别人来侮辱你们。”正说着话,忽见地上躺着一块焦黑木炭,用衣袖裹了手掌,俯身拾起。见正中刻了个“乂”状符号,两线交叉处,又是一根剑状线条直划而过,顶端更高过了两条平齐的线首。下端笔直延伸,最后才分化为几柄剑尖状物。左上右下,各刻着两个梵文记号;右上左下,刻的却是金文,勉强能辨认出“天”“地”二字。南宫雪一见之下,禁不住失声惊呼:“血濡护印?”
据江湖传言,这血濡护印正是一年多前崛起的教派,“葬魂血煞”的令牌,正中符号,取的是“唯我独尊”之意,而两个梵文字符,则意指“日”“月”,两者相合,便是天地日月之共主,隐含“世间至尊”之意,这令牌创出后,在世人眼中,很快成为了七煞圣君的独有标志。他在各地杀人作恶,现场也定能找出一处“血濡护印”符号。但这一年多来,听说他居无定所,穿梭各地,以压倒之势连陷数座城池,唯有京城仍是风平浪静。如今这象征死亡的血濡护印出现在望阳坡,究竟是何意义?难道七煞圣君已到了京城?又或是其余地界全给他拿了下来,打算直捣皇城,寻他当年的仇家算总账?
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那几个黑衣人前来偷袭,口称警告,只怕刺杀还在其次,真正的目的却是要将这块令牌送到她面前。这般猜测若然属实,江湖又将大乱,后果绝不是她一介弱女子所能承担得起。如果他们打算交给武林盟主,又为何要借她之手,另兜一个圈子?只觉谜团诸多,却绝非自己单一之力所能解开。便再不愿与李亦杰相见,此时既以公事为重,那也没什么必要避讳。
一年之久,她本以为足能释怀,谁知真当站在了吟雪宫门前,心下仍是胆怯不已。当初六年未与师兄相见,但其中从未横亘着这许多事端恩怨。又是在全没准备之下,相见于师父的病榻前。无须过多言语,自有一份心灵相合的默契。待到自己出走,避居水月庵,以夏笙循的身份对他冷言冷语,和好如初后,则一直甜甜蜜蜜。唯独这一次,是前所未有的尴尬,全然不知该如何面对师兄的为好。鼓了半天的勇气,终于瑟瑟索索的踏了进去。这份谨小慎微之状,可与当初那个洒脱的南宫女侠相差太远。时光带走了岁月的青涩,却也带走了她引以为傲的所有。
到了那处小柴房前,敲了几下门,半天无人应答。听路过太监说,李大人刚好出外办事去了。而所谓办事,无非是去打探玄霜下落。心里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悲哀,所幸师兄不是存心躲着自己不见,也不是在房中借酒消愁,独个儿喝得烂醉如泥,人事不省。但此事实在太过要紧,若是缓过几日再来,当中的数个晚上,都将是夜不能寐的了。何况一人独居,静夜沉沉,木板间又露出多处缝隙。即使补好了一次,实因太过破旧,过不了多久,又能在另一边找出一个洞来。这么个弱不禁风的破房子,只怕经人几掌推过,也就塌了。躺在床上,总会想到一个黑影从暗处冒出,掐断她的喉咙。自绝生念是一回事,但明知有一人处心积虑,企图杀你,其中同样是藏有一层深深畏惧的。索性在此等他回来便是,但愿他别到外头的小酒馆里宿醉就好。
第三十六章(3)
那太监与她擦身而过,本已走出一段路程,忽然想起一事,又转头道:“是了,南宫姑娘,韵贵妃娘娘请您前赴一会。奴才本来是打算去请你的,但一时打听不出……你在民间的住处,事情一多,也就忘了。”南宫雪皱眉道:“韵贵妃?我与她全无瓜葛,她为何要见我?”那太监赔笑道:“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姑娘还是快些过去罢,莫让娘娘等急。”
南宫雪心道:“凭什么你一句召见,我就非得及时赶到?我不是你的下人,没必要给你呼来喝去。”本已板起了脸色,几句怨词已欲冲口而出,但想他不过是一个太监,与他何干,又何必多难为他。应了一声,便向大殿行去。
殿中帘幔垂挂,一阵阵浓郁的香气扑鼻而至。南宫雪强忍厌烦,径直步入,在梳妆台前停了下来。沈世韵正坐在一张椅上,对镜而视,一面涂脂抹粉。在镜中见到一个人影悄然行来,唇角轻抿,微笑道:“盟主夫人,好大的架子啊?本宫等得你久了。”
南宫雪见她仍是安然坐定,似是丝毫不以外物为意。而自己却要站在她背后,犹如奴才正向主子禀报一般,这显然是她刻意的羞辱。冷冷道:“不知韵贵妃寻我何事?如今我住在市井之地,比不得你在宫中清闲自在。唤我前来,不是专程看你打扮的罢?”≮我们备用网址:。。net≯
沈世韵微笑道:“什么人注定是什么命,生来如此,果然不假。”站起身来,也与她面面相对,故意叹道:“其实宫中女子看似风光,实则每日里除了在房中梳妆打扮,努力让自己看来更美些,等着帝王难得一日,施舍般的临幸,哪比得上你们江湖儿女的有滋有味、自由自在?”抬起帕子,轻轻在南宫雪脸上抚过,道:“到底是天生丽质,在民间住过这许久,出落得愈发水灵了,本宫用再多脂粉,也达不到这般效果。怎么,是不是有备而来,打算一举俘获李大人的心?”
南宫雪头颈一偏,避过了她在脸上的指指戳戳,道:“我已经离开皇宫,一年中也没同他见过几次,你还想要我怎样?论美貌,我不及你,可以了么?不劳你虚情假意的称赞我。怎么,要说些姊妹间的体己话么?聊聊哪家裁缝铺子的手艺好,又或是什么招牌的胭脂更见成效?”
沈世韵道:“一年未见,李夫人……啊哟,你瞧本宫这记性,你在新婚前夜就给人掳了去,连天地都是旁人代你拜的,这个礼,根本就没成,该称一句姑娘,南宫姑娘的嘴还是这般犀利。就算本宫不说,你也应该清楚得很,未来的准盟主夫人,你们两个的事,到底打算怎么办?难道就一直这样拖下去?”南宫雪道:“那是我们的事,轮不到外人操心干涉。何况这对你、对皇上,可说是没有半分影响罢。”沈世韵道:“谁说全没影响?你们的事一天悬而未决,李卿家便一天神魂不定,若不能趁早对你断了念想,他就无法收心,一意放在公事上。想想看,你跟在他身边,给不了他任何好处,反而一次次的带来麻烦,更会耽误他的前程,为了他好,本宫劝你离开他。只要你还生活在这附近,态度若即若离,时不时的暗送秋波,他就难以全然放下。你不是总在梦想着找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隐居么?本宫可以给你些银两,若不肆意挥霍,一辈子吃穿不愁。说罢,你想要多少钱?”
南宫雪看她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态,突然忍不住笑意,冷笑一阵,道:“沈世韵,你不觉得你说话的态度,很像是对方的父母打发穷光蛋的么?你是他的什么人,有什么立场来代他做这个决定?难道我们的感情,在你眼里就是如此廉价?”沈世韵道:“你不要不识抬举,本宫肯开出条件,让你选择,已是看在故交份上,给你留两分面子。你们的感情,在我眼里分文不值。是谁一次次的闹别扭,天南地北的失踪,让他寻得焦头烂额,之后又来给他看脸色?什么见了鬼的夏笙循?你贪图荣华,现在后悔了罢?与其争一个盟主夫人的虚名,不如嫁给原公子,去做他原家庄的少奶奶。哼,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大作空谈,假扮不离不弃的贤妻良母?你配么?皇上眼下最看重的,是笼络四大家族,请他们合力抵御七煞魔头,这可是事关武林兴衰,天下安危的大事,你们这群人,不是口号喊得最响么?哎,你看,我又忘了,南宫姑娘是最为自私之人,凡事只会为自己的利益做想,绝不肯为他人做半点牺牲。武林盟主不是人人做得,想当盟主夫人,只要有一点儿狐媚功夫,那就成了。”
南宫雪冷冷道:“遗憾得很,我没什么狐媚功夫,我也不是他的妻子。”沈世韵道:“那就再好不过,听说四大家族之人倔强得很,软硬不吃,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