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断魂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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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 第5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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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12)

玄霜又是气急败坏,又是哀叹惋惜,道:“你真是蠢!何苦非要让另一个人成为你的软肋?假如平庄主有意背信弃义,你前脚刚走,他尽可立即召开大会,逼李亦杰退位。可怜你与他天各一方,还在以性命作赌,掏心挖肺地给平庄主办事。执行这桩任务,一时半会是回不去的。他将你晾在外头这许久,庄中有什么事,是他掌控不得?不要到得头来,却是你一厢情愿,成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倒霉蛋!那李亦杰根本就对不住你!虽说是平小姐招亲为先,但若不是他自行凑上前,要做上门女婿,不惜抛弃结发妻子——我虽不知他贪图的是什么,却也知道,落到这步田地,全是他自作自受!天降横财,往往是不能捡的。命是他自己的,该怎么活、是否幸福,由他自行掌控!用不着你为他负责,代他牺牲!你们这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到了爱情面前,怎地就如此盲目!明知对方爱的不是自己,即使努力一辈子,也未必能换得他多看一眼,却仍是心甘情愿,给他的前路,更添一把垫脚的灰土?”

南宫雪知道他所指的是程嘉璇,对她一片痴心付出始终含嗔带怨,深自不解,最后更是因此,自称“看破红尘”,对爱情失去了信心。恨屋及乌,连带着有相似举动的自己,也一并牵累上了。但她却不愿听人驳斥李亦杰,似乎脑中总有股不由自主地意识,要为他辩解几句,让他在人前的形象,永远镀满金漆,光彩耀人。急急地道:“不,师兄跟七煞魔头不一样,他……他是待我好的,也是真正值得我付出的男人……”见玄霜面色不快,不愿再揭他伤疤,转了话题问道:“那么——你师父,对我的身份,究竟是否知情?”

玄霜不耐道:“我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会知道?谁也搞不懂,他究竟在打算些什么!但对你心存怀疑,却是必然无疑的。我跟了他一年多,从未见过他对哪位下属,有过如此关注!除我之外,甚至对左护法,也是每到有任务时,才简略吩咐几句。他对你的过分留心,你千万不要自得,或许正是为了彻底查清你的身份!”

他声音越说越响,尤其是在万籁俱寂的静夜中,听来更是清晰。南宫雪忙竖起一根手指,封在唇前,做了个“嘘”声手势。随后轻轻拉起玄霜的手,恳求道:“如果你当真为了我好,就请你允许我,依从自己的真正心愿行事!哪怕日后撞得头破血流,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心甘情愿!即使最后的结果,是师兄抛弃了我,甚至,大不了就是个死,我都不会怪你。”玄霜在她这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下,连一句话都再说不出来。就算自己再如何认为李亦杰不值得她如此付出,但只要是她认定的路,自己也没有资格阻止。最终惟有放弃规劝,恨声道:“我宁愿我是一概不知的好些!你给我记住,你的身份,迟早是要穿帮!你骗不过我师父,天底下没有人能在他面前做戏!那一天迟早要来,你不要以为,是我出卖了你。我还不屑于做如此肮脏无耻之事!你,好自为之!”说着气呼呼的别过头,自她身侧大步跨过,头也不回的走了。

南宫雪望着他背影,默然出神。她本来有许多话要同他讲,问他何以遁入魔道,她不信他当真心智全失,期间是否另有所图?今后又有何种打算?在七煞圣君眼皮子底下弄花样,是最危险,也是绝无可能成功之事。那是他懂得的道理,难道转及自身,就会犯了迷糊?还是他太过自以为是?按说玄霜与南宫雪都是江湖经验颇深之人,本应有所察觉。但一来各自情绪激动,二来心里深藏恐惧。两人一番交谈,都未曾留意到,不远处的矮树丛后,几根横枝被人拨开,露出一双眼睛。将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咧出个阴森弧度。

南宫雪不知自己与玄霜算不算不欢而散,但至少给了她心情极大震撼。带着这样的情绪,让她回房睡觉,那是怎么也睡不着的。与其独自躺在床上,瞪眼等着天明,倒不如在这小院中逛逛。她对四周地形全然不熟,仅是闲庭信步,由双脚带她到任何所在。哪怕是直闯到七煞魔头面前,她也不怕。这自是一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了,却不知她对身边之人,几时方能达到此等境地?

最后停留之处,杂草齐整的向两旁分开,面前矗立着一座高贵的宫殿。屋檐微微翘起,所用的均是上乘木材。定然有人曾费过极大一番心思,才建造而成。也不由南宫雪不奇,这宫殿庄严奢华,除教主房外,便是玄霜居所,也未到如此精工。那房里住的,却不知又是怎样一位避居世外的高人 ?'…'能得江冽尘也是如此敬重,这才当真不易。

月光清清亮亮的洒落下来,映照得几排琉璃瓦顶都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泽。若是到房顶观看,便能见瓦片晶莹玉润,每一片都是值得珍藏的玉石,滑不留足。犹如鬼使神差一般,南宫雪竟对固有礼教全然不顾,抬步走了进去。着实难以置信,究竟是何人住处,值得花下如此大手笔?

两扇黑漆大门应手而开,两端各自嵌有的铜环紧贴门板,看去颇有份孤单单的死寂。室内漆黑一片,南宫雪取出火刀火石,打着了火,凭着这一星微弱光亮,勉强照明。这一眼令她大吃一惊,只见面前哪里是什么大人物居所,分明就是一座灵堂!铺天盖地,随处可见的即是那一条条残破的白色长带。当先一面白蟠,上书一个“奠”字,那不过是吊祭中的千篇一律。人之一死,同世间的联系也就断了,生者又能以什么方式来悼念他?最多不过是一种形式罢了。对于他的亡魂,能否真正安歇,这一切又有何意义?本想转身退出,却被供桌前的一块灵牌吸引了注意。牌前叠放着几片纸钱,两柱香插在案前香炉中,升腾起的烟雾飘飘散散,倒衬得面前景物更为迷蒙。再加细看,那牌子以黑漆刷过,边角各自踱了金漆。牌上刻的是“祭影教堕天总堂堂主残煞陨星郎暗夜殒之灵位”。这名头看似极长,实则个人一生,又怎能凭这短短廿字所尽数囊括?不由想起那荒郊之中,经炮火肆虐,一片焦黑的土地上,那一块衰残破旧、风吹欲倒的灵位来。想来或是江冽尘一年后得势,卷土重来,遂将灵位重新修整,专门在不远处筑下这宫殿,为他祭祀。怪不得他虽然心里憎恨着祭影教,最终却仍要回到此地,以之为根据,开疆拓土。心里只觉可笑,各人所行,到底是全由心态所定。好比如江冽尘一般,心里满怀仇恨之人,只懂得恨祭影教束缚了他的才能,使他武功大成之后,足可自立门户之时,仍要多受这些年来的罪。却从未想过,若不是祭影教养育他、栽培他,又怎能使他得逢种种际遇,有今日成就?不论在旁人眼里,那是何等罪恶的魔窟,对他而言,却毕竟是一块造就了他的善地。同处逆境,怀爱者谢天地足能成神,怀恨者怨世间足能成魔,此中本质,却也不过是这一点纤毫末梢的差别罢了。那笑容又是何等辛酸!

见着两根香烧得短了,似是转眼间便要熄灭,就算是为暗夜殒尽一份心意,伸出手去,打算另换一枝香。明知这举动万一给人察觉,更是给江冽尘制造了疑心的上乘把柄,但此时此地,受情感所驱使,却是全然未想一切后果。

指尖还未等触及,忽然殿堂中亮如白昼。南宫雪警觉地一转头,低喝道:“谁?”一边拔出长剑,向声音来处指去。尽头处却是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妇人,鸡皮鹤发,容颜极是苍老。手中扶着一把扫帚,一面将手中举着的油灯放到身侧方桌上。南宫雪还懂得辈分所别,虽然明知对方恐怕是敌非友,未敢掉以轻心,但剑尖却还是向后缩回了几寸,免得当真将她刺伤。

那老妇咧开没牙的嘴,声音如同无数的沙粒在喉间滚动,听得说不出的枯哑生涩,道:“谁?我倒要问你是谁!老婆子在此地住了一年多,还从未见过如你这般不规矩的娃儿。”借着灯光,向她身上衣服打量一眼,道:“看你的装束,也是血煞教中人。却怎敢涉足禁地?”

南宫雪微微一惊,道:“禁地?这里怎会是禁地?”那老妇道:“这里是已故残煞星大人的灵堂。据说他生前,是教主最在乎的朋友。当初让他死得不明不白,一直心中遗憾。这一回就给他修建起一座世上最豪华的灵堂。他即使是死了,比起那些低等鬼物,待遇也仍是要更高百倍。教主曾有严令,不得任何教徒前来一步,违令者斩。他又将我关在这暗无天日的所在,代他打扫房间,每日里给殒大人上香,晨昏各一束。大约每个月,他都会抽出一天,亲自前来拜祭。哼,哼,看来传言无误,教主对他这位兄弟,感情当真是深得很。那样的凶神恶煞之徒,也只有在到得这灵堂中,才会展露出难得的温情一面,就连说起话来,也是轻声细语,跟他平时是大不相同。”

南宫雪冷笑一声,道:“他以为这样做,就可以补偿当初对殒堂主犯下的罪?错了,那不过是为使他自己的良心安定,所进行的一种形式!即使用一生去偿还他的罪孽,也是偿不清的。我想殒堂主在九泉之下,也绝不会为此感动,更不会原谅他。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诚意!”

那老妇脸上显出了种古怪神情,在她扭曲的面容中,看不出是哭是笑。淡淡道:“哦?你这小子倒有点意思,竟敢如此质疑你们教主?你倒是说说,他怎么没有诚意了?”

第三十七章(13)

南宫雪轻声道:“因为他从不了解他。他自以为待兄弟很好,可是一直到他死,他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他的内心。他不懂得他追求的是什么,向往的又是什么。许多全无必要的给与,最终只会成为一种负担。别的尚且不论,一个能亲手杀死自己兄弟,又抵死不认,一会儿说是为了他好,一会儿又说是受人逼迫,那全是借口。他从未真正忏悔过,就算给他修筑最豪华的宫殿以为庐冢,就算将全天下的金银财宝都拿来给他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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